《柳叶未成待春深》偶尔打扮的鱼

119、第119章

　　夏日的午后天气炎热，太阳像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但奶奶家的屋里却凉爽舒适。炕上，除了我在假寐，所有人都在午睡。

　　大神儿？世界上真有鬼神么？我脑子里一直翻腾着这个问题，要是从前，我死活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现在不知为什么，我好像有点犹豫了，因为两次看到这个王奶奶，她都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她长相实在是不同常人，不说她丑得像鬼，就说她那眼神，真的很诡异，如果哪天我真的遇见鬼，我肯定鬼的眼神就是她这样的！

　　睡不着，越想越精神。于是我悄悄起来，下炕穿鞋，轻轻走出门去。

　　王奶奶的屋子在大门左侧靠近西边。房门敞开，门框上挂着一副破旧的纸圈帘子。没有风，密实的帘子一条条与地面垂直，把屋里遮挡的严严实实。我远远瞧不清里边，只觉得屋内一片漆黑。

　　我又慢慢走近，身子前倾，伸头侧目，想要用眼睛透视一下这间屋子。

　　伟伟啊，没午睡呢！王奶奶突然从大门外走进来，看到我，先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哦，王奶奶，我——我来看看你。我尴尬地说了一句，脸就腾的红了。

　　奶奶家里没啥水果，这黄瓜一直用井水镇着，你吃一个凉快凉快。

　　趁着王奶奶给我洗黄瓜的功夫，我用眼睛一分钟就把她家扫射一遍。这实在是一间比我家还穷还小的屋子，什么家具和电器都没有，除了一进去有个两米见方的厨房，进屋基本就要上炕了。窗台上放着一个塑料瓶子自制的水壶，还有一个木制的针线盒；炕上摆着一个短腿小桌儿，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白瓷杯子和一个泥质的小茶壶，桌下放着一个旱烟匣子。一侧墙角半空悬着一个木柜子，柜子下边堆着几套缝着补丁的被子。

　　屋里开着灯，但光线依然昏暗不明。

　　你今年多大啦了伟伟？王奶奶刚坐下来便和我说话。

　　我腼腆的回答，一脸紧张。

　　是虚岁啊？王奶奶又问。

　　嗯。

　　那和我孙子一样大，都属小猴子的，聪明机灵呢！

　　王奶奶，你孙子他在哪儿？我问。

　　春雷那边，一个特别小的地方。

　　我没吱声，因为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想应该是像外公家那样的穷乡僻壤。

　　王奶奶，其实我想问你个事儿，我脸色微红犹豫了一下才说，上午你和我奶说的那番话，我没太听懂，但我觉得应该是很好的话。那，那我以后真的会是很有福气的人吗？

　　傻丫头，王奶奶突然笑了，王奶奶怎么会骗你？这都在你脸上摆着呢！

　　面相？我用手摸了一下脸。

　　是，你是有福之人呢！

　　可是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妈带着我和我姐，我家一直都特别穷特别困难，真看不出我哪有福气。

　　孩子，每个人的福报不同，有人天生好命，一出生就大富大贵，不愁吃穿，但有的人，要经历磨难，或者经历比磨难更难的劫难才能越来越好，你呢属于后者，其实你家里的种种不幸，属于你妈妈的劫，而不是你的劫，今后你会是个让人羡慕的小丫头。

　　劫？我也有劫吗？我追问。

　　王奶奶没有马上回话，目光注视着我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嘴角微微翘起，伟伟，每个人一生都有或大或小的劫，但你一定能过去，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是个很有福气的孩子，稍微停顿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已经放假了，假期打算出去玩吗？

　　嗯，我妈说下个月带我去青岛玩！我愉快的说。

　　青岛？王奶奶看了我一眼，立刻抬起手，用手指快速掐算着什么，嘴唇默默叨念着。

　　你是要去海边玩吗？

　　应该去吧，我妈说我们去的那个疗养院就在海边，怎么了王奶奶？

　　嗯，伟伟，王奶奶脸色似有些凝重，沉默一下才说，你可以去海边玩，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然——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不会有危险，你一直有贵人相助不会有事，是奶奶多虑了！

　　后来，我对王奶奶的话一直深信不疑，因为我果真遇到了几个很厉害的人，他们默默的为我解决了很多难题，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在爷爷家只住了两天，我和赵伟丽就回来了。因为赵伟丽回家有许多事要做：送美丽姐走，和同学聚会，自己预习高一课程，然后等大姐给她辅导功课等。她忙得不亦乐乎，我却平生第一次觉得无所事事是多么的空虚和寂寞。没电视消遣，没作业可做，赵俏然出去旅游，杨晓笑也回老家探亲，又没朋友解闷，我把家里仅有的几本闲书翻了几遍，几乎都要背下来了，于是又去书店逛了几回，但看到售货员看我像防贼的眼神，就再也不想去了。

　　正当我闲得快要长毛的时候妈妈给我安排了一项工作：妈妈最好的朋友张阿姨家开了一家五金商店，因为刚刚开业人手不够，想让我过去帮忙几天。我听了立马来了精神，于是就屁颠屁颠的欣然前往。

　　这家五金商店离我家不远，过马路再走7、8分钟就到了。

　　张阿姨真有经验头脑啊，我心里暗想，对面的小区已经建起2层楼高，旁边的那个市场也已经初见规模，孙红梅那天和我说，这个市场年底就能投入使用，所以在这个地段开五金商店，以后小区建好，住宅、门市、市场摊位，哪个装修的不需要五金？就是我们平常百姓，谁家能一辈子不进五金商店？这地方以后肯定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所以在这做生意的人一定会财运亨通，日进斗金！

　　我好羡慕他们！我一边把货物摆在货架上一边想，因为他们有本钱，所以可以投资，然后回报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富有，而我家，没有本钱不说，还欠一屁股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发家致富的机会了吧！唉，真不甘心，我什么时候能有钱，能有好多钱呢！

　　就几天的功夫，我所负责的柜台和货架上的东西，只要客人说出需求，我都能快速准确地找出并说出价格。没人的时候，我还向张阿姨的弟弟，也是这家店的股东之一小舅，向他询问一些商品的功效和作用。他每次和我介绍完，总要非常感慨地表扬我一番：伟伟哦，怪不得你学习好，这是有原因的，你做事认真，爱研究琢磨，这你以后要是走了，我都不习惯了呀……

　　看，我到哪哪都招人喜欢受人待见吧！我微笑着看着小舅轻轻嗓子，没事儿小舅，等我放寒假再来给你打工——

　　赵伟伟！我说几遍了，我没比你大多少，叫什么小舅，都把我叫老了，叫哥，叫哥听见没有……

　　说说笑笑，干活也不觉的多累，转眼快到我和妈妈要出发的日子，我每天兴奋得快要睡不着觉。天气越来越热，不干活的时候我被热得打不起精神，所以有时候就趁下午没顾客趴在柜台上眯眼小憩。

　　哎，小姑娘，有没有专门粘木头的胶？要质量好一些的！忽然，一个甜美的女音在我耳边响起。
　　有。我拉着长调慢慢回答，然后睁开惺忪的睡眼，你稍等，我马上拿给你——，我话没说完，眼睛顿时瞪大，因为我忽然发现那女孩儿旁边的站着一个人，他正在向我坏坏的笑。凌峰？
　　赵伟伟，你什么时候转行了，跨度还挺大！凌峰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哦。我竟然有些尴尬的答不上话来。
　　嗯？你们认识？那女孩子先愣了一下，随即向凌峰笑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凌峰，你认识的女孩儿真不少，大大小小，各种身份，真是让人不放心啊！说着把手挽到凌峰的胳臂上。
　　和你介绍一下，这是赵伟伟，我的邻居小妹妹。凌峰和那女孩子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那女孩的手臂，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盛蓝，你好好说话，人家是小孩儿，别阴阳怪qi的！好啊！盛蓝似撒娇的语气，你好，小妹妹！我是凌峰的女朋友盛蓝。盛蓝的目光与我对视，脸上微笑，眼里却有些看不清的东西。你们好。我礼貌的回答。你看大姐姐，这个胶行么，我趁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从货架上拿下一小桶胶：这个是新出的环yang树脂胶，我家独家代理，比市面通常用的乳白胶粘合性要强很多，固化后，绝缘、防尘、抗压、还耐湿耐腐shi，别人家都没有……我热情的和盛蓝介绍着，心里却压着一股火：懒得和你们扯闲蛋，一个打情骂qiao，一个假装嗔怒，给谁看呀，演戏回家演，我没功夫看！快点把我的货推销给你，把钱赚到手才是正经事！我详尽介绍完就不再多说一句话，盛蓝还想和我多说几句，见我表情疏离，就不再多问。
　　凌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了一下说那就先买一桶吧，要是用着不错，还会再买一批，让我给他批发价。
　　可以，我让老板给你优惠价。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然后转身整理货架。
　　凌峰见我不再看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和我说先走了你忙吧！我也没用余光去看凌峰离开的背影，只是慢慢低下头，心口又湿了一片的感觉。本来这段日子我的心已经被即将出行的快乐给填满，但他带着女朋友出现，我的心突然像被挖了个洞空了一块，那种失重的感觉让我很不好受。
　　伟伟，你认识那男的吗？他是不是姓凌？小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侧身靠柜，双臂环抱，伸直脖子向外看着。
　　嗯。还真是凌志诚的儿子呢，这小子和他老子长得真像，不过比他老子高多了！小舅一脸八卦的表情，欸，伟伟，你知道吗，市场里要开一个大超市，听说就是他家的，还有他家在新建的那个小区门口一连买了四个门市房，说是打通要开一家宾馆，乖乖不得了啊，妥妥的真正有钱人——对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不认识他！我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