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小白》玖玖小盒子

11、第11章

　　和楚凡告别后，白露又想起了李言清，如果李言清有那些追她的男生一半热情就好了。集齐七颗龙珠还能召唤神龙呢，她集齐了这么多男朋友，怎么也换不来一个李言清。
　　白露掏出震动的手机，看到了一串熟悉但没有备注的号码，妈妈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这个电话。
　　“露露啊，是妈妈。”
　　“嗯，什么事？”
　　“妈妈生病了，在住院。”
　　“说吧，要多少钱？”白露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电话，只想直接跳过中间繁琐烦人的忏悔，奔向钱的主题。
　　“露露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呢？妈妈以前是对不起你，妈妈苦啊，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白露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看来该来的见面是躲不过的。
　　“哪家医院？”
　　“仁爱医院，消化科啊，别走错了。”电话那头的妈妈欢欣鼓舞，语气瞬间从苦大仇深变得欢天喜地了。
　　“那个人，在不在？”白露迟疑了半晌，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不在的，不在的，他最近天天都去那个小卖部的老妖精那边，根本没时间来看我。”
　　“好了，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情。我明天上午过去看你。”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直接挂掉了电话。

　　来到医院，白露浑身都不舒服，这种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是她童年最讨厌的味道，她在医院送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说医院是她最讨厌的地方应该不过分。
　　白露站在病房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了，毕业以来也才第二次而已。她比从前憔悴了许多，想来她的日子应该过得不好。
　　“露露！这里！”
　　白露最终还是走进了那扇门，来到了妈妈身边。
　　放下水果，生疏地问了几句病情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交谈下去了。毕竟这么些年，她们也没有见过几面，彼此早已脱离了对方的生活。
　　“露露啊，妈妈呢，最近过得不太好。幸好你争气啊，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找了这么好的工作，这么会赚钱，你真是妈妈的骄傲啊！”
　　果然，话题还是回到了钱。
　　“你要多少？”白露不想废话，她一点都不想和她一起追忆母女情深或是往日岁月。
　　“给妈妈两万可不可以啊？不行的话，一万也可以，就是一万有点少，不过也勉强够啦。”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肠胃炎不需要这么多医药费吧。”
　　“昨天和你提过的，你吴叔叔啊，最近和那个小卖部的老妖精走得很近。她长得一点都不好，就是会打扮，每天花枝招展的来勾男人。妈妈要是有钱啊，打扮出来，保证他吴大鹏一眼都不会再看那个老妖精了！”
　　“呵。”白露冷笑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做梦的女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愚蠢，五十多岁了还是个恋爱脑。那个酗酒、家暴、虐待她女儿、居然还花心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一路跟随的？

　　爸爸去世两年左右，妈妈就嫁给了这个吴大鹏，她的小学同学，一个公交司机。听说是从小暗恋妈妈，在得知她老公去世之后立马趁虚而入，他们搞到一起的时候，他甚至都还没离婚。
　　当初白露还在家门口被吴大鹏的前妻堵过，大骂她妈妈不要脸，是个贱人，她的孩子也是个贱胚子。白露只能羞愧地低下头，任由行人投来鄙夷的眼光。
　　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妈妈是把白露带在身边的，她们一起搬进了吴大鹏的家。
　　婚后甜蜜的日子没过几个月，吴大鹏的兽性就开始显现。白露经常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妈妈的啜泣和吴大鹏的咒骂，久而久之，她知道了继父家暴妈妈的事实。
　　在某一个晚上，白露听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声，终是忍不住奋起反抗了。她先是潜入客厅用固定电话拨打了110报案，再冲进了他们的卧房，抄起一张凳子直接砸向了继父的后脑，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牵着妈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然后一边发抖一边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她记得，继父被警察抓走拘留的时候那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她记得，警察叔叔夸奖她小小年纪就能够保护妈妈的称赞声。
　　她记得，母亲和继父道歉，和警察解释是小孩子胡闹的哭声。
　　她记得，继父出了警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打得一个星期下不了床。
　　她记得，妈妈替她收拾好所有的行李，然后把她送回外婆家的场景。
　　她记得，每一幕她都记得。
　　她常常恨自己的记性太好，所有痛苦的回忆怎么忘都忘不掉。所以她没有办法原谅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本该是她童年的守护者，却任由别人伤害她。现在居然还要开口问她要钱去征服那个恶魔出轨的心。
　　因为那个男人，她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都是尖叫着惊醒。她手腕上的疤痕至今依稀可见，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但心里的伤痛没有一天可以忘却。
　　她整整三年不敢坐公交，要么骑自行车上学，要么李言清接送，直到大学才克服这个心理阴影。
　　可是这一切，都是妈妈带来的。白岚喜欢抱怨自己的妈妈霸道强势，白晓觉得自己的妈妈虚荣爱面子，可是谁的妈妈会像她的一样，把恶魔带到自己女儿的生活中，还从未保护过她？！
　　她恨她，更恨自己的存在，一个完全不被爱的存在。

　　白露的眼中渐渐噙满了泪水，望着眼前这个应该被称呼为妈妈的人。
　　“露露，露露！”妈妈打断了她的回忆，却抹不平她心中汹涌的恨意。
　　她低头用手机转了账，“转好了。”
　　比起继续在这儿见到那个女人的脸、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转点钱给她快点了结这件事更好。
　　她起身，背起包，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以后直接告诉我要多少，别拐这么大的弯喊我来，我很忙，忙着赚钱给你。”
　　“露露你怎么说话呢？妈妈……”
　　不等妈妈说完，白露便离开了病房，她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待下去，和妈妈共处一室简直比上邢还要让她难受。
　　此刻，她只想快点见到李言清。只有他可以给她带来安慰。
　　是他带她逃离了那个魔窟，是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爱。
　　对，她要去见李言清。

　　今天周日，李言清在宏图给学生补课，白露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才下课。
　　站在教室外，她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李言清，只是看一眼，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她并不想打扰他上课，看到他了就知足了，只要李言清还在，她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白露准备要走之时，李言清看到了她的身影。
　　他知道白露是不会轻易到他的工作场所来找他的，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他们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不需要一句话就能读懂对方。
　　他忙让学生开始做题，自己走出了教室，在走廊外追上了白露。
　　“你怎么了？”
　　看着李言清关心的神情，白露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没有说话，满眼含泪地看着他微笑。
　　“钥匙给你，车停在负一楼电梯口附近，你去我车上休息一会儿，我下课就来。”
　　“好。”白露接过钥匙，不再多打扰，径直离开了。

　　白露在李言清的车上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很快就睡着了，她真的有点累了，哭得累了，恨得也累了。
　　李言清站在车外看着白露睡觉已经半小时了，偶尔有路过的学生家长和同事和他打招呼，他都有些尴尬，但他还是不忍敲窗叫醒她，只是躲到了旁边不让别人看见。
　　白露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李言清下课应该快一个小时了。她赶忙下车四处张望，李言清在角落见到她，便走了过来直接上了车。
　　“想吃什么？”李言清没有继续追问白露发生了什么，她想说的时候会说的，她不想说的，问了只会让她更伤心。
　　“夏日玛丽。”
　　“好。”
　　认识的时间越长，李言清的话越少，也许是怕说多了白露会误会吧，不过就算他一句话都不说，白露依旧不肯放弃他。

　　这家店已经过时很久了，设施装潢都已经很陈旧，客人也不似以往那么多了。可是白露还是很喜欢来光顾，这是李言清第一次请她吃饭的地方，不管过多久，这里都是她最爱的餐厅，她总喜欢坐第一次坐的那个位置，点那时点的套餐。
　　“我今天去见我妈了。”白露一边挑着盘里的意面，一边故作轻松地说了出来。
　　难怪状态这么不好，原来又是在妈妈那里受了打击。每次白露见过妈妈都会伤心得来找他。世上赞颂母爱的人千千万，怎么她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妈。
　　“你还好吗？”
　　“你应该问她还好吗。她住院了。”
　　“严重吗？”
　　“不重，就是骗我过去要钱而已。要钱去打响婚姻保卫战，可笑吧？那样的男人还要去争去抢，白痴。”她一直在搅动盘子里的食物，一口都没有吃。
　　李言清挑了个最大的鸡翅放在了白露的盘里，“你最喜欢吃的，快吃吧。”
　　她叉起来鸡翅，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后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说，“我喜欢鸡翅是因为那是第一次给我夹的菜啊，我以前没告诉过你吧~”
　　“白露！”
　　“好好好，不说了。一句真话都听不得。”白露在李言清的面前大部分时候都是乖巧的。难得今天他没有赶她走，还请她吃饭，可不能把他惹毛了。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学会放下对你妈妈的怨恨。”他还是说出口了这句话，虽然会激怒白露，但是这个问题她总归要面对的。
　　“你觉得我有病？”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要我原谅她？如果撞死你老婆孩子的那个司机没死站在你面前，你能原谅他吗？”白露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专挑李言清最痛的事情回击他。
　　他长吁了一口气，“不是原谅，是放下。不再在乎她，不再恨她。你一直不肯放下，受折磨的只有你自己，她不会因为你痛苦而痛苦的。放下了就无所谓原不原谅了。”
　　李言清的话像一把刀刺进了白露的心尖，一直以来不放过她的，是她自己。她的内心渴望妈妈的爱，所以她放不下。她不承认这些，拼命逃避，却永远逃不开。她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什么都不再说了，只顾低头吃饭。
　　他也不再逼她，这个姑娘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不是一两句就可以劝得住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吧，也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和她一起再吃饭了。
　　吃完饭，李言清送她到了单位门口，温柔叮嘱，“好好休息，黑眼圈很重，加班要适量。”
　　“遵命，我什么都听你的~”白露俏皮地朝他敬了个礼，眨了眨眼。
　　“你要是有一次能听我的就好了，快回去吧~”他今天不忍心再对白露冷言相待了，毕竟她刚过了这么难过的一个上午，总该让她开心一下。她还这么年轻，不该承受这么多的。
　　李言清的一点点温柔拯救了白露所有的委屈，如果可以每天都见到这样温柔的他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