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短篇集》未祉

54、【五伏】失忆后和死对头结婚 2

　　第二章夜归

　　北纬35.5°，23:30pm，禅院家。
　　半小时前接到家主要回宅院的消息，都已经睡下的她重新起床换衣服，去门口等候。她站在屋檐下，淋不着，暮春的夜晚也不算冷，偶尔有雨丝飘过来，还是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这是芽在禅院家的第二年。新人本是没有资历服侍家主的，但这位早在继承前就已经明里暗里将先前留下来的人都筛了一遍，重要的做好“安置”，不重要的打发去别院，换血换得相当彻底，然后招揽了一批新来的任为己用，上到左膀右臂，下到做饭洗衣，她便是后者的其中之一。

　　时间已经不早了，雨下得这么大，路况肯定糟透了，家主仍执意从临市赶回来，从得知消息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当真是风雨无阻。
　　虽然总听下人议论他冷漠无情，心硬得像石头，可是，他这么着急回来，不就是担心那个人吗？
　　这么想着，纯黑的迈巴赫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划开夜幕，在她面前稳稳停下，轰鸣吞没进雨声里。连进停车场都等不及，前排的司机下车、撑伞、来到后排开门，一气呵成。
　　先映入眼帘的是棕黑色的皮鞋，然后是其上可以用细瘦来形容的脚腕。

　　——禅院家的现任家主，用了三年时间将整个家族势力清洗了一遍、狼子野心可止小儿夜啼的禅院惠，就是这样一个既不高大也不强壮、苍白秀丽的男人。

　　尽管当年的手腕如今提起依旧叫人胆寒，事实上若是真正与之相处过，便知道年轻的家主并不严苛，对待他们这些下人甚至是温和有礼的。
　　即使年龄比大多数禅院家的人都要小，但他自有一种威严在，叫他们讲话时总保持着礼节。
　　“大人。”她迎上前，奉上御寒的羽织。
　　“辛苦了。”家主接过，并未披上，加快脚步，“她怎么样？”
　　“之前在发烧，让医生来看过，现在烧退了，已经睡下了。”
　　家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芽跟在家主后面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各家的屋宅在雨幕里印着黑黢黢的轮廓，像一张等待着无名之辈的血盆大口。她有些害怕，往家主身后躲了躲。
　　家主回来时该在主宅休息，即便是这个时间，只要他需要，后厨会立刻备好饭菜。然而家主径直走过，没有要进入看一看的意思。
　　再然后，禅院惠的脚步还是停下了。
　　她悄悄探头，瞅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不该此时此刻出现于此地的人。
　　禅院直哉冷笑一声：“总算肯赏脸回来了，家主大人。”

　　*
　　这个点还没睡的，除了下人，就只剩有心人。Alpha金色的头发在廊灯下很是扎眼，跟他毫不客气的眼神一样。
　　若是平时也许还会有几句来回，然而不巧，今天家主的心思全系在另一个人身上，根本懒得搭理。
　　“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家主表情不变，“就不必来主宅走动了。”
　　禅院直哉闻言，脸色相当难看。

　　三年前，新家主即位，禅院势力大清洗，前任嫡子禅院直哉首当其冲。
　　他对家主使过的龌龊绊子数不胜数，害得差点丢了命。然而家主仁慈地没有多加怪罪，只不许他靠近主宅，更不能接触那位。
　　对于曾经将整个禅院视为囊中之物的直哉而言，主宅的居住、使用就是最简便的权力象征，然而家主继承后下的第一条指令就是将他连人带物从主宅中赶了出去，哪怕自己并不住那儿。
　　失去位子不说，连屋子都没了。禅院直哉面子里子一齐丢，这仇大概是解不开了。

　　芽刚来没多久，对以前禅院家的格局并不清楚，在场的其他家丁是记得的。直哉是嫡子，有身份，有野心，能力也不差，是个担得起一家之主的优秀Alpha。在老家主去世之前，一直是所有人拥趸的下任新王。
　　可老家主的遗嘱中，最终立的却是禅院惠。
　　——这个卑微低廉的、遭人唾弃的次子和不知道哪儿来的女人所生的野种。

　　不仅如此，还有另一件外人也许不清楚、但禅院家众所周知是事：禅院惠是个Omega。
　　古老宏大的、被商场称作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现任家主，竟然是个Omega。
　　Omega是什么？美丽，柔弱，纤细，需要被保护……这都是他们无法更改的标签。
　　金丝雀的确动人，然而只配做大户人家的玩物，笼中之鸟怎么可能成为领头的雄鹰？
　　可禅院惠就是做到了。并且让所有质疑他的人哑口无言——各种意义上的。

　　芽有多敬重家主，就有多不喜欢直哉，乐得见他吃瘪，不过也不好明面上表示出来，在家主背后吐了吐舌头。
　　下人递来伞，直哉拂袖而去。等到让开了路，惠继续向前走，神色纹丝不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咄咄逼人的禅院直哉跟从他脚边蹒跚过的蚂蚁没有区别。

　　气温、气压、湿度……天气也是影响信息素的变数之一。比如这个雨夜里，Omega平时总是藏得很好的白茶味道隐约地弥漫开来，混进雨的复杂气息中。
　　刚刚还为家主反将一军而得意的芽，现在却情不自禁地难过起来。这样的白茶，应当是在细密温柔的小雨中被人呵护着，可家主如今却不得不只身奔波于暴雨之中，心力交瘁，还得防着明枪暗箭。
　　她好奇过，所有人都好奇过：家主的Alpha到底是谁？在哪儿？
　　究竟是为什么，舍得抛下家主一人？

　　*
　　禅院惠匆匆回到偏院，尽管放轻动作推开门，还是吵醒了床上的人。
　　小家伙揉揉眼睛，惊喜道：“爸爸！”
　　她面庞还有些红，嗓子里是病中的喑哑，惠关好门，走到床边，在她身旁坐下，拂开她略微汗湿的额发：“抱歉，我回来晚了。”

　　三岁的禅院冬知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和父亲完全不同的、最澄净的天空颜色。她用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时，总让他心念一动。
　　他摸摸她柔软的黑发，温声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小姑娘点点头，扬起的小脸被期待点亮：“今晚和爸爸一起睡？”
　　惠没有犹豫：“好。”

　　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被窝里暖烘烘的。惠脱下外衣钻进去，被温暖包裹的同时，小心地圈住女儿，不让过于冰凉的皮肤碰到她，想着等她睡着了，还是去洗个热水澡。
　　在他怀里的小孩呼吸重新平缓，却依旧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像怕他突然逃跑似的。
　　尽管冬知没说什么，但他清楚她肯定还是受了煎熬，无论是生病，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的禅院家。小孩甚至没有要打电话告诉他，若不是下人告知，恐怕等到他过几天事情忙完再回家，都不会知道她生过一场病。
　　他心里不大好受，有心疼，有愧疚，也有难以言说的焦躁。

　　就快了。
　　不会再等太久。
　　禅院惠抱着女儿，不知是安慰她还是自己。他望向窗柩，外面凄风苦雨，倾盆而来。
　　万事俱备，点燃柴堆的最后一粒火星，马上也要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