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无巧不成书 ...

  •   秦春端着木盘,扛着木棒,一脸不情愿地去湖西河边洗衣裳。
      芳姐儿年纪小,秦春虽然嘴上说她说的最多,但心里一直是很疼芳姐儿的,因此秦春舍不得让这个孩子去做这些苦差事。
      王宝儿为人憨厚,有股傻力气,衣服还没洗干净就给洗破了。无奈之下,秦春只能自己出马。每每到了洗衣服的日子里,秦春都会无限怀念家里的那台破洗衣机。

      这是七月的最后一天,又逢着了个难得的好天气。各家各户的三姑六婆都抱着衣衫,溜溜在河边围了一排。景象蔚为壮观。
      秦春一眼瞧见了隔壁的张大婶正挥汗如雨地跟衣服叫着劲,便一溜小跑地占据了张大婶身边的有利地形。
      洗衣服是件苦差事,也是件寂寥的事,能找个熟人扯扯家长里短,成了唯一的消遣。

      明朝年月的湖西河,水色清澈,波光粼粼的是道美景。看着看着,洗着洗着,秦春就感慨起环境污染来,听得身边的张大婶眼神一愣一愣。
      秦春一看自己又说错了话,急急忙忙地收拾了洗完的衣裳,端着木盘说要回店里招呼客人去。
      临走时,只听身后的张大婶一脸真诚地冲着李大姐咬着耳朵道:“这酒铺的春娘,样样都好,就是有事爱神神叨叨。”大婶们嗓门大,就是压低了声音也重得似山响。
      秦春一听,一脸的黑线,叹口气,谁让我比你们小四五百岁呢,这就是几百条代沟呀!

      溜溜达达地进了小院,把衣服一晾,正想往前堂去看看生意。起手稍稍掀开了竹帘子,露着眼睛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吕石君又带了个男子来酒铺里吃酒。这次的男子打背影看气宇轩昂,自有一段难言的风流。秦春的心微微一怔。

      吕石君叫来芳姐儿正打听着她的下落:“春娘今儿不在吗?”
      芳姐儿沽着酒不得闲,摇摇头:“大明早的就去了河边洗衣服,今朝天气好。”
      吕石君对着身边的男子说道:“哥哥,算你没口福,这道桃花鱼吃不着了。”
      吕沛竹端着酒杯细细抿了一口桃花酒,微蹙眉:“桃花鱼,似曾相识的名字。当年我在杭州吃过一道桃花鳜鱼。应的就是桃花流水鳜鱼肥的诗句。味道怕是比这桃花鱼要更胜一筹吧。”
      吕石君摇摇手:“非也,非也,这里的桃花鱼,真倒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说着又摇摇头,似回味起鱼的鲜味般。

      吕沛竹放下酒杯,仔细地打量了银铃酒铺的所有。账台是半旧的,招待客人的桌椅倒是崭新的,用的都是水曲柳,算不得名贵,好在配着一池的清波,也算是个喝酒品茗的娴雅去处。
      “石君,你怎么想找要带我来这个地方了?”吕沛竹眼神流转间似有粼粼秋波。
      “那不是……”吕石君噤声,清咳了一声,“看着好就叫你来了,问那么多作甚。”
      “上次又跟那柳如生来的吧。你呀你,怎么就喜欢这般事情呀!”吕沛竹说话间有一股无奈。

      前头的哥俩正就着分桃之时争得不亦乐乎,后头的秦春,脸似烧红的云霞,手脚冰凉。
      芳姐儿得了闲一把掀开帘子就看到了面色奇怪的秦春:“春娘怎么了?病了吗?”
      秦春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心里的鼓却敲得耳朵里隆隆直响。
      “春娘,春娘,你看到那吕二公子带来的吕大公子真是比上次的柳公子生的还要俊俏呢?”芳姐儿年纪小,说着便是一脸的绯红。
      “比柳公子俊俏在哪里了?”秦春扯扯嘴角,笑问道。
      “柳公子长得美,但……”芳姐儿咬着手指,“但,有些像女子了,柔柔弱弱的。”
      秦春噗嗤一笑,谁说不是呢,人家可是被压的:“那这位吕公子呢?”
      “吕公子俊朗,依我看当真真是气死潘安,羞杀宋玉!”
      “小姑娘家家的不知羞,见着美公子就不知自己是谁了。”
      芳姐儿吐吐舌头,像雀鸟似地跳着脚就要回去,却被秦春一把拉住:“芳姐儿要是吕公子他们再问起我,就说我还没回来,今儿身上不舒服,我去屋子里躺躺。”
      芳姐儿乖乖地点头,回去账台上看美公子喝酒。

      秦春在院子里坐了会,看着院外的快开花的大樟树,愣愣地发着呆,似有一肚子说不清的惆怅。过了白露,秋风起时,已有了一丝寒意。秦春打了个冷战,回了屋。
      坐在矮凳上,楞了半天,没事可做,心里更是没着没落的,顺手就拿起了芳姐儿正在学的女红,绣起了鱼戏莲叶下。
      绣着绣着还是走了神,绣花针扎上手指,血即刻粘在了白绸子上,似一朵鲜红的寒梅。秦春咬着手指,叹着气,终是起身往前堂走去。
      走到院子的时候碰上了来捧酒的芳姐儿:“春娘,吕公子说,下次他来的时候,不管你身体好不好都得给他做回桃花鱼,他都来了三趟了,回回尝不着你的手艺。”
      秦春无神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回神,把着芳姐儿的手说道:“怎么,难道吕公子他们走了?”
      “嗯,刚走,怎么了?”
      秦春没应声,冷着脸回到了屋里,躺了一个下午。

      王宝儿傻呼呼地扯着芳姐儿问,春娘是不是病了。芳姐儿趴在账台上吐着瓜子壳,逗笑着说:“不放心春娘了?不放心,自己上后院往春娘屋的窗纸上戳个洞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宝儿嘿嘿一笑,拍着大腿:“芳姐儿好聪明呀,我这就去。”说着撒腿就跑。
      芳姐儿在账台上笑得直不起腰,指着王宝儿笑骂道:“这傻哥哥,真是实性子。”

      乌金西沉广寒现,秋风东起被衾寒。
      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下午的秦春,抱着昏呼呼的头起了床。芳姐儿一瞧就拉着她去吃饭。秦春摇摇手,推说身体不济,口中无味,什么都不想吃。
      芳姐儿心思灵透,径直地跑进厨房去熬粥。
      秦春看着竹竿上的衣服晾干了,就手就收了起来,唤着王宝儿去取了捣衣捶来。
      月下捣衣。
      秦春无奈地笑笑,上学的时候看闲书,这月下捣衣的情景,每每是丈夫出征的妇人思念丈夫常出现的桥段。
      可现在的自己也不知不觉的入了这样凄凉的境界。秦春想想却有些好笑了,自己还是个没有丈夫的人,哪怕还是卓文的时候也是块爱情绝缘体。相思虽说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劫,但卓文就是个单相思的命。
      倒是穿成了秦春倒似乎开始开了桃花。

      古人的生活单调,但女人却有着干不完的活。从公鸡打鸣到夕阳西下,忙完灶台上的活,还有一家老小的事要忙乎。平民的女人辛苦,富家的女人心苦。

      秦春捣着浆洗完的衣裳,一脸的沉闷。
      王宝儿在院里看看月亮,看看秦春,开口说道:“春娘,你说月宫里的嫦娥有没有似春娘般美貌?”
      芳姐儿端着粥出来,一听,抢白道:“春娘是我见过人最美,心最善的人。哪嫦娥人美,心却不善,独自吞了成仙的丹药,活该守着月宫独自冷清。”
      秦春一听心里的苦似淡了一份,抚着芳姐儿的头:“算姐姐平时没有白疼你。但嫦娥的苦,怕是芳姐儿这样年纪的孩子还不明白的。”
      芳姐儿一笑,露出一刻小虎牙:“春娘快吃粥。”说着摸摸耳朵。

      秦春在院里就着咸菜吃着粥,看着芳姐儿捣着衣裳,王宝儿说着乡下田间里的趣事,心里的愁又淡了些。

      夜深的时候,芳姐儿抱着被子睡得像只小猫。秦春已习惯了每天晚上帮这只小猫掖了被子再睡觉。从屋里出来,秦春回房又是愣愣地坐着。
      直到东方快到露白的时候,秦春起身从锁着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只小盒。女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红木雕云纹的小盒子,在丝绒铺就的盒子里是一支玉雕的桃花头簪,泛着莹润的光泽。
      秦春用手指缓缓地抚摸而过,指尖的冰凉刺得女子一阵的心疼。
      那个藏在心里的,那个念在口里的人,你可还记得一个叫做秦春的女子,一个在烟花里盼着似白莲般纯净的女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巧不成书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