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幌子 ...
-
“嗯？你看透了？”梅宇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对，案发地点本身都是人口相当密集的地方，居民区或者是学校之类，要么就是交通要道。比如说南都市第一中学，还有南都大桥旁的废楼，这些都是比较容易出现目击者的地方，所以你很谨慎地布置了密室。无论是普通警察，还是一般的灵能者，看过现场之后都会认为坠楼者是自杀。
“先重新描述一下你设计的这个密室吧。三栋高低不同的楼房，两边的稍高中间的略低，互相之间水平距离五到八米，两侧的楼房比中间的高三米以上，刚好能够构成一个楼顶密室。至少从目测来说是这样的。作为人类无论是运动员还是魔术师，只靠身体能力都不可能跳过这样的距离。即使是直接从楼顶跳下来，再用羽落术之类的魔术控制气流缓慢降落，也会由于速度太慢，在空中停顿目标太过明显而被察觉。同理你也不可能使用攀爬之类的魔术或者技巧从楼房外壁逃离这个密室。这些方式都有目标明显且需要较长时间的风险。而且案发当时，作为目击者的警察来得很快。
“但为了不在受害人身上留下魔术的痕迹，暴露身份，你只能选择用暗示魔术杀人，而用暗示魔术杀人，你就必须待在现场。对于你来说只有两个杀人后逃离楼顶密室的选择。选择一，在原地隐藏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离开，这需要非常高明的幻术造诣，要么给警方的搜查人员和目击者制造出集体幻觉，要么就是拥有能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特殊能力，变成透明人离开现场。集体幻觉会留下魔术痕迹被我发现，而这种类似透明人的能力，你显然不会有。”
“你凭什么认为我没有这种能力？”梅宇问道。
“因为有这种能力的人我都认识。更何况，你如果有这种变成透明人的能力，你早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我了。”林伊轻松地说。
“那么选择二呢？”梅宇继续问道。
“当然是跳到相邻的大楼上逃走。轻轻一跃，一眨眼的时间就能脱离这个密室，到达相邻的楼顶，然后好整以暇地离开，即使有人看见了，也会觉得自己眼花。”林伊回答。
“按你的描述来看，能够凭借身体能力快速脱离这个密室的，只能是幻兽这类的存在……你为何会怀疑到是人类所为？”
“所以我刚才说你运气不好。”林伊说道，“楼顶上夕阳的余晖出卖了你。我登上废楼楼顶的时候是傍晚，阳光是从西侧低角度直射，若是中间这座楼低于旁边两栋楼的话，那么阳光一定会被两侧的大楼挡住，在中间这座楼的顶楼投下阴影。然而我登上楼顶时，明明夕阳已经被两侧的大楼挡住，为何楼顶却洒满了阳光？
“你无法改变大楼的高度，也无法使用高阶的幻术，但影响人的肉眼却并不困难，最常见的例子，便是海市蜃楼！”
“你刚才还说我没有施展幻术的能力，那又是如何制造海市蜃楼？”梅宇反问道。
“通过光线的折射。其实所有的坠楼案案发现场都是相同的，虽然看起来中间的大楼比两边的大楼低，但事实上那只是你施展的障眼法而已。我们透过热空气看到的景色都会感到扭曲，这就是由于热气改变了光线的折射率的原因。你作为一名拥有火属性魔术师，施展一点魔术加热楼顶空气改变光线的折射率，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困难。
“扭曲的光线也可以达到欺骗人类眼睛的效果，就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而且夏季的特征便是炎热的气温，即使案发现场的顶楼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温度，我也只会猜测是日照时间太久的关系，不会想到那是你施展‘加热’魔术的结果，没错吧？中间大楼呢，实际上是高于两侧大楼的，至少也是和两边大楼高度平行的，所以你可以轻松跃至相邻的大楼，逃离目击者的视线。事实上昨天你跟踪我到废楼的时候，就是在观察我有没有可能看破你的诡计，对吧？”
“你很聪明，不过既然你看破了我的诡计，又发现了我的跟踪，为何没有追上来？”梅宇虽然被林伊揭破了诡计，却不着恼，反而饶有兴趣地问话。
“因为你制造的麻烦引起了另一件麻烦。啧。”林伊想起那天司空漪若哭着指责他是凶手的样子，非常嫌弃地砸了砸嘴。
“昨天那个被你特意凶暴化了的地缚灵攻击了这个家伙，把我家的蠢助手吓得神智失常胡言乱语，甚至还学会了撒娇缠人。”林伊很无奈似地摇了摇头，伸出右手指向倒在地上的司空漪若。
一直胸有成竹的梅宇瞳孔骤然一缩！
林伊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右手终于动了，实际上，梅宇一直提防着林伊隐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右手。他预想过林伊的右手会藏有什么攻击的手段，也一直在准备反制的魔术，然而林伊的右手什么都没做。
有动作的是林伊夹在腋下的那本红皮书《冥法通则》。
只见红皮书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页洒下一片符纸，围绕司空漪若的身体构成了一个保护圈。
“这是律师协会开发出来的法典型律仪用使役灵，全自动的，很先进吧？”林伊有点得意似地抬了抬下巴，“我在谈话的时候只用左手做肢体动作，你就会注意到我一直没有动过的右手。而当你注意力集中在我右手上的时候，就不会去提防这本看起来像是死物的书了。”
“呵呵，那又如何？”梅宇毫不动摇，“你不用它来对我突然袭击，却去保护一具尸体，又有什么意义？”
“为了让你的罪过轻一点。”林伊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根据《刑法》第三百零二条规定，毁坏尸体的，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要是等下咱们动手，你手滑了一下，把这具尸体弄坏了，就得多坐三年牢了。”
“那可真是多谢你了。”梅宇一笑，“你的意思是准备现在对我动手吗？”
“怎么会？”林伊一脸无辜地摇头，“我们律师是靠嘴巴吃饭的，你难道没有其他的问题想问我吗？”
“确实有。”梅宇点头，“即使你明白了作案手法，又是如何得知这个地点的呢？本城的灵脉结点有好几处，我不一定要选这里，而你也没有司空氏的能力可以追踪魔力流向。”
“其实协会监查司查案最怕的就是两种案子，线索太少的，或者线索太杂的。这个事件明显属于后者，令人头大的很。不过解决的方法还是有的。”林伊说。
“哦？什么解决方法？”梅宇问。
“很简单，我分析了一下这个坠楼案的重点。无意义的坠楼并非重点，案件如何发生也不重要，重点是他们的死亡对凶手有什么好处？我再次开始寻找他们的共通点。坠楼者的身份背景各不相同，所以重点不在于他们本身，而在于他们死亡所形成的相同的东西——地缚灵。
“因为你的作案手法已经暴露，所以我排除了非人之物成为凶手的可能性。虽说真有一头墨麒麟失踪，但它的失踪时间是在十年前，之前这十年一直没听过连续食灵事件发生，它没理由等到现在才开始制造可食用灵体来加快自身成长，更何况那些地缚灵并没有被吞噬掉。那么那个凶手制造地缚灵的理由是什么呢？
“如果说他们成为地缚灵的意义与他们的死亡本身没有关系，也就是说，与人物无关，那我只能推断这与他们坠楼的时间和地点有关。于是我在地图上标出了所有人坠楼的地点，所有坠楼者的死亡地点都有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梅宇问道，脚也开始略微移动。
“风玫瑰。”律师一脸轻松地盯着梅宇的动作，“他们的死亡地点都在这座城市的风玫瑰图上，若是把坠楼地点用笔连起来，就可以很容易地看出来。”
林伊伸手在空中虚指，一点淡薄的念能量随着他的指尖移动在空气中留下痕迹，虽然常人看不见，但梅宇这样的魔术师能很清晰地看见空中的图形——那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风玫瑰图显示了风向的频率，同样也显示了魔力所能波及的方向。如果把在空气中扩散的魔力比喻成风的话，风玫瑰图所划定的范围就是一个人站在城市中心释放魔力所能波及到的范围。若是将等比例的城市风玫瑰图形与坠楼地点的连线重叠，就会发现坠楼者的位置刚好处在风玫瑰图在各个方向上的顶点。难道说这是个巧合吗？当然不是，这显然是凶手有预谋的行为。那么地缚灵刚好在这些地方形成对凶手的计划有什么帮助呢？
“然后我开始想地缚灵的实质是什么，它们是念能量的集合体，是强大的魔力块，而且是能存在很长时间的那一种。如果一个灵能者从那里通过，无疑都会注意到那些地缚灵所释放出的强大的念能量，而忽视掉其他东西散发出的微弱的念，比如说，放在楼顶的结界结点。”
从谈话开始到现在，林伊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没错，地缚灵对你来说同样没有任何意义。对你来说，制造出这些地缚灵仍然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掩盖其真实目的的幌子。无论是杀人还是制造出灵体，都不是你的真正目的。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灵能者，要么会去注意坠楼者，要么会去注意地缚灵。你只是用坠楼案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从而将问题的焦点引向不同的方向。”
梅宇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