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之重生》米陀佛

87、第二十一章 尴尬

　　P市这些年有很大的变化，好在中心城区主要的部分还基本保留原来的风貌。依稀还能和柳旭记忆中的那些印象呼应起来。演阳天经常往来P市，对当地主要景点还是很熟悉的，足以充当柳旭的导游。加之他口才出众，说起典故来那是头头是道，面对柳旭更可说是使劲全身解数以博美人一笑。每当柳旭被他的故事吸引，他便显得更加洋洋得意，越发地卖力了。

　　柳旭听着他的解说，不时地被逗得开怀大笑。但她还是没有忘记和演阳天保持距离，每当演阳天想要在言语或行动上稍微跨过那个界限的时候，柳旭总是想办法回避或者干脆装作没看见。虽然演阳天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这一上午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从博物院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柳旭记挂着飞机的时间，便问演阳：“要不然也别去购物中心了。找个地方吃午饭休息一下吧？”
　　演阳天在刚出门的时候就注意到柳旭今天穿了高跟鞋，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便知道她累了，料想她后面也走不了太多路。于是他点点头，说：“也好，我知道城北有几家P市传统特色小吃，不如我们去尝尝？”
　　柳旭点头表示同意，演阳又说：“背的包重吗？我来帮你拎着吧。”说着伸手过去接柳旭肩头背着的包。
　　柳旭的行李寄存在酒店，因此把所有贵重的物品都放在随身的挎包里了。走了一上午，她的双脚早已经开始疼了，此时这包也显得越发沉重。但是看见演阳天把手伸过来要接包过去，她还是本能地向后避了一下。这一避，演阳天的手便被晾在空中，一时间，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不、不用了。”柳旭觉得有些抱歉，“我自己能背得动。”
　　“喔，那好、那好，那……我们叫车吧。”演阳顺势将手抬起挥了挥，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终于坐在餐馆里，尴尬的气氛随着小吃被不断地端上来而逐渐化解了。演阳天又开始给柳旭讲解各种小吃的典故。暗地里，两个人都放松下来。这顿饭吃得很随意，演阳天无须喝酒，柳旭也无须唱歌，两人边吃边谈，有说有笑。在旁人眼里看来，倒也颇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只不过仔细观察起来，总还能从言谈举止中看出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来。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柳旭的脚也不那么疼了，肚子早已经吃饱。柳旭便提议会酒店拿行李，演阳天看看表，说：“好吧，可惜今天的计划只执行了一半。不知道下一次我们有没有机会继续了。”
　　柳旭听出他话里有话，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只是笑笑。演阳天于是招来店里的伙计结了帐和柳旭一起走出门去。

　　走出没有多远，一个卖花的小孩拦住了他们俩，那孩子手里擎着一支玫瑰，嘴里冲着演阳天喊：“先生，给小姐买支花吧，买一支吧。”
　　演阳天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柳旭，伸手就要去拿那支玫瑰。柳旭看着他伸出手，就快要够到那支玫瑰，突然开口说：“别碰！”
　　演阳的手顿时停住，又这样悬在半空。那卖花的孩子见到这种情形，知道这花今天多半是卖不成了的，就转身跑去别处了。演阳天将手收回来，捏成拳搓了搓。柳旭也不敢看他，只是说：“走吧，要来不及了。”

　　这一回，这郁结的空气直到他们到了机场也没能完全化开。两人办了票，进了候机大厅，直到在登机口旁的位置上坐下来，柳旭才决定要打破沉闷。
　　“对……对不起。”柳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口竟然是这一句。
　　“你说什么？”演阳天像是刚惊醒过来。
　　“哦……不，没什么。”柳旭把头转开。夕阳从西面的玻璃墙射进金色的光芒，将所有的物品都涂上了一层金泥。
　　演阳天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下他的背影成为一个黑色的剪影，和巨大光亮的玻璃幕墙形成巨大的反差。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阳光在他的身体周围镀上了金边，就连头发也被染成了金色。柳旭看着他，看着他欣长的背影，逐渐生出一种感觉，觉得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他那热情奔放的外表下孤独寂寞的心。他就像一个漂泊在外的孩子，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不知道跟着谁回家。
　　“演阳……”柳旭突然叫出了声。
　　“嗯？”演阳天闻声转过身来。他反身靠在玻璃幕墙前的栏杆上，双手插在兜里。
　　柳旭突然觉得他似乎变得透明，那阳光仿佛从他的身体里射出来，她叫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勉强地问：“听说……你是主动要求一起来的，是为什么？”
　　演阳天笑了，柳旭看不见他笑，他也没有笑出声，但柳旭就是知道他笑了。
　　“当然是因为你。”
　　“可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就算一起来了也没有什么用。”
　　“那你……又要来？”
　　“也许是不放心你，我……很了解那个王总监……”
　　“……所以你……”
　　“对，我其实是来喝酒的……这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谢谢……”
　　“不……不要谢，你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演阳天说完，侧过脸去不看柳旭，阳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出好看的曲线。柳旭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热闹的候机大厅里，只属于这两人的微妙的寂静。

　　回到S市没几个星期，范蓉便在莫可珍的示意下，重新找了一个总经理助理。新的助理一上任，柳旭便也正式的转到了创意部。

　　一转眼，柳旭在创意部上班也有快一个月了。刚进入创意部，徐崚并没有交给她太重要的工作，可即便如此，徐崚还是从她递交的方案中挑出不少不足之处。一来二去的，柳旭虽然颇受打击，可沮丧过后，还是尽心尽力的去不断修改完善。不过这样一来，加班的次数也多了起来，甚至不比当初做莫总助理时少。
　　这天柳旭又是被一个需要修改的方案折腾到加班，幸好在创意部加班，不像给莫总当助理时那样，总是孤单一个人。创意部人多，加班更是家常便饭，碰上忙的时候，更是整个部门的几个组办公室都灯火通明。这天人虽然不算多，可还是有几个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柳旭刚才把方案再次给组长过目了一下，又给徐崚再次审核了一下，总算是在部门内部通过了。接下来就等和客户开会商讨的时候，看客户的最终决定了。
　　柳旭用力搓了搓脸，似乎这样就能搓掉一些疲惫。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不管多累，这都是自己选择的工作，想要做出成绩，就得付出代价。想着，她又拍了拍自己脸颊，加深了那个微笑。抬头最后看了看电脑屏幕，把打开着的文档再次存了盘，正打算关机，突然MSN的图标又一亮一亮了起来。
　　一横：还在公司？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柳旭：不用，我现在就准备回去了。
　　一横：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还是等我一会儿吧，我马上过来。
　　柳旭：你都在家了，就别过来了，我爸会来接我。
　　一横：真的？
　　柳旭：骗你干嘛。（柳旭撇撇嘴，心中偷笑：不骗你骗谁？）
　　一横：那好吧，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问你。
　　关了电脑，柳旭心里还在想，他找我会有什么事？
　　背上包，柳旭和还在加班的同事道了别，刚走出公司大门，就见电梯口站着那个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越来越怕见到的人——徐崚。别看这人平常和颜悦色，挺好说话的，可一到工作的时候，一点情面都不留，最近都被他批的有点怕了。
　　柳旭刚想躲到卫生间去避一会儿再出来，可徐崚这时候突然一回头，看到是她，便笑了笑说：“回家了？”柳旭只好暗自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是啊，徐总监，你也下班啦？”
　　徐崚点了点头，看着她有点勉强的笑容，心里有些好笑。最近这女孩子被自己折腾的够呛，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不过自己毕竟还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来批评她的方案。说是给她下马威也好，说是玉不琢不成器也好，那对她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事。一个优秀的广告人，哪个没有经历过挫折失败？现在，还只是刚开始。想着，他又不禁微笑起来。
　　这时候电梯刚好上来，两人便一起进了电梯。幸好晚上人少，电梯下降的很快，柳旭没有经受多少精神折磨，就到了底楼。
　　走出电梯，徐崚抬腕看了看表，又望向柳旭问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柳旭忙摆手拒绝，但想想这么拒绝顶头上司不太好，又解释道：“我爸爸会来接我的。”
　　“好，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当心点。”说完就轻点了下头，往大堂门外的地面停车场走去。
　　柳旭登时如释重负，脚步也轻快了不少。走到车站，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边等着公交车的到来，边低头想着手头的另一个还没开始动的方案，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越野车。车中的徐崚有些好笑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柳旭，心道，小姑娘就这么怕我？还骗我说爸爸来接。
　　其实他是冤枉柳旭了，她这次倒真不是骗人，刚才她的确打电话给老爸，让他去家那边的车站等她来着。毕竟这么晚了，她是真的有点怕的。
　　一等柳旭上了公交车，徐崚也发动了引擎，刚想跟上去，突然又一脚踩下了刹车，他垂眼沉思半晌后，只见他大打了几圈方向，脚一放刹车，车，便掉头向反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