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两时

37、第 37 章

　　顾湫越过径直朝他走来的广聿川往后看了一眼：“你一个人？”
　　广聿川不明显地停顿了片刻，然后说：“他们在后面。”
　　“嘶，好痛，我不会被他打出内出血了吧？”梅洛斯皱着眉嘀咕完，凑到广聿川面前时又立刻挤出一个笑容，“瑞……奥瑞特先生，您……您和教官们是一直看着我们吗？”
　　“对，”广聿川没听出他差点造成的两次口误，伸手点在顾湫胸前的军队徽章上，“这里有摄像头，我们也一直通过莫尔环定位着你们的位置。”

　　顾湫瞟了眼广聿川身后的小型飞行器：“那你之前在哪儿？”
　　广聿川没有回答，只是从身上摸了支药膏递了过去。
　　其实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当着梅洛斯和班成周的面不好拒绝，顾湫接过药膏装模作样地抹了一点，探究的视线却一直没从广聿川身上挪开。

　　他们并没有聊多久就又赶来了几辆小型飞行器，几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将晕倒在地的那人拷住，架着往其中一辆飞行器里走，米尔亚也从那些人身后走出：“顾先生，您没事吧？”
　　顾湫摇头：“我没事，你怎么在后面？”
　　米尔亚微笑着看了一眼广聿川，毫不留情地拆台：“看见您遇到了麦克费奇，普里先生便立刻离开了监控室，连我都没有跟上。”

　　顾湫指了指还能看见背影的那人：“麦克费奇是他吗？他干什么了？”
　　“是他。麦克费奇在训练未开始时试图隐瞒自己的水源额外获取一瓶水，被教官发现后收缴了原有的水源。后来没有人愿意和他一队，他就独自开始了生存训练，一路通过抢夺偶遇战友的水走到了这里。”米尔亚说，“我们原计划是等生存训练结束再对他的行为进行处分，现在看来他还需要面临一场刑事指控。”

　　顾湫没想到最开始在飞行器里看见的那一幕还和这人有关，也知道了他情绪如此激动的原因。一个人在缺水缺粮又没人陪伴的情况下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走了这么远，精神状况早就濒临崩溃，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但这并不是他争抢战友物资还朝战友拔刀的借口，他醒来后就会收到维塔军事学院的退学信，然后即刻遣送回维塔星，并送上法庭接受应有的审判。

　　米尔亚对顾湫三人道：“我们回去吧。”
　　梅洛斯还有些不可思议：“不继续这个生存训练了？”
　　“训练的前提是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现在遇到了突发状况，你们可以不用再训练下去。”米尔亚道，“已经有部分学员坚持不下去被接回基地了，你们也不用再勉强自己。”

　　此话一出，梅洛斯的高兴完全写在了脸上，班成周却出人意料地开口问道：“那我可以选择继续训练吗？”
　　顾湫和梅洛斯齐齐转向他，班成周朝两人笑道：“你们都是搞科研的，以后坐镇后方，造福全星际人民。但我以后是要走上前线或驻守边境的，未来的环境我没有选择，也不会挑剔，就算是训练我也应该珍惜机会，认真对待。我想继续走下去。”

　　此话一出，连广聿川都多看了他一眼。顾湫张口：“那我……”
　　结果他话还没说话就被广聿川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你回去。”
　　他留着也相当于作弊，顾湫本来就没有继续的打算，他只是想和班成周道个别，谁知道广聿川为什么会想岔。不过最近的广聿川不能用常理来推测，顾湫看他一眼，倒也没有解释，只对班成周道：“那我和梅洛斯就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班成周点点头。

　　等几人进了飞行器，梅洛斯第一时间去找水找食物，顾湫则凑到了广聿川身边，压低音量复述米尔亚的话：“看见我遇到了麦克费奇，你就立刻离开了监控室，连米尔亚都没有跟上？”
　　广聿川冠冕堂皇道：“换做是谁我都会这样的。”
　　“那你怎么不守在别的生存训练点，偏偏守在了沙漠附近？”顾湫说得有理有据，“这类飞行器的极限速度是每小时三百七十公里，从我们遇到麦克费奇到你出现差不多只有十分钟，你从哪里过来的？”

　　广聿川便不说话了，顾湫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麦克费奇在遇到我们之前并没有做出持刀伤人的事，你又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就来找我？”
　　“你想敷衍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找借口，你可以说只是恰好被分配到看顾沙漠训练点，可以说来找我只是怕我被他们发现是机器人。”顾湫道，“只要你自己相信，你就这样说。”
　　广聿川依旧沉默，没有反驳顾湫的话，也没有按他说的那样寻找借口。顾湫对上广聿川的眼睛，轻声、又笃定地说：“广聿川，你就是喜欢我，为什么不肯承认？”

　　大部分维塔学院的学员没有撑满三天三夜，他们陆陆续续地被小型飞行器接回来。每一个学员从飞行器上下来时都形容狼狈，有的灰头土脸完全成了一个泥人，有的生了好些冻疮围成一圈互相擦药，有的甚至在看见同学时忍不住放声大哭。
　　但中途回来的也没有闲着，他们被勒令跑完了初来时减免掉的那五十圈广场，然而这次没有一个人再喊累了。

　　等所有人全部聚集，除了麦克费奇因违纪被强制退学，伤得最重的学员也只是在雨林里自己摔下坑洞造成轻微骨折。麦克费奇的事情没有被刻意隐瞒，他在维塔军事学院里成绩一直挺优秀的，现在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也是让人唏嘘。
　　残酷的生存训练结束之后，他们终于迎来了较为轻松的理论培训，而第一课就是讲的星舰驾驶。

　　毕竟亲手组装过完整的星舰，顾湫对驾驶舱的各个部件已经非常熟悉，因此学起来也是事半功倍，很快就在教官的指导下掌握了基础的驾驶操作。
　　在人工智能技术已经趋于顶尖的星际社会，几乎所有的星舰都安装了智能系统，要想上手星舰驾驶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他们学习的是军用星舰，这类星舰需要根据战场形势和指挥中心的指令随机应变，将每一艘星舰的作用都发挥到极限，对驾驶员的技术要求自然也是极高。

　　经过了几天的培训，最后还有一次星舰驾驶训练，这次训练会为他们随机生成一个战争背景和周围环境，他们的任务是穿越“敌方”的封锁线顺利和主星舰完成对接，在对接之前被“敌方”击毁则任务失败。
　　训练依然是在模拟驾驶舱里进行，毕竟都是新手，基地里使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军用级星舰，就算没有磕着碰着被这么多人轮流使用也会造成一笔巨大的维护费用。
　　虽说是虚拟驾驶，但模拟驾驶舱会完全模拟出真实的五感，和真实驾驶几乎没有区别，也是军队训练的常见项目。

　　顾湫坐进驾驶舱里，难得在面对考试时情绪激动。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示意教官开始训练。下一秒，他面前就出现了军用星舰的驾驶面板，抬头便能看见浩瀚无垠的宇宙，顾湫浑身的热情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
　　顾湫打开监视器，监测出“敌方”星舰的位置和主舰的位置，然后切换成手动驾驶模式朝主舰迅速靠近。
　　在他掌握驾驶权的时候，“敌方”开始倾泻火力，警报器也随之开始运作。顾湫始终冷静，他的心算能力格外强大，在导.弹进入警报范围时便能通过检测到的速度迅速计算出弹道轨迹，然后掐着最恰当的时间点巧妙躲过。遇上具有定位变轨功能的导.弹，同样也是计算好发射时机，让一枚轻量级炮.弹在达到最大动能时和导.弹相撞，以最少能耗轻松拦截定位导.弹。

　　银白色的星舰犹如一颗流星，在枪林弹雨中划过夺目的光芒，速度分毫不减地靠拢主舰。
　　就在这时，主星舰突然消失了。
　　不，它不是消失了，顾湫很快反应过来，它只是通过了庞大舰身后的跃迁点。

　　顾湫心里咯噔一下，他可没忘记自己上一次跃迁反应有多严重。
　　但是跃迁点近在眼前，星舰已经自动调整到了跃迁模式，并开始最后的倒计时，而且这还是完成任务的必经之路。
　　顾湫迅速权衡了局势，他将星舰提速到跃迁速度，毫不犹豫地朝跃迁点飞驰而去。

　　跃迁点巨大的能量提供了跃迁条件，星舰顺利跃迁到另一星系，身后的火力全部消失，银白色的小型星舰减慢了速度，配合着主星舰自动完成了对接。
　　屏幕上所有的星辰和星舰转瞬消失，然后打出金色的评级“S”。

　　顾湫完美完成了星舰驾驶模拟训练，干净利落的驾驶技术和精准巧妙的对敌技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很难想象这是个才学星舰驾驶没有几天的新手。围观这场训练的学员开始欢呼鼓掌，教官们也交口称赞，显然很满意顾湫的表现。
　　然而顾湫本人却一直没有从驾驶舱里出来。
　　梅洛斯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准备上前时已经有一个人先他一步走了过去。梅洛斯定睛一看，果然是广聿川。他的视线在广聿川和驾驶舱上来回转了转，没再往前凑了。

　　广聿川按下驾驶舱的开启按钮，果不其然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顾湫。他抓住顾湫的手臂将人从驾驶舱里拉出来，顾湫整个人都是软的，脚步虚浮得站立不住，稍一用力就瘫倒在了广聿川身上。
　　一旁的戴纳上尉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快去叫军医！”
　　“不用了戴纳上尉。”见广聿川扶着顾湫往外走，米尔亚自觉留下来解释，“顾先生是因为跃迁反应太严重，缓一缓就好了。”

　　其他教官听罢忍不住唏嘘，这么好一个苗子，刚刚还想把他挖到军事学院来呢，但跃迁反应这么严重估计是不可能了。
　　戴纳上尉想得更多一点，他看着广聿川和顾湫的背影，内心不住叹气。
　　这么优秀的一个Alpha，身体素质却不太行，这才半个月就已经晕倒两次了，生存训练时还直接被挟持了。怪不得奥瑞特先生放心不下，连军训都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