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两时

35、第 35 章

　　顾湫收回下意识伸出去的手，而站定后的梅洛斯瞄了一眼广聿川的神色，识趣退场：“我、我先继续跑了啊，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梅洛斯就撒开腿跑了，跑出几步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发现那两人没一个在意他，只好依依不舍地真跑远了。

　　顾湫问广聿川：“你跟着跑什么？”广聿川又不参加军训，干嘛跟着他们傻乎乎地跑圈，别说吓跑了一个梅洛斯，就是另一边的总教官眼睛都快瞪出眶了。
　　他们的总教官是个上尉，管束他们这些普通学生自然是绰绰有余，但广聿川来凑这么一场热闹，叫人家怎么办事。

　　广聿川没有回答，转身就开始跑圈，顾湫没有办法，也只能小跑着跟上。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跑着圈，加上周围时不时投来的视线，气氛着实诡异。最后还是顾湫没忍住：“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广聿川沉默片刻，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军训多久？”

　　“一个月。”顾湫叹息一声，道，“你还再纠结那件事呢？”
　　听他主动提及，广聿川的嘴唇反而抿得更紧了。
　　顾湫用气声催促他回答：“嗯？”

　　广聿川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对不起。”
　　顾湫又叹了一声：“真的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你这样小心翼翼的我反而不适应。”
　　广聿川并不相信他是真的不介意，但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弥补，于是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这下就连顾湫都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了，玩笑的话也说了，认真的话也说了，广聿川自己想不通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何况广聿川一直没有意识到他真正在意的点，就是继续僵持下去也毫无意义。

　　不知是广聿川的加入让总教官开始心虚，还是总教官良心发现决定放他们一马，顾湫跑着跑着就听他们在说莫尔环显示的目标减少到了五十圈。
　　就是减半这个距离也不短了，何况维塔学院的学生很多都不怎么重视体能训练，不少人累得气都喘不匀，跑完后索性不顾形象地往广场上一躺。有一个开头后面的人也纷纷效仿，广场上一瞬间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场面颇为壮观。

　　物理作弊的顾湫什么感觉都没有，转头一看广聿川竟然也只是面色淡然地平复着呼吸，只有额头上冒出些细小的汗珠。
　　米尔亚给他们送水过来，顾湫接过，看了看广聿川，还是选择了问米尔亚：“你们怎么打算的？在这里逛一逛还是待几天再走？”
　　米尔亚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广聿川，表示他也不知道普里先生的计划。

　　自从基因排异抑制剂的实验完成之后，广聿川就闲暇了很多，但再闲也没闲到能丢下一切事务跑来这里“度假”的地步。
　　而且这着实不是广聿川的风格。
　　顾湫暗自叹了口气，道：“你们回去吧。”没必要在这里和自己玩相顾无言，他不习惯，自己看着也别扭。

　　广聿川没说话，看起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湫还准备劝说，却突然浑身一僵，露出一个万分惊愕的表情。
　　广聿川注意到他的面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顾湫：“我好像……”
　　话没说完，顾湫就直挺挺地栽了下去，广聿川赶紧将他接住，却感到顾湫的身体在渐渐失去温度。
　　米尔亚压低声音解释：“没关系，只是能源不够了。”

　　类人机器人的消化系统是人造的，能从食物里获取到的能量很有限，他们主要能量来源是光能的转化，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能源短缺的情况。但这个军事基地属于全封闭式，广场上的是转化率较低的人造光源，这十公里长跑耗能太大，“顾湫”就因为能量不足强制关机了。
　　顾湫的身体状况是没关系，但这突然昏倒一个人就是大问题了。原本就有不少人注意着这边，见顾湫突然昏倒就更是聚集了一众目光。
　　众目睽睽下，广聿川却突然将顾湫打横抱起，径直朝宿舍楼走去。

　　总教官关切地问需不需要让军医去看看，被米尔亚拒绝了：“没关系，顾先生只是低血糖晕倒了。”
　　总教官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学员突然晕倒，还是当着广聿川的面，要是顾湫真的出了什么事，整个军事基地都难辞其咎。
　　他提出去看望顾湫，理所当然地被米尔亚拒绝了：“真的不需要，普里先生会处理好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教官便没再强求。他看向广聿川抱着顾湫离开的背影，心里还是压抑不住的震惊。
　　维塔学院和维塔军事学院里不缺大家族的子弟，但家长登门的还是第一位。奥瑞特先生虽然名义上是特别讲师，但一来就是径直朝顾湫去的，陪跑了这么久，人晕倒了还直接抱走，真相实在明显。更何况一届新生的军训哪里请得动奥瑞特先生做讲师，没看见军训计划里连他的课程都没安排吗。
　　只是奥瑞特先生这种做法，不像是护犊子，倒像是对待自己的Omega。

　　广聿川没守多久就接到了米尔亚传来的消息，是军事基地的负责人提出与他会面，广聿川犹豫片刻，同意了和他见面。广聿川离开了，也就错过了顾湫醒来的时刻。
　　防止别人贸然闯入撞破顾湫的机器人身份，米尔亚被留了下来，他见顾湫醒了，立刻关切道：“顾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顾湫：“我没事。”

　　米尔亚见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立刻解释道：“这里是普里先生的房间，您的宿舍是四人间，刚刚的状态不方便被人看见。”
　　顾湫点头：“哦，普里先生呢？”
　　“普里先生刚刚出去了。”米尔亚说完，又补充道，“去见军事基地的负责人了。”

　　顾湫看向米尔亚，实在没想到他会说后面那句话。米尔亚微笑道：“如果普里先生以后不辞而别，我会告诉您我知道的消息。”
　　亏得广聿川还是高智商人才呢，还没米尔亚看得明白。顾湫收回视线，岔开了话题：“我饿了，出去吃饭。”
　　米尔亚道：“需要我陪您吗？”
　　“不用了。”顾湫说，“你跟着太张扬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似乎已经足够张扬，顾湫一路走来，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顾湫不明所以，心说不过就是晕了一次吗，不至于都来嘲笑他娇弱吧？
　　收到顾湫邀约来陪他吃饭的梅洛斯走近他：“我听说你是因为低血糖晕倒的，没事吧？”
　　顾湫说：“没事。”

　　“你体质太差了，”梅洛斯说，“跑个十公里就晕了。”
　　这话实在误会大了，但顾湫也没法解释，只得默认：“……嗯。”
　　梅洛斯：“不过我真羡慕你，晕倒了就能被瑞神抱回去，真好。”

　　顾湫一口汤差点喷出去，下意识捂嘴时又把自己呛住，惊天动地一通咳，半晌才缓过劲来：“咳！你说什咳，什么？？”
　　“是瑞神亲自把你抱回宿舍的，”梅洛斯重复道，语气羡慕嫉妒，“公主抱。”
　　顾湫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看他了，第一反应却是懊恼地一拍大腿：“我怎么就真晕了呢？”

　　他们抵达小行星的时候还是正午，从环境适应中心出来，跑了五十圈广场，又各自收拾好了宿舍，天色就已经挺晚了。大家都累得倒头就能睡着，也就没再组织娱乐活动浪费这宝贵的休息时间。
　　但教官们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当天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候，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基地——准确地说，是为了叫醒所有军训的同学。
　　这是紧急集合的铃声。

　　顾湫瞪着天花板，放纵自己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揭竿起义的想法，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乖乖接受现实。
　　其余的人也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不乏有些人骂骂咧咧地嘟囔着什么，但在急促的哨音中还是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往外跑。

　　负责训练Alpha的总教官，戴纳上尉独自面向众人，所有人按连队列次站好，由每个连队各自的教官。
　　集合、整队、报数，等确认人到齐之后，戴纳上尉才开了口，却并未直接宣布本次集合的目的：“各连队教官上前抽签。”
　　顾湫突然有个不妙的猜测。

　　连队教官依次抽了签，然后组织他们往外走，直到越过广场，看见整齐停放着的几架大型飞行器。
　　飞行器的门是开的，连队教官组织他们有序进入，等最后一个人进入飞行器，舱门关闭，连队教官才通过广播告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而顾湫的猜测也成了真。

　　“从落地之后开始计时，你们将前往抽取到的地点完成为期三天三夜的生存挑战。生存挑战以小组为单位进行，同连队分散在同一地点，相遇后可以同行。”
　　“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有一个背包，里面的工具全部相同，如果有缺失可以举手提出。现在三人一组自行组队，推选出一个队长来我这里领取目的地的生物图鉴和地图。”

　　顾湫打开座位上的背包，里面有一瓶水，一把军用匕.首，一捆绳子和一对打火石，看来不管是哪里的野外求生都是这基础的几样工具。
　　顾湫、梅洛斯，加上就近的一个叫班成周的男生顺利组队，三人中只有班成周是维塔军事学院的，队长的任务自然交到了他的身上。

　　班成周去领了地图和生物图册，回来时见到梅洛斯拧开那瓶水开始喝了立刻开口制止：“我劝你还是节省一点。”
　　他将色彩格外单一的地图和薄得只有几张纸的生物图鉴摊在两人面前，语气有些愁：“我们的目的地是——沙漠。”

　　顾湫喉结滚动，艰涩地吞咽了一下，表情格外为难。沙漠，求生，这两个词语结合在一起，顾湫想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贝爷生吃活蝎子的情景。
　　梅洛斯嘴里含着刚喝下的水，不敢下咽，他盯着瓶口，犹豫着要不要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