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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乌托邦(27) ...

  •   桑嘉还是和沈央在一起了。
      在沈央的猛烈追求下。

      安树答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桑嘉说:“其实我知道他对我是什么心思,但是对我来说,有林透那一个教训已经够了,所以一直把他当哥哥看,也不戳破这层窗户纸。”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答应他了?”

      桑嘉笑了笑,无奈,又有点想开了的破罐子破摔。

      “他坚持不懈的样子,让我觉得对不起他。”

      安树答抿了抿唇:“所以这次,是因为愧疚?”

      桑嘉摇了摇头:“不全是。”

      安树答眉头松开,转成疑惑的弧度:“那是……真的喜欢上了?”

      桑嘉没有摇头,但也没点头。
      而是反问道:“答答,是不是明周淇每次去找温喻珩说话缠着他的时候,你都特别生气?”

      安树答一愣,垂了垂眼睫:“是,我吃醋,我知道。”

      桑嘉笑,托着腮帮子看她,眼光灼灼的:“我也是。”

      安树答眼睫轻颤。

      “我和你,是一样的感觉,每次沈央和明周淇说话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是一种很生气的感觉。”她轻笑,笑得温柔。
      “当我意识到我讨厌他和别的女生关系太亲密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自己了……”

      安树答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嘴角弯着笑意,淡淡的,安树答第一次,觉得那笑容很复杂,她看不懂。

      “我怀疑,也去回忆,回忆我当初,喜欢上段……措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她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神暗了暗,随后又被一笔带过,化为风平浪静。

      “是一样的吗?”

      “不知道……”她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我发现我已经不记得了。”

      安树答动了动嘴,不说话。
      因为她也乱了,不懂了,所以便沉默,不去乱发表任何意见。

      “也许吧,谁知道呢,也许沈央真的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了呗?”她的笑容加深,似乎很灿烂。

      “答答……”

      “嗯。”

      “这一次,我真的想试试,认真的去试试这一段感情。”她趴着走廊的阳台,有细碎的风吹着她的长发,那一刻,温柔的不可思议。

      安树答笑:“你考虑清楚就好。”

      还是这句话。
      当初桑嘉和林透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她说了同样的话。
      只不过,心境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是无奈、是惋惜,甚至是生气的,因为当时桑嘉对待感情的不负责任,出于对段措的报复心理而草草做的决定使得她对桑嘉很生气。

      但这一次,却是迷茫。

      她已经猜不透此时桑嘉的内心、心理,也完全看不透她和沈央的未来,也许……他们真的会过得很好吧?
      也许桑嘉真的可以收获她的爱情了吧?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这段爱情是值得期待和憧憬的。

      如果是这样,她为桑嘉感到高兴。

      可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别人的感情生活轮得到她来指手画脚吗?

      还真是……多管闲事。

      “答答,谢谢你,你最近对我,话多了很多。”桑嘉偏头看她,笑起来,很柔和。

      安树答却是一愣,稍显局促:“是、是吗?”

      桑嘉点了点头:“你太慢热了。”

      随后又道,语气很认真:“其实很多人刚见到你的时候,第一印象大都是乖巧、安静、懂事、笑起来很甜,所以自然而然就觉得你是个性格文静乖巧、很好说话、很容易相处交朋友的那种人。”

      安树答自嘲的笑笑,没说话。

      “我当初也这么认为……”她笑,眉眼弯弯,“可真正接触才会发现,你确实很好相处,可很难交朋友。”

      安树答静静的听着,不做任何评价。
      又似乎是在默认。

      “很抱歉这么说你,但我今天真的想和你说些真心话。”桑嘉笑。

      “没事,我听着。”她并不反驳桑嘉,只是懂事的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乎,笑。

      “任何人都很难和你交心,因为你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

      这是高三前的最后一个暑假。

      而安树答不知道的是,这个暑假可能是她人生里,风平浪静、无忧无虑的最后一段时光。

      乔佳和安廉江依旧见面就吵。

      掐得天昏地暗。

      乔佳想要离婚,可安廉江不同意。

      “想离婚,就把这房子卖了!”这是安廉江的条件。

      “房子卖了我住哪?!”乔佳不同意。

      “这房子我也出钱了!”安廉江。

      因为房子的问题,两个人一直都无法达成一致。
      于是就一直在吵。
      一个拜金,一个小家子气。
      一个比一个更流氓。

      安树答躲在房间里,又头疼又无奈,每次外面“乒铃乓啷”的摔东西、吵架时,她整个人就心烦、难受。

      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想着去酝酿几滴眼泪出来。
      对于她来说,眼泪不是软弱的象征,而是心情极度抑郁时,一种舒缓的媒介。

      哭完会让她的心情好很多。
      可她现在却连哭都觉得是一件难事。

      外面吵得天翻地覆,她坐在阳台上,11楼的视野,远方有晚霞和云霓。

      夏天燥热的风滑过她的脖颈,又闷又燥。

      而她浑身无力。

      呆滞的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任由熏风一簇接着一簇的拨乱她的发丝。

      白色的蓝牙耳机里,舒缓的女声在低语,诉说着百转千回的离别。

      最是离别苦。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学校里的那些流言蜚语,想到了明周淇对她的污蔑,想到了她的那帮同伙不分青红皂白的帮腔。

      想到了温喻珩对她无底线的信任,她害怕,他对她越好她越怕,怕他有一天知道她的真面目,知道她原来是一个那么没心没肺的人,会离开她,她怕死那种离别了。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她对温喻珩的喜欢,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了。
      可是能怎么办?她戒不掉了,这种从未见过的真心,从未有过的温柔以待。

      被捧着、被哄着、被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的感觉。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模模糊糊间,她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担架,那具尸体。
      那天她很漂亮,漂亮的不可思议,像去赴一场皎洁纯粹的浪漫。

      象牙白的旗袍,上面有用银丝绣的玫瑰。

      手腕上系着一串银铃,两个银铃荡在空中,随脚步晃荡,“叮铃铃”的响,荡入她眼眶的水珠子里。

      她目送着她离开。
      安树答参加了一场葬礼。
      连败苏参加了一场婚礼,以她尸体的身份。

      她的心脏闷到了极致。

      阳台上跳动着远方云霓撒下的天光,星星点点的在栏杆上跳动。

      安树答握着栏杆的手指紧了紧,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滑出来,一滴接着一滴,像大雨……

      小巧白皙的脚不知什么时候悬了空……

      地上一双白色的亚麻拖,安安静静的并列在一起,此时空空荡荡的……

      她赤.裸着双脚,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阳台的栏杆。

      “笃——”
      刺耳的电话铃在耳机里炸开,随后越过耳膜,唤回她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猛然惊醒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珠。

      而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阳台……

      她“啪”一下退开阳台,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惊慌失措的跑回了房间,把阳台的玻璃门牢牢的锁上,因为难以平复的心情而大口喘着气。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才按下耳机的接听键:“喂?”

      “安树答,你刚刚在干什么?!”耳机里的男声似乎很急躁,语气压抑着愠怒。

      这是温喻珩第一次对她发火。

      她愣了愣,然后笑了一声:“想什么呢?你误会了……”

      “什么?”对方似乎是有些错愕,语气平缓了很多。

      “你看天边啊。”她细细的笑着。

      笑声像银铃似的,“咯咯咯”的很灿烂。

      温喻珩一手拿着手机,一边朝天边看去。

      火烧云。

      橘色和粉色的渐变色霓彩,染红了整片天空,漂亮的不可思议。

      “是不是很漂亮?隔壁的楼挡着了,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嘛,你以为我要干嘛?”她无力的躺在床上,心跳加速的小心应对着。

      “我以为你要……”温喻珩顿了顿,没把剩下的说出来。

      但安树答帮他说了出来:“要自杀?”

      手机那边没声了。

      安树答轻轻的低笑了声:“喂,拜托?我有那么想不开吗?”

      温喻珩终于放下心来,轻轻叹了口气:“……抱歉。”

      “你在楼下吗?”

      “在。”

      安树答偏了偏头,看向那扇刚刚被她锁上的玻璃移门,顿了顿,起身,又重新打开了……
      从栏杆上往下看去,有一个懒洋洋的身影站在楼底下,从11楼往下看去,像一个小小的点。

      安树答眼眶热了热:“温喻珩,我看到你了。”

      “你家有人吗?”

      “砰!”外面又是砸东西的声音。

      她心力憔悴的闭上了眼睛,叹口气,有无限的倦意:“我来找你。”

      她越过客厅的时候,两人立马不吵了,像是自欺欺人的鸵鸟效应。

      她心里笑的很讽刺。

      但仍能保持面不改色的样子离开:“我去住酒店。”

      “砰!”从家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好像有种莫名的魔力,她身上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不见了。

      好像那是一个盘丝洞,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
      但把门一关,她就可以百毒不侵。
      真是可笑的心理状态。

      她坐进车里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今天他又换了一辆车,卡宴。

      “我今天不回家。”她把她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胸膛里。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挨着他才没有那么冷。

      温喻珩看着她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周叔,回家。”

      她愣了愣,抬起头来看他。

      温喻珩揉了揉她松软的发丝,笑:“我妹刚中考完,我爸妈送她回洛朗去了,今晚都不回来。”

      安树答垂了垂眼睫,最后点了点头:“好。”

      然后又把头埋回去。
      从未有过的安心。

      “温喻珩……”

      “爷在听。”

      安树答闭了闭眼睛,笑:“没事,叫叫你。”

      “啧”他捏了捏安树答的脸蛋,“小公主啊,你这几天乖过头了诶。”

      安树答没说话,只是笑笑。

      “一会儿想吃什么?”

      安树答想了想:“你会做饭吗?”

      温喻珩眉峰微抬:“这个……目前不在专业范围内。”

      安树答看着他笑起来。

      “那我做?”

      “你会?”

      安树答摇了摇头。
      温喻珩失笑,还是把她揽回怀里。

      安树答嘟囔一句:“热……”

      他抱的更紧了。
      安树答无奈,只好任由他抱着。
      几分钟之前的阴霾好像被扫了个空。
      她的心脏开始一点一点的放晴。

      家里只有一个帮佣和上次见过的管家叶叔。
      叶叔戴着副近视眼镜,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看着些什么。

      “叶叔好。”安树答礼貌的喊了一声。

      叶叔抬头看了她一眼,和善的点了点头。

      又瞟了她身边懒洋洋的玩手机的温喻珩一眼,推了推眼镜:“阿珩啊,怎么又把人小姑娘拐家里来了?”

      语气是调笑。

      温喻珩眼皮抬了抬,放下手机:“我想她了呗。”

      说完笑着看她,笑得焉坏。
      安树答脸红了红,抿了抿嘴,用胳膊肘戳他。
      温喻珩“啧”了一声:“简姨,晚上吃什么?”

      正在拖地的一个老妇人抬头,特别有眼色的笑:“这得问你同学啊。”

      安树答抿唇,有些局促的拉了拉温喻珩的衣摆。

      温喻珩笑:“别做辣的,这小祖宗吃不了辣。”

      “行嘞。”

      说完温喻珩拉着安树答上了楼。
      安树答被他拉着去了他房间。

      “我去洗个澡……”说完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看着她,“你洗嘛?”

      安树答给他砸了一个抱枕:“我出来前洗过了。”

      温喻珩很轻松的接住了那抱枕,颇有些失望的“啧”了一声。
      然后笑笑,进了衣帽间。
      安树答有些心累,顺势躺在他卧室里的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

      天花板很白,但在那水晶吊灯的柔和光线下,总有种温馨感,她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她出来的一阵子,安廉江和乔佳都给她来了好几个电话和消息。

      她通通拒接。

      最后出乎意料的,是她哥给她发了条消息。
      【安疏景】:臭丫头,搁哪离家出走呢?

      她的心脏颤了颤。
      沉了口气。
      【安树答】:妈给你发消息了?

      对面隔了好久才回。
      【安疏景】:不然?

      安树答的手指在手机外壳上摩挲了好一会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累的感觉又袭上来。

      她想问安疏景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和安廉江这一闹,安廉江肯定给他断了生活费要逼他就范,可是这样一来安疏景该怎么生活呢?
      想了半天,还是没问出口,她哥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事关男人的尊严和面子,他怎么可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退让和软弱?

      【安树答】:我在酒店,明天会回去。

      安疏景没再回。
      而是直接给她来了个电话。
      时隔多日,她终于再次听到了她哥的声音,不知怎么,那声音沙哑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喂……”一点精神都没有,倦怠无力。

      安树答没忍住,开口呛他“……你嗑.药了?”

      安疏景:“……”

      “死丫头,你能盼我点好吗?”她觉得她哥在电话那头一定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抱歉……”她抿了抿嘴。

      那边顿了好久:“我上次带你住的那家酒店?”

      安树答看了一眼周围温喻珩的卧室,叹了口气:“不是……”

      “几星级的啊?”安疏景又问。

      “五星级吧……”她信口拈来的撒谎。

      安疏景似乎是叹了口气:“钱够?”

      安树答点了点头:“够。”

      “行,挂了,明天早点回去。”安疏景顿了顿道。

      “哥……”安树答叫住他。

      “又怎么?”语气挺不耐烦。

      “你……和柏图哥怎么样了?”她还是问了一句。

      那边没回。
      良久,久到安树答以为对面已经挂了。

      安疏景才终于认命似的嗤笑一声:“我俩啊,分了。”

      安树答手指一僵,胸口涌上些苦涩:“对不起……我不知道……”

      “无所谓,酒店住好点的听见没?差的不干净,挂了。”

      对面是“嘟嘟嘟”的忙音。

      安树答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她自嘲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
      桑嘉和段措分了,她先替他们难过,桑嘉和林透分了,她也先替他们难过,这下子她哥和柏图哥分了,她还是先替他们难过。
      别人的感情关她什么事呢?
      人家都没说什么,她倒替他们惋惜来可惜去的。
      她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失望呢?

      安树答,你可真是个奇葩。

      没过一分钟,她哥来了条消息。
      她压了压心里的苦闷,点开聊天框。
      转账10,000。
      【安疏景】:酒店住好点的听见没?明天早点回去,没事别玩失踪,懂了没?

      她的鼻头一酸,可对着安疏景她又说不出什么太煽情的话。
      【安树答】:你哪来那么多钱?
      【安疏景】:我抢银行了呗

      她才不信。
      吸了吸鼻子。
      【安树答】:那你还有钱吗?
      【安疏景】:不然?
      【安树答】:谢哥
      【安疏景】:矫情,没事别想些乱七八糟的,先把高考搞定听见没?
      【安树答】:你啰嗦
      【安疏景】:那你把我删了吧

      她才不要。
      她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安疏景没再回。

      她又翻回去看了看聊天记录,点了转账。
      入账一万。
      她有些泪目。

      “嘎吱”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温喻珩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
      她转头去看他。
      温喻珩对上她有些通红的眼眶,微微一愣,随后挑了挑眉。

      “啧”一声:“怎么?这委屈巴巴的,勾引我呢?”

      她吸了吸鼻子:“温喻珩……”

      他眼皮微抬,走到她身边,蹲下,凑近她仔细瞧:“嗯,在听。”

      “我想我哥了。”

      ————————

      作者:各度秋色

      注: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艾米莉·狄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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