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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乌托邦(1) ...


  •   「玫瑰泛滥成灾,我葬在有你的乌托邦。」
      ——题记

      /

      浅岸一中。
      学校有个传统,每个年级都有活动课。
      简单点来说就是,属于一整个年级的体育课。满校园自由活动,主要场地还是操场,爱干嘛干嘛。

      难得是学校从校长到大部分老师都提倡学习效率,所以很多班主任在新生入学的学习指导班会,会反复强调——
      “真正的会学习不是你一百个单词付出了多少时间,而是你一分钟之内有没有办法记住一百个单词”。

      又诸如“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与其晚上累死累活打手电,不如强迫自己灯亮即起”等等口号。
      所以虽然浅岸一中的学习生活很苦,但课余生活也比较丰富。

      高一的活动课被安排在了周五的最后一节课。
      女生们大都挽着胳膊,满操场的八卦溜达闲聊,而男孩子们则是各种球类运动。
      但这一届高一的大部分女孩子们,却是异常默契的穿梭在各个篮球场地,室内的、室外的。
      原因很简单。
      找人。
      找温喻珩。
      一个还没入学报到,名声就传遍了学校的人。
      一般这样的人,只有四种:
      长得特别行的帅哥、
      成绩特别行的学霸、
      打架特别行的校霸、
      要不就是某某知名人士的亲儿子/亲闺女来体验生活。
      但温喻珩偏偏四占前三。
      够招摇。
      也够烦。
      因为这样的风云人物在女孩子中太受欢迎。
      导致……

      “走了,江辞。”温喻珩把球丢给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要脸吗?”被叫江辞的少年抱着他丢过来的球,耸肩扯皮。

      温喻珩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懒意渐生,硬挺的眉毛凭生添了几丝慵懒:“表现机会让给你还不好?爷困了,找地方睡觉。”

      江辞笑骂了句:“你妹……”

      温喻珩顺手勾起之前扔在地上的校服外套,抖了抖,甩肩膀上,穿过人流离开了篮球场。
      温喻珩一走,围观的人群“哄”一下,四下散了,原本热血沸腾的少年们纷纷叹了口气,像是为失去这一波蹭热表现而失望。

      女孩子们会打着看球赛的借口去看温喻珩,但不会借着看温喻珩的心理而去跟着他。
      青春期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骄傲而口是心非。

      他只说了一半的假话,找个地方睡觉是真话。

      昨晚给他那个小没良心的堂妹讲题,愣是讲到凌晨一点,导致他现在实在困得不行,一会儿还有晚自习,以他的惰性和对今天课上内容的预测,作业一定很简单,所以那时眼皮铁定得打架。

      所以想就近找个地方睡会儿。

      长腿踏进体育馆。
      这个时候,一般体育馆的人会比较少,一楼打球的比较多,二楼大都是唠嗑的女生,所以他径直上了三楼。

      手插在校裤口袋里,白衬衫袖口挽得相当随性,蓝白的校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随着步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颠着。
      他的身材很好,偏瘦,皮肤略白,但不会显得病态,如墨的发丝质感嚣张的很,衬得更懒。狭长的丹凤眼似乎天生含情,张扬又跋扈,总是给人一种慵懒又肆无忌惮笑着的感觉,懒,略痞。

      校裤被他改过,所以非常修身,像是直筒九分裤,显得他的腿又长又直也让他整个人更加的挺拔。

      散漫的步子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打算找个安静凉快的角落休息,却被一个低低的抽噎声吸引了注意。

      皱眉。

      他偏了偏头,目光所及刚好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略脏且旧。

      剑眉细挑,唇未动,那双眸子漫上些笑意,又或许他并没有笑,只是那好看的丹凤眼天生如此。
      他不应该管闲事的,万一又惹来什么烂桃花……
      烦。
      但此刻更烦,因为他得睡觉,而且那角落,地理位置优越。

      “啧”一声,懒洋洋。

      他眼尾细挑,漫不经心的迈开步子。
      抢地盘去。
      走近了一点,一点一点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蓝白校服,学生时代无聊的“情侣装”。

      少女环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间,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她。

      齐耳短发,显得很乖,又有点弱不禁风,甚至有些许的可怜。
      她似乎特别难过,娇小玲珑的身体抽噎的一颤一颤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试卷,试卷刚好露出姓名那一栏。

      安树答。

      温喻珩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哭,发觉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试卷,乖乖女,刚结束的月考……

      哦,考砸了。

      他得出结论。

      眉峰微抬,他最讨厌乖乖女还有乖乖男,不是老师和家长的追随者,就是毫无自身思想和思考能力的机器人,没劲得很。

      明显,眼前这个哭得昏天黑地、旁若无人的家伙,刚好属于他讨厌的那个群体。

      挑眉,耐心不太好。

      “嗳,你吵到我了。”

      对方愣了愣,缓缓的抬头。
      映入眼的是个巴掌脸。
      眼神更乖,但明显的慌了。

      而且形象狼狈,小巧的鼻子此刻红彤彤的,下眼眶还含着几颗晶晶亮的珠子,腮边是淡淡的粉。

      温喻珩剑眉微挑,依旧是双手插兜懒洋洋的站着,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她。
      一副谁都瞧不上的范儿。

      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但对方明显是认识他,好像还很怕他,因为温喻珩明显感觉到,她的眼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上一层忐忑……

      他有这么可怕?

      可能是因为蹲久了,所以双腿有些发麻,以至于站起来的时候,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温喻珩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但安树答“嚯”一下躲开了,甚至是一副心有余悸、胆战心惊的模样。

      温喻珩怔了一下,也不尴尬,轻笑了下,慢悠悠的收回手,丹凤眼懒洋洋的打量她:“你……”

      谁知安树答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无可退,也要贴着墙壁往一旁瞬移,脸色越来越委屈,眼泪更厉害。

      “你没事吧?”他慢条斯理,站在原地不动。

      安树答轻轻地环视了一圈,四下无人,心底涌起一阵恐慌,她变得更加紧张甚至有些发抖,然后看着他,表情越发的恐慌起来。
      一边抽噎一边紧紧地贴着墙不敢动弹,似乎眼前的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蛋,就跟警匪片里遇到变态杀人狂的可怜姑娘。

      温喻珩的校霸名声全校闻名。
      而有赖于她初中时的某些经历,她对这两个字的害怕,或者说反感,是下意识的。

      在心理学上,疏离型人格的典型特征就是对被侵犯私人领地时下意识的戒备,而初中的经历让她对这类人心有余悸,以至于惯性思维让她下意识想撒腿跑。

      见他没靠近也没什么多余的举动,她慢慢的贴着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着墙平移,等终于碰到墙壁的折角了,才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一个折身就朝楼梯口狂奔而去,手里抓着那张卷子。

      把人吓走的温喻珩:“……”

      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在浅岸一中好像有不少初中同学来着,所以他在初中的那些个打架斗殴的谣言,这是一起带到高中了?

      嗯……
      看来谣言波及度还挺广,嘴角弯了弯,长叹一口气,眼睛里懒洋洋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他无奈地笑一声。

      而另一边,安树答因为害怕,使出了浑身解数跑到楼梯间,才敢回头看一眼,见某“不良少年”并没有跟上来,才放下心来,这才喘着气坐到阶梯上,又重新拿起自己的试卷看。

      中考摔了个大跟头的她,算是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从云端摔下来的感觉,虽然还是考上了浅岸一中,但却连重点班都没进。
      她的心理素质实在是不行,所以上高中一个月了,成绩也不上不下,进普通班的时候是第一名,入学考却是最后一名。

      导致第一周周末回家的时候,她妈阴沉着一张脸,带她在餐馆吃饭时,忍了半天还是没压住脾气,直接在餐厅发了火:“下次要是再考不好,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余光察觉到周围投来一道道目光,安树答本就低着的头,不自觉埋得更低了。

      “你能不能吃快一点!吃完回去看书!”可母亲的每一声质问都如同野兽的嘶吼一般,一声盖过一声,且没有停止的兆头。

      也许是从没遇到过安树答成绩这么差的情况,她妈根本就吃不下饭,筷子拍在桌子,恨铁不成钢的丢下一句:“吃完自己回来!”

      然后结了账就一肚子火的先离开了。

      ……

      想到她妈发火时可怕的表情,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寒气,心有余悸。
      可她又隐隐地发现,真正戳中她心脏的不是那莫名其妙的火气,而是乔佳眼里的恨铁不成钢,以及,失望。

      可是这次月考,她还是考得差强人意。
      但是对于乔佳来说,差强人意并不能让她满意,因为在乔佳眼里,差强人意就是不尽人意。
      哦不对,应该是没拿第一就算不尽人意。

      她真的有在认真学习,每天唯一的时间,哪怕是课间,都是背书、 做题,记各种公式。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看课文时、听课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她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和“我再也不管你了!”
      等她回过神时,老师已经在讲下一题,她明明知道这样的学习模式绝对无法取得好成绩,可是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

      不知是青春期到了,独立意识开始增强了,还是因为自己开始住宿从而远离乔佳远离那个家,一时之间的不适应加手足无措让她急需开辟一种新的生活模式,在身边每一个人熟悉她之前尽快的裹上那层伪装壳,以避免自己与身边人出现关于心理的正面交流,从而达到保持距离的目的。

      她是在那个餐厅忽然意识到的——也许从小到大,她其实从来不在乎成绩,她在意的只有乔佳的眼神有没有失望。

      如若不然,她会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在众人面前被毫不顾及面子地骂时,因为那碎一地的自尊而委屈而羞愧。

      可她没有,她一点点的感觉也没有,她唯一在乎的是——妈妈果然不满意。

      她还是那个没什么人情味的安树答,只是分外重视乔佳的眼神,只重视乔佳的眼神。

      因为母亲这个角色,在她那里,有着超过周围一切人和事的地位。

      所以成绩够不到乔佳的标准时,她第一次焦虑、第一次心慌、第一次害怕,也第一次有理由的哭。

      班主任很理解她,也总会找她开解心结并且鼓励她,告诉她,到了高中应该更注重学习效率云云的话。

      和老师交流也只是客气的笑笑,礼貌地附和一句“我会的,谢谢老师”然后归于熟悉的沉寂。

      但她不知道怎么了,依旧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甚至连朋友都不怎么交,也懒得去交,甚至刻意保持距离。
      这就好像是潜意识里对自己的一种惩罚——摔下神坛的废物,在重新站上去前,怎么配有朋友?

      她以为她和班里的同学并不怎么相处,话都说不上几句,甚至刻意保持着距离,那么理所当然不会有人多关注她。

      甚至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直到那天,她在女厕所门口听到有人在议论她……

      “你以为你是安树答那种假装努力的书呆子吗?李云芮怎么可能给你准假嘛?你得会装会演,得会在老师面前说‘我只想好好学习’,懂吗?”是班花齐浣和她的小姐妹张意昕。

      李云芮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厕所里是一阵阵笑声,她们出来的时候撞见了安树答,笑声戛然而止,两人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和她擦肩而过。

      那是安树答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有的时候,你什么都不做,也会惹到某些人。
      她很难适应一个新环境,甚至很多时候害怕与人打交道,那个时候社恐这个词还没有流行开,所以安树答以为这是只有她有的缺陷。

      “班长……” 是江辞。

      安树答把目光从一道晦涩难懂的数学题上移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啊……怎么了吗?”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和男孩子正常地相处与对话。

      每一次,不管是怎样的男孩子,明明对人家没有一点意思,但是笨拙和手足无措的样子都得给对方留下一个“她是不是暗恋我?”的印象。

      这也让她非常苦恼。
      就像现在。

      她只能靠低下头忙事情来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江辞把一摞奖状交给她,另一只手里拿着篮球,安树答这才想起,下一节是体育课:“李云芮让我给你的,说让我和你把这些奖状得主的名字写在这些贺卡上,下下节班会课用……咳咳,那个,班长大人……”

      江辞搓着手笑起来。

      安树答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好不容易有一节体育课,我都和阿珩约好了,你看要不把我的一起做了,晚饭我请了……行不?”

      安树答想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答应了,“可以,那麻烦你帮我体育课请个假……”

      “谢谢班长!!!”

      江辞飞似的抱着篮球冲出班级,一溜烟跑没了。

      也不知道他听见没,她说话的声音都跟蚊子似的,安树答无奈的叹了口气,打算一会儿自己下去请个假吧。

      “答答!干什么呢?别学了别学了,再学都傻了。”桑嘉跑过来找她,“体育课都不积极是想怎么样嘛!”一如既往的玩笑语气。

      桑嘉,她的舍友,还算说得上话的……朋友?

      安树答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班主任任务”,无奈的笑了笑:“可能要麻烦你给我请个假了。”

      桑嘉扶额。

      很快,教室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她开始做班主任作业。可能是李云芮为了节省时间,就把这一个月来所有比赛的得奖情况都聚到今天来公布,所以工作量属实有点大,怪不得她把任务分给了班长和副班长一起做。

      不知过了多久……

      “安树答?”一声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教室无比安静的氛围,“你怎么没去上体育课?”

      安树答愣了愣,抬起头,发现是张意昕,她有些踌躇:“有点事情要做。”
      张意昕手里拿着一袋辣条,缓缓的走到她身边,了然道:“哦,班会课的内容吗?”
      安树答点了点头:“应该是。”

      “吃吗?”张意昕把辣条拿到她跟前。

      “不了,谢谢。”安树答摇了摇头。

      张意昕坐到她前面的椅子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我可以看吗?”

      安树答点了点头,把一堆写好的奖状递给她。

      张意昕随意的翻了翻:“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了?”

      安树答没有刺探他人隐私的习惯,所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想到自己好歹是个班长,有义务关心同学,于是问道:“为什么呀?”

      “和齐浣吵架了。”

      安树答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张意昕似乎并没有要她问的意思,就自顾自的往下讲了:“上次在厕所说你坏话来着,那个,不好意思啦,其实班里其他人本来对你没什么意见的,只是你太受李云芮照顾了,其他人心理多少就慢慢不平衡了,更何况,比起江辞、明周淇他们,你的成绩确实有点……”

      张意昕没再说下去,吃了根辣条掩饰尴尬。

      安树答抿了抿嘴,苦笑了一下:“没事,我知道。”她挺看得开。

      “所以大家对你这个班长吧……多少有点不服气……”张意昕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没什么难堪,才又继续说下去,“但是齐浣她吧,对你有敌意的原因其实还挺搞笑的,因为她不是在追一班那个温喻珩嘛?温喻珩,你知道吧?”

      张意昕吃完了辣条,拿起奖状翻了起来。

      安树答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温喻珩在整个浅岸一中都太出名,连她这个不怎么和人打交道的都听说过。
      只是温喻珩不认识她。

      “她喜欢温喻珩,然后吧,喜欢的还挺认真的那种,所以就把她身边所有长得漂亮、但还没有对象的女生都当做假想敌了。”张意昕说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安树答一愣,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又有点无奈和委屈。

      “不过你也别难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确实能证明你长得漂亮对不对?”她咬着辣条,抛她一个眼神。

      安树答笑笑不语,低头继续做任务。

      “诶,我说真的,要不是你在班里不得民心,我们班班花哪轮得到她呀,这事儿她还挺耿耿于怀的,不过你也不用太介意,对于她来说,你还算不上威胁,她的头号情敌可是明周淇。”青春期的女孩子一聊起八卦,就有无限的热情。

      安树答低着头,顺着她点了点头。
      即使对这些八卦并不十分热衷,但还是认真的听着,主要她对温喻珩的“校霸”名声心有余悸,即使长得确实是帅,但她对帅哥一向并不热衷,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对着家里那位嘴特别毒的帅“哥”。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和一班一节体育课?她一定要拉着我去看温喻珩打篮球,但是我想溜去办公室看这次月考的排名就不高兴陪她,就因为这,她就说我不够意思,也太无语了吧……”

      安树答并不想当她解闷的树洞,只好打断道:“那个……”

      “啊?什么?”

      “……有监控。”安树答写完最后一个字。

      张意昕:“……”

      他们学校一直都是做高考考点的,所以每个教室基本上都装有监控,平时也是全程开放,并且教室的监控都是直接连接本班班主任手机的,可以随时看回放。

      所以你并不知道你在干坏事的时候,班主任是不是正隔着屏幕看你。

      张意昕有些尴尬,然后立刻又重新找了个话题,“……你作文是年级最高分诶,你知不知道?”

      安树答有些意外,因为刚刚月考完,只出来了数学和物理成绩,她考的特别不好,所以上个星期的活动课才忍不住拿着试卷去角落里分析,结果分数越看越糟心,不由自主就想到乔佳,然后没忍住就哭了。

      结果碰到了温喻珩。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丢人。
      有的时候,她的情绪总是来的后知后觉。

      “你怎么知道?”安树答有些好奇。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去语文办公室溜了一圈呗,张周给我看了。”她的语气颇有些得意洋洋。

      张周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这个年纪的学生似乎总是喜欢在同学面前直呼老师的名字。
      安树答见惯不怪,平淡的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心里算着分数,这样语文成绩应该不错,总分可以往上拉一点,到时候也可以和她妈交差。

      她几日来的坏心情和焦虑终于好转了些。

      “这么平淡吗?我作文要是比重点班的还高,我妈能炫耀一年。”张意昕有些不可思议。

      “就你那狗屎作文可算了吧。”齐浣从操场回来,一进门就打趣张意昕。
      张意昕白了她一眼:“我又不选文,作文写那么好干什么?语文能提多少分?你怎么回来了?不看你家温喻珩打篮球?”

      齐浣破天荒没说什么,只是坐回椅子上,拿出课后作业,闷头写了起来。张意昕愣了愣,走过去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干嘛啊大美女,你不是吧?不就吵一架嘛?这就生我气了?”

      “不是。”

      安树答回过头看了看她们,思考了一下,从课桌里拿出一包糖,走过去。

      “你不会是失恋了吧?”张意昕开玩笑道。

      沉默。

      “那题答案是集合根号3,不是根号3,你怎么第一题就做错?到时候老王肯定要批评你。”张意昕撇了撇嘴。

      “温喻珩拒绝我了。”齐浣忽然闷闷的说。

      张意昕一愣:“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们班的?”

      “……你别告诉我是明周淇!”说完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齐浣把笔一甩,胸口有些闷。

      张意昕一时有些无措。

      “吃点糖吗?”安树答走过去。

      齐浣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给我?谢、谢谢……”

      “没事。”安树答想了想,又说,“如果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还是去小教室吧。”

      小教室是每个教室自带的一个类似杂物间一样的地方,里面有每个同学的柜子,可以放一些课桌里放不下的生活用品和多余的书,以及垃圾桶、扫把等清洁用品,同时配备有洗手池。

      最重要的是,里面没有监控。

      平时早上来不及吃饭的时候,从食堂里买了早饭可以早自习结束后去那里解决。

      齐浣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起身拉着张意昕去了小教室。

      安树答呼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整理那些材料,等她整理好的时候,下课铃也响了。

      ……

      班会课上,班主任简单的做了一个开场白。

      “上个月,两个年级里的小活动,一个是征文比赛,一个是诗歌会,我们很棒啊,拿了很多奖。”班主任道。

      然后开始分发手中的奖状、贺卡,以及她自己出资买的一些奖品。

      “征文比赛三等奖,齐浣,沈央,桑嘉,来,每人一本本子,自己挑吧。”

      同学们鼓起掌来。

      “征文比赛二等奖……江辞,把笔放下,你赶着投胎是怎么着?这么早写完作业,晚自习是想干嘛?”李云芮朝他挑了挑眉,表情严肃,语气带着玩笑。

      “当然是做课外作业啦老师。”江辞讪讪的笑了笑,然后趁她不注意又写了道公式。

      “江辞,还能坦诚点吗?合上。”

      “好嘞。”江辞夸张的合上了本子。

      他们班主任是今年第一次带班,安树答记得刚来报道时,看到这个长得特别漂亮还画着淡妆的班主任时,心里暗暗的怀疑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能靠谱?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才发现,他们的班主任兼生物老师是个妥妥的行动派,效率高、行事稳,课也讲得简单易懂。
      她心服口服的很喜欢这个班主任。

      也是因此,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其实她自己也有关于“刻板印象”的坏习惯。

      “二等奖,明周淇。”

      “哇!!!”所有人鼓起更大的掌声,毕竟就这么一个。

      “咳咳,安静。”班主任笑了笑,“才一个二等奖,激动成这样。”

      “征文一等奖,安树答。诗歌一等奖,安树答。”李云芮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骄傲。

      班里安静了一下,瞬间爆发出更大的掌声。

      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无关人缘、无关喜恶,成绩和实力是获得所有人认可的唯一条件。
      但被比较的人总会有不痛快,尤其是在被明显对比时,安树答下意识的去看了明周淇的反应,果然,她的脸色并不好。

      安树答睫毛颤了颤,起身,淡笑着去迎接她的成就,她没必要为不熟的人的情绪买单。
      她本来,生性情薄自私,没有也无法接受太过浓烈的感情。

      就像昙花只瞬现于某个不起眼的夜里,所有的情感只在那一瞬间绽放,黑夜是唯一的共舞者。

      一等奖的奖品是两本小说——《百年孤独》和《局外人》。

      似乎也是这两本书,奠定了她今后许多年的人生基调。

      后来的安树答如是想。

      ————————

      作者:各度秋色

      注:温喻珩(珩heng,第二声)

      《百年孤独》by马尔克斯
      《局外人》by加缪(隆重介绍这位,因为他是我的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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