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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认领的店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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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元被拎着衣服后领提回十八里客栈的时候,连遗言都在心里盘算好了。
无他,这位提着他的主儿实在是太凶了。
身形高挺的男人阔步走进客栈,转身轰隆一声关上门,闻声而来的掌柜的在门口看见男人的模样,拐了个弯,走回去了,嘴里还哼着歌。
燕小元死的心都有了,没想到掌柜的你浓眉大眼的还怕这些灵修啊!
随后他沮丧地垂下了头,别说掌柜的怕,他也好怕。
这个世界的上空有一片几乎和陆地一比一的天之城,上面矗立着无数奇山异水,无数天资优秀的人在那里修道,以求破解天道,早日飞升,他们被称为“灵修”。
不过这些与地上的人们毫无关系,仙山垄断着灵气,普通人想要走这条路根本不可能,地上的人们崇拜着灵修们,同时也对他们充满了恐惧。
为什么?
燕小元哭丧着脸,他蜷缩在条凳边,盯着面前这个灵修的烫金鞋面子,指尖都在颤抖。
下一秒,他面前的木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那个灵修有些苦恼地把身后的长剑拨到身前,抚摸着凛冽的剑身皱眉沉思:“最近凤鸣好生躁动,不该这样啊…”
救命啊,燕小元死死盯着那把寒芒绽放的剑,想象着他劈下来的场景,恐惧地闭上了眼。
一阵风从窗子里进来,撩动了那灵修的额发,只见面如冠玉的男人蹲下来,摸了摸燕小元的头发,笑道:“小元,你怕什么?”
燕小元嗫嚅:“怕死。”
“我也怕死,”男人乐了,解下佩剑搁上桌,“起来吧。”
燕小元战战兢兢地站在桌边,看着那把精致的剑鞘,和上面白色的络子。
男人抬眼,把手里的茶盏放下,轻声道:“我叫云戚。”
“云大人。”燕小元作为跑腿的,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嗯,”云戚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但并没有说什么,“最近西街有什么事情吗?”
燕小元呆呆地想了想:“没事啊。”
云戚皱起眉头,英气的眉眼染上一丝疑惑:“你再想想,大小不论,能帮上忙就好。”
“这样啊,”燕小元没想到这位爷看起来冷傲,倒是个热心肠的,“昨儿西街铁匠铺的刘铁匠问我知不知道哪儿有杂粉,他想用来铺灶,我哪儿知道啊。”
云戚笑起来,他摸了摸小元的头,轻声夸奖:“这就对了,小元帮了我很大的忙。”
燕小元觉得自己的脸烧红,他捧住双颊,磕磕巴巴:“大人…大人谬赞了。”
面前带起了一阵微风,风中还夹杂着一股花香,混合着寒铁的气息,燕小元愣愣地倚在桌边,他看着云戚的白色衣角绕过门口,才猛地反应过来,狂奔过去。
“云大人——大人!或许我可以带您过去!”
云戚听见喊声,回身看去,一身灰扑扑布衣的少年扶着门框,眼神亮晶晶地看过来,他脸颊绯红,似乎很不好意思,但扣住门框的手指又背叛了主人的心思。
为什么会不同呢?
云戚没有多想,他急于走下去,于是点了点头,身后传来少年的欢呼,云戚笑笑,这孩子叫什么来着,燕小元?
燕小元关上酒楼大楼放下门闩后就跟了上去,却也不敢跟得太近,街上人多,他也始终和云戚保持着一个手臂的距离,他盯着男人的后背,觉得脑袋都空了。
昨儿他睡前,听隔壁的穷秀才念书,念到一句话,似光风霁月耀玉堂,那秀才不停重复,他睡得昏昏沉沉,反倒进了脑子里了。
前面的云戚大人,可真称得上是惊才风逸,颜如舜华。
小元期期艾艾地跟在云戚身后,他看着云戚快步走在前面,心知不能多嘴,但还是按捺不住,小跑几步拽住云戚的袖口。
云戚眼神扫过来,燕小元立刻放开了手,轻声问道。
“大人…您可用饭了?”
云戚停下脚步:“小元饿了?”
路边是一个馄饨铺子,香极了,燕小元的双手攥着衣摆,眨巴眨巴双眼:“云大人,可以么?”
“当然可以。”云戚在铺子里坐下,将佩剑摆在腿面上。
燕小元乐滋滋地地买了两碗馄饨,坐在云戚对面,捧着脸发呆。
他可从来没想过能和那里的灵修大人们坐在一起吃饭哎。
“大人,”燕小元抿着嘴笑起来,语气中不乏崇拜,“您一点儿也不傲,跟其他人不像。”
云戚也笑,他长得好看,笑起来就如那月下河水崖上松,举手抬眼间让燕小元看的移不开视线。
云戚想了想:“若是倨傲,怕是还要曲折些。”
“曲折?”小元不明白了。
剑修似乎不愿意再说了,他侧过脸,轻轻摩挲着剑鞘。
“大人,铁匠铺就在前面了,”燕小元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馄饨,他抹了把脸,带着云戚向前走去,“云大人,你真的好热心肠啊。”
云戚没搭话,他始终摸着剑鞘,垂眸想着什么,直到燕小元将他带至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铺子面前,听见小元的招呼才抬起头。
“这儿就是啦,云大人快进来吧。”
铁匠铺里坐着一个老人,弯腰拨弄着铁炉下垫着的柴火,他浑浊的眼睛看看小元又看看云戚,只见他颤巍巍向前走了两步,拉过燕小元,方才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客人,需要点什么?”
云戚还没说话,老人身后的燕小元就露出了头,他笑眯眯地跳过去拽着云戚的袖口,向老人介绍:“刘伯,云大人人好,说要帮街坊些忙,我便告诉了他你这儿缺铁粉,让他帮你呢!”
“难为小元还想着,”刘铁匠看向云戚,让了一让,“客人,那就麻烦了。”
云戚点点头,扫了眼铁炉,转身出门。
燕小元小跑过去跟上,回身冲着刘铁匠挥了挥手:“刘伯再见,我们很快就回来!”
老人站在门口,一边捶腰一边笑,答应着坐回了炉火前。
“云大人,刘伯在铸剑呢,”燕小元在云戚耳边叽叽喳喳,“听说是很好的剑,所以炼了很久了,不知何时才能铸成呢。”
“剑?”云戚回过头看了眼那在风中飘摇的铁匠铺,瞥了眼燕小元,“小元要跟着我去采铁粉么?”
燕小元点点头,抿着嘴笑起来,有些羞涩:“大人定不知道矿在哪儿,纵使问人也要四处找,我今日没事,不如带大人过去。”
云戚挑起眉头,他回握住不安的凤鸣,缓声道谢:“那就有劳了。”
“大人哪里的话,”少年回头笑了一笑,在前面跑得飞快,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云戚,低声惊呼,“大人,您会飞!”
眉眼英朗的剑修笑了,御空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他看着面前的铁矿,想了想,手里现出一朵浅粉色的小花。
“送给小元。”
燕小元激动得脸颊通红,他大步上前,双手接过小花,将花贴在脸边,抿嘴笑了笑,眼中写满欣喜。
少年穿的灰扑扑,个子也不高,红通通的脸颊配上浅褐色的瞳孔,手里捧着一朵小花,单纯又稚气。
他的身前站着一名浑身雪白的剑修,反手握着长剑,男人身姿挺拔,头发束起,英挺的眉眼透出温柔,他低头看着燕小元,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微风拂过,树林里沙沙作响,好闻的草木香气在林间穿梭,燕小元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味觉是很奇妙的,即使你有心去怀念,并不能如同记忆那般清晰地想起,但是一旦再次闻见,熟悉的感觉就会翻江倒海般汹涌而来,将人带回那个场景,那个瞬间。
就比如现在。
昏暗的地宫,儿臂粗的人鱼烛映出昏昏的光,黑木大床上,白色的虎皮凌乱地搭着,绣着暗纹的绸缎被子铺在床上,被子里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形,那人整个身体都缩在被子里,只有缎子般光亮的长发露在外面,配着那一小截后颈,令人不禁遐想。
像是一阵风吹起。
被子里的人猛地坐起来,象牙白的皮肤,深红的唇,浅褐色的瞳孔,配上凌厉中混着颓废的眉眼,眼角一颗小痣让他看人时多了一丝风情。
男人抓着头发,低低喘了一声,视线流转,瞥向床边。
“赵瑛,下次再不打招呼就偷偷进别人的梦,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三界闻名的魔教教主赵瑛并不生气,他索性在脚蹬上坐下,赵瑛有着一副极具迷惑性的眉眼,深邃邪气,他把脸靠在床边,勾起嘴角,眼睛亮亮地看向床上的男人。
“燕兆橼,那就是你师父啊?”
燕兆橼倚在床头,他嫌弃地推开把脸放他手上的赵瑛,疲惫地闭上眼,他很漂亮,若说美人自古雌雄难辨,那燕兆橼就是透着一股脆弱的美丽,但这种感官并不真实。
当今剑修中战力第一,枯月派掌门,央水剑主人,以一己之力将所有灵山剑修门派拉进人间的人物,燕兆橼。
男人懒懒地睁开眼,看着地宫顶的浮雕,轻声为云戚辩驳。
“他没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