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郑佳 蝎裔

1、1

　　“在听什么呢？”
　　“肖邦，波兰舞曲”
　　“唔。。。。”
　　“你说肖邦做曲时都想着些什么呢？”
　　“会冒泡的啤酒？”
　　“哈哈，哪儿能呐。。。”
　　说着，我和鸣把剩下的啤酒喝的干干净净。
　　“真不带劲，你这可有正式点的衣服？”
　　“有啊，怎么了？”
　　“帮我个忙。。。见个人”
　　穿戴停当，极力压抑着想吐的感觉，在他那辆500CC的机车上奔驰了15分钟之后，终于在一个剧院前停了下来，可10秒钟后，我又坐回了机车的后座，在漫长的路程之后我终于抱着格室酒吧的马桶吐了起来，马桶是我熟习的TOTO，所以我吐的也格外的理直气壮，让人郁闷的反胃消失之后我在水池前把自己整理成尚能见人的模样，就坐回了吧台上的老位子，鸣帮我要了一份嘉顿的红茶。
　　“我说，几听啤酒就能让你这样？”
　　我用红茶涮涮口
　　“当然不是啦，小学时坐海岛船的后遗症，对高速运转的东西有潜意识的恐怖。”
　　鸣要了份中国式薯条
　　“你说人生究尽是怎么回事？我要结婚了，和一个女人。。。本来，是想带你去见见她。。”
　　“上帝造人，人触怒上帝，上帝报复人。。。生活既地狱。。”
　　鸣对着那一大堆的薯条拼命的喝着这间酒吧特有的苦艾酒，
　　“既然你要结婚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做我的情人。。”
　　沉默。。。
　　“记不记得前年圣诞节你说的话？”
　　“。。。。”
　　喝完红茶我就离开了酒吧，独自一人，有些话，某人不愿提及，我也便不再追纠。

　　用了两个小时步行回家，在路上发现秋天的风吹的身体凉凉的，才发现学校的制服落在酒吧里了，不拿了吧，反正也毕业了，该走的都没留下，何必拘泥于一件制服。

　　虽然知道同性之间的爱情没有前途可言，可还是在心底不止一次的对着神佛祁祷希望能永远在一起，真是可笑。。。

　　在浴室磨蹭了一个小时后就陷进了那张大床，床单上居然还有着他常用的淡淡的柑橘系的香水嫣盅幔魈旎淮驳ィ呦胱疟弑丈狭搜劬Γ诜锤踩チ?0几个回合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连睡神修普诺斯都已弃我而去，无奈，下床翻出一张大公三重奏塞进音响，在厨房翻出前几天逛超市时买的意大利面条和调料，在水正准备冒泡的时侯我拣了一把刀开始很认真的切起了洋葱，洋葱看起来很新鲜，因为很快眼泪就被呛了出来，东西如果太过新鲜太过真实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直到我将面条放到了餐桌上眼泪却还自顾自流着，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音响中大公三重奏仍就生动的响着，德意志人的音乐还真不是一般的暴燥啊，这样的音乐并不适合今晚的我，我想。

　　拿着叉子慢慢的吃着面条，音响里换成了班得瑞的音乐，这种音乐让人有种想做瑜珈的冲动，窗外路灯下寂默的道路有点像这盘中的面条，弯弯曲曲的沿伸向莫名的远方，很好，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则用它在黑暗中寻找更深的黑暗。。

　　今早在落地窗的地毯上醒来时发现似乎由于昨晚的受凉导致了感冒，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不过无所谓，原本声音就是为了谎言而存在的工具，我现在既不需要制造谎言，也不用揭穿谎言，声音的存在于我是太过多余了。

　　正想着，猛然发现路灯下停着一辆TEANA，虽然昨晚就看见了，但没想到他今早仍会在，明明我是被抛弃的人，怎么现在好像我到成了恶人？我回到书桌边把电话线接了起来，正在我准备把昨晚的面条倒掉的时侯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樱吗？我是鸣。。”
　　“我在你楼下。”
　　“你昨天走的时侯把衣服忘了。。”
　　“我送上去吗？”
　　我无法说话，也无话可说。

　　五分钟之后，鸣抱着衣服出现在了门口，正在我犹豫要不要开门的时侯他用自己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当然，我不该忘记，这是我的家，也是我们曾经同居的寓所，他放下衣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我知道他有父母，他的父母需要孙子，他的工作需要正派高尚且正常的人格，而我是所有的阻碍，因为我和他都是男人，唯一的不同，他可以不要爱，而我不能。。。

　　他走后，我扔掉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换过了寓所，换过了工作，他开始张罗着置办新居，张罗着和新娘子拍结婚照，张罗着写请柬，似乎生活归于平静，似乎两人从来没有过交集。

　　在一家新的同志酒吧里我成了很多人的床伴，在某些孤寂的夜里我会找他们在床上玩些激烈的游戏，某人说过，时间的长河终将顺应其方向，纵使再竭尽人事，该发生的也无由幸免。与其等待被自己爱的人放弃，不如自己先放弃。我的生活像换了鱼缸的鱼，这条鱼现在很好。

　　只是，上帝很喜欢给人惊喜，在这的两年之后，因为一次偶然的连续高烧，在医院做了血检，结论是淋巴球指数很底，既而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看着自己的血液被那样来来回回的做检查，心理有种茫然的感觉，这么长久以来，这是自己的东西最受人关注的时候了吧。一个星期以后，结论终于出来了，肺炎，同时也感染了AIDS，当医生当着我的面宣告我患了后天性免疫不全症候群的时候，我只是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后来医生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注视着医生衬衣上绣的POLO的牌子，有种如晃隔世的感觉。
　　“。。。。。。其实只要注意精神压力不要太大，还有一定要注意卫生，病情还不是太严重，以后每两个月来复检一次就行了。”
　　从医院出来，外面阳光灿烂，春天特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检验书还揣在口袋里，偶尔有樟树的树叶从空中飘落，只是一股完全不存在于此时的寒冷从四面八方朝我扑来，无法抵挡。
　　似乎很自然的来到了鸣办公的地方，一直坐在离大门不远的藤椅上，从早上10点一直到下午6点，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而我只是盯着柏油马路的路面，和鸣在一起的时光，一起在海边烧烤，在陌生街头若无旁人的接吻，晚上的温存，他会用的每一个词汇，每一个动作，他喜欢我吻他的部分，被封存了三年的记忆忽然全都跳了出来，直到，看到他抱着儿子很幸福的走出来之后，才发现，什么都回不去了，我已不再是三年前的樱，他也不可能再是三年前的鸣。他达到了他的愿望，我也很顺利的把自己逼到了悬崖。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从面前走过，没有相认，他也许看见我，也许忽略我，三年来第一次感到心如刀绞。

　　在超市转了一圈，买齐了所有咖喱的原料，回家，开火，将红洋葱，蒜头，辣椒，姜一股脑的用果汁机打碎，忽然想到三年前自己居然笨到自己切洋葱，当时的心境决没现在洒脱吧，至少，现在的我不再需要眼泪来发泄了，接着把所有的东西都倒进锅里，再加入香茅粉，茴香粉，鱼露，柠檬叶，耶奶，面粉，慢慢的转动着，搅拌着，看着自己做好的咖喱酱在锅里开心的冒着泡，自己也不觉微笑起来，叮叮当当两个小时过去了，一盆咖喱鸡被放在了餐桌上，再在刚丛元祖买来的生日蛋糕上点好蜡烛，一共26支，一口气吹灭，再看看窗外漆黑的一片，三年前，有辆TEANA停在路灯下，三年后，连路灯都因为古老而被换成了新颖款式的路灯，其实，自己的爱从没改变过。没有色彩的未来，既然心不愿放弃爱，那结束的方式，只有自己的毁灭，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坠落。。。。。。在落樱时分。。。。。黑暗之前，有狂风，仿佛，自己在飞，终于自由了，所有的牵袢，消失殆尽。。。。
　　据说，樱花的花期只有一个星期。
　　鸣，你可知，我们的爱，让我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