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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炮灰白月光3 ...

  •   阿离像溺水的人一般抓住了来人的披风,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那人见状,冰冷修长的手指搭上阿离的腕脉,片刻又收回,也没有再多言语,一手虚扶着她。

      空旷的竹林里只余二人的呼吸,一个急促,一个清浅。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眩晕的感觉终于缓解,阿离挪动虚软的脚步,却又跌入那人的怀中。

      “还晕着?”

      头顶传来询问的声音,阿离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夕阳西沉,落日的余晖已尽数淹没在天际,春夜的寒凉气息率先笼罩了这片人迹罕至的深林,这双眸子仿佛也被寒意浸过,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情绪。

      有晚风钻进脖颈,阿离打了个寒颤,却没有像过去那样回避他的眼神,低低地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贺之砚将解下的披风盖在阿离肩头,简单地系了个结。

      他侧着头,半张脸都掩在落日的余晖里。

      阿离没想到与贺之砚的第一面是这样的情形:“兄长怎会在此处?”

      贺父进入医官院后,家里的药铺也跟着搬进了京,交给了贺离和贺之砚二人打理,年前又新雇了几个学徒,也算能应付得过来。

      月前,贺之砚前往江南采办药材,顺便拜访贺父的几位旧友,按行程要十日后方才回京,即使自己方才同贺父说了传信给兄长,也不会这么快。

      阿离不留痕迹地打量着贺之砚,十九岁的少年此时一身劲装,剑眉星目,墨发只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随微风轻轻飘动,双眸深深,透出几分不似同龄人的冷漠疏离。

      贺之砚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能走吗?”

      阿离无力摇头,膝盖上伤口的痛感一阵大过一阵,不停叫嚣着它的存在。

      “……疼。”

      贺之砚正欲收回的手一顿。

      阿离仰头看他,一滴泪恰好从眼底滑落,只余满腹的委屈。

      原身虽然看着柔弱,性子却格外要强,但偏偏在这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长跟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贺之砚别过视线,按在她肩头的手卸了力,轻轻拍了拍:“扶着,能走吗?”

      阿离勉强道了一声“能”,可才踏出半步就双腿发软。

      “小心。”贺之砚拉住身形不稳的阿离,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如冷梅般凛冽。

      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贺之砚眸光冷了几分,回身将她背起,快步朝林外走去。

      一阵天旋地转中,阿离吓得搂紧了贺之砚的脖颈。

      贺之砚的肩膀很是宽阔,常年习武让他的身姿挺拔有力,阿离趴在他背上丝毫感受不到晃动,伤口没那么疼了,心神也逐渐放松下来。

      身边的景色不断倒退,阿离看向头顶的夜空,不由想起了四年前怀江谷的那个夜晚。

      她采药时不慎迷了路,为躲避山中的野兽还崴伤了脚,是兄长不顾身上的伤,找遍整个山谷将她寻了回来,也如今夜一般背着她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

      那时候兄长刚刚从重伤中苏醒,身子虚弱,可阿离匐在他背上却觉得无比安心,仿佛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阿离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可现在她却很害怕,害怕兄长这样冷淡的态度,害怕兄长也会如娘亲那样离她远去。

      她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贺之砚的背上,眼泪悄然滑落。

      贺之砚的身体有一瞬的紧绷。

      阿离向来对旁人的情绪变化敏感,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疏离,她默默收回了手臂,只敢轻伏在他肩上,嗫嚅道:“兄长,对不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自去岁起,贺之砚好似在不动声色地拉开与贺家人的距离,对她避而远之,对贺父恭敬生分,就像五年前刚来到贺家时那样。

      贺离其实一直都知道,兄长心中并未真正将她和父亲当做家人,他没有从前的记忆,对所有人都下意识防备着。

      可五年过去,她能感受到兄长的变化。

      他虽依旧冷言冷语,却会在地痞大闹药铺时,挡在被吓哭的她身前,会为她教训那些说她克死娘,将来也会克死爹的人,还会伴她上山采药,读书习字,陪她度过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对上贺之砚如看陌路人的眼神,贺离只能胆怯地站在原地。

      不敢问,也不敢闹。

      贺之砚蓦地停下。

      林子里的空气仿佛在这瞬间凝结,连风声都渐消,令人感到窒息。

      阿离莫名觉得,他在生气。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必如此。”贺之砚的声音淡淡传来,和过去一年没有分别。

      阿离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阿离感到自己被放到了床上,她将泪湿的脸埋进柔软的被褥中,隔绝了身后人的视线。

      室内静默了几瞬,随后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

      阿离深吸了口气,在黑暗中翻身下床,摸索着走到窗边。

      皓月当空,落了一室清辉,阿离展开紧握着的左手,素白的手掌间尽是鲜红的血迹,红白分明,格外刺眼。

      是贺之砚的血。

      方才在贺之砚背上时,她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只是贺离的眼睛有弱症,加之贺之砚一身玄衣,她当下才没有察觉到。

      阿离靠在窗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掌,随着有些干涸的血迹被一点点擦掉,她的左手掌心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颜色极淡,不凑近看几乎注意不到。

      阿离拿帕子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掌心娇嫩的肌肤被擦得通红,而那颗小痣却仿佛是自来就生在她掌心的,没有任何变化。

      系统告诉过她,进入任务后,它只会在生死一线的时刻出现,确保她的性命无虞,而要判断任务是否完成,只需看她掌心的这颗红痣:

      完成任务后,左手掌心这颗痣就会艳红异常,如同朱砂一般。

      离女主出现还有数月,阿离需要成为贺之砚无法忘怀的朱砂痣,并逃开死亡的困局,活下来。

      *

      阿离的伤比预想中恢复得要慢些,一直到四月中旬才能下地走路,贺父说大约是伤口在池水中泡过,有些许感染。

      天气逐渐回暖,阿离着一件浅绿色夹袄,下身半旧素白绫裙,弯着腰在院中侍弄花草,因在家中养病,长发只用一根簪子虚虚挽起,素面朝天,显得格外清丽动人。

      养病的这些日子里,阿离除了翻看贺父的旧医书,就是做女红,实在无趣得紧,今日趁着天气好,便将院里的花草好好打理了一番。

      阿离把叶子上的灰尘一点点擦净,又将杂草和落叶尽数倒进墙角的麻袋,总算是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些花草大多是她从家乡带来的,起初还担心它们会适应不了京城严寒的气候,幸而在阿离的精心照料下,多数花草都开得繁盛,清香盈门。

      阿离抬头望向宫城的方向,听闻开春后,宫里一连病了几位太妃,太后的凤体也抱恙,因而医官院众人忙得脚不沾地,每每从宫里出来都将近子时。

      贺父作为去岁才入医官院的“后生”,更是累得双眼乌黑,嘴角还起了个泡,却也得每日亲自看一眼阿离的伤势才放心。

      而贺之砚……

      自那晚之后,阿离很少能见到他,他惯常早出晚归,可瞧着比以往更忙碌,偶尔露面也只是几句简单的关心,丝毫不越界。

      “笃笃笃——”

      门外传来叩门声,阿离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石长安正捧着一大束花站在阶下,见门开了,赶忙递到阿离眼前:“贺姑娘,送你。”

      “我阿娘让我来看看你,你的膝盖还痛吗?”

      灿烂花束后露出一张憨厚老实的笑脸,阿离不由得也捂嘴笑起来。

      见他一直举着花,这才接过来:“好多了,谢谢石大哥。”

      “嘿嘿,不谢不谢!”

      石长安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眼睛也不敢看她,只盯着脚下的门槛。

      阿离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孙大娘的伤怎么样了?那几副药可吃完了?”

      说来也巧,年初时,石长安的娘亲孙大娘在上山采野菜时摔断了腿,因着家里拮据,也不敢去医馆看大夫,只随便扯了块布固定上,拿了两包最便宜的草药就回家了。

      街坊们把她抬回来的时候正巧被阿离碰上,阿离帮她重新包扎了伤口,又仔细配了几副膏药,交给石长安拿回家,嘱咐他每日两次涂抹患处,若是用完了,随时再来找阿离。

      提起这事,石长安脸上满是感激,连连点头:“阿娘恢复得很好,多亏了贺姑娘,要没有遇上贺姑娘,只怕阿娘要受许多苦……”

      “贺姑娘是我家的大恩人,我!”他上前一步,鼓起勇气望向阿离如水般温柔的眼眸,“不是!是我阿娘,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姑娘才好。”

      阿离羞赧地摇摇头,认真道:“行医救人是医家本分,我虽才疏学浅,却也必得尽力而为。”

      可惜世道艰难,即使天子脚下,平民亦是如此困苦,能帮一人是一人。阿离想起素日贺父时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不由心中一叹。

      石长安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怀里像是揣了一只不知好歹的野兔,抓也抓不住,奋力想要挣脱。

      他还想再说,余光瞥到巷口的人,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贺大哥。”

      只见贺之砚一袭黑衣逆着光走来,黑发利落地束起,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

      石长安觉得自己很是奇怪,明明贺家人已经搬来大半年了,街坊间素来相处得极为融洽,他却偏偏有些怵贺家的这位兄长,见他回来,话也顾不上说,连忙一溜烟地跑了。

      阿离疑惑的目光从石长安逃也似的背影上移开,发觉贺之砚正看着她,神色不明。

      阿离正欲开口,贺之砚已绕过她进了院子,见阿离仍站在门口,垂下眼眸:“你腿上的伤不能久站。”

      阿离这才折回院里,两人在石桌前坐下。

      贺之砚简单挽起袖口,拿过桌上已经冷透的手炉,捡了几块炭放进去,修长的手指贴在炉边试了试温度,方才将手炉递给她。

      看着贺之砚行云流水的动作,阿离的思绪逐渐飘远,上一次二人这样面对面坐着说话,已是许久之前了。

      见贺之砚伸手,她忙放下花将手炉接过来。

      “谢谢兄长。”

      她向来体虚,在屋外待了这么久,双手已冻得微微泛红。

      阿离将手炉抱在怀里,温度正好,一股暖流从指尖缓缓传来,连眼眶也有些发热。

      二人一时无言。

      桌上的水烧得沸腾,贺之砚抬手添了两杯茶,嫩绿的茶叶在白瓷杯中上下起伏,这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却自有一股独特的茶香。

      长于偏远之地的阿离并不会品茶,连茶叶也不爱喝,可现下这杯茶她却品出了丝丝甘甜。

      贺之砚并不知她所想,如深潭般寂静的眼神不经意地落在一旁的花上,放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捻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阿离静静看了他许久,许是此刻的气氛太过美好,她的心底也涌上一股鲜有的勇气,将想说的话问了出来。

      “兄长……肩上的伤可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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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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