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做的情书》洛听

6、情书

　　创世大厦位于偏离市中心的区域，周围的写字楼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商业住宅。
　　落地窗内的会议室安静肃穆，落针可闻，只有温祁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在桌面上。
　　所有人的心都被这有规律的轻叩声紧紧揪住，大气都不敢出。

　　“我可是公司的老骨干，老严总当年走南闯北的时候也不忘带着我，怎么到你这里，我一个小小的错误，就非要小题大做，不可饶恕了？”中年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说话时手拍桌子，震得玻璃杯盖发出碰响。
　　他仗着自己曾经是显赫严氏集团老严总的得力助手，敬佩温祁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力之余，难免会有仗着自己是长辈，有是公司老人的时候，尤其是现在，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人们把目光头像坐在首座的男人。
　　他眉眼如画，偏偏冷若寒潭，此时正看着自己手腕的表，眼神晦暗不明。

　　温祁收回轻搭在桌子上的手，目光横扫过去，“小错？”
　　他的嗓音又低又冷，“如果不是及时发现，恐怕现在我已经债务缠身，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废话。”
　　说完，他站起身，“自己去人事。”

　　他几步走出会议室，剩里面的人面面相觑，“田老毕竟是公司骨干……温总就这么辞了他……”
　　“田总这次的疏忽，差点害公司担上一笔巨额违约罚款，辞退，已经是便宜他了。”

　　“这么说，温总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不是手下留情，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样啊……”
　　“虽然我没见过温总几次，但我听说他行事果敢，杀伐果决，从不心软。”

　　-

　　在家里连续地画了几天画之后，云乔画室里丢弃的废纸都快淹没了地板。
　　无论她画之前想好怎样的画面，下笔后如何勾勒，最后都会被疾乱的线条抹掉。
　　什么也画不出来。

　　午后的微风吹经窗户，云乔打了个哈欠，看到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程旸打来的跨洋电话。

　　她拨了回去，电话很快就通了，“喂。”
　　“乔乔，我猜你一定收到了华里美术杯的邀请，准备得怎么样了？”

　　云乔恹恹地说：“别提了，还是以前的样子。”
　　程旸沉吟片刻，“还是画不出来别的东西吗？”

　　“是啊，”云乔叹了口气，“怎么办，我可能这辈子都只能画温祁一个人了。”
　　程旸知道这是她的心病，“既然短时间没有办法改变，那就顺其而上。”

　　云乔笑了，“顺着？”
　　“嗯，”程旸的话很认真：“既然只能画他，那就干脆画他画出最好的作品。”

　　闷着光的窗帘被风吹开，露出湛蓝的天空。
　　光亮照进云乔的眼睛，她豁然开朗：“好。”

　　云乔买了最早的飞机，到横店的时候刚好是中午。
　　这里一如既往的热闹，云乔跟着导航走到上次剧组举办开机仪式的地方，发现布置变了，横幅上的剧组名字也变了。

　　云乔叫住一个搬摄像机的大哥，“你好，这里不是《穿越之一见倾心》的剧组吗？”
　　大哥一副没听说过的样子，看了一眼云乔，“你是演员？这个场地现在归我们剧组，你去别的地方找吧。”

　　有搬道具的人刚好从她旁边走过，另外的人朝她挥手，“来让一让了啊，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云乔向后躲一步，环顾了一下四周，两只手并在身前拎着包包，有灰尘扬起，她抬起手在脸前面挥了挥。

　　找不到剧组，云乔只好直接拨通周蓝的电话。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灵机一动就出发了，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周蓝接起电话，听她说完，只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的小公主，你就待在那里不要动，等我去找你，千万不要动听见了吗！”
　　云乔：“我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周蓝：“不，听话，就在那等我。
　　云乔：“……”

　　影城里刮起了风，深秋的凉意吹乱了云乔的头发，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咖啡馆，就走了进去，随便点了一杯坐在靠窗的位置。
　　过了一两个小时，云乔才看到周蓝的身影。
　　店门口的铃铛随着门的打开而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蓝风尘仆仆地坐到她的对面，拿起咖啡灌了一大口：“你不是回去参加比赛了吗，怎么突然回剧组了？”
　　云乔：“没灵感。”

　　周蓝一脸了然，“所以你来，是想在温祁身上找灵感？”
　　云乔点头，“你们剧组现在在哪拍戏？”

　　“别提了，”周蓝一脸无奈，“现在在横店旁边的山上，上去一趟特别难，山路也很不好走，你就别上去了，在横店住几天，等我们拍完山上的戏份也不迟。”
　　“没事，”云乔拿起咖啡小酌一口，又放下，眉心微动，把咖啡推回周蓝面前，“我跟你们一起上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没看过你拍戏呢。”

　　“嗯……”周蓝：“你上得去再说。”
　　云乔本以为周蓝说的在山里拍戏没什么，结果从出租车上下来后，看到周蓝拦下一辆三轮车轻盈地跳了上去，“……”
　　云乔看了眼三轮车，它的发动机还在发出“突突突”的声响，伴随着声响的是车身上上下下的晃动，她被车后排出的尾气呛了一下，咳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干什么……”

　　周蓝：“汽车进不去山里，这是唯一的交通方式，我的大小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酒店就在……”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云乔把包塞到她手里，周蓝帮她一起把行李箱拿上车，又握住云乔的手，让她借力上了车。
　　云乔的鞋后跟差点踩到边缘重心不稳，小声惊呼了一声，才勉强上了车。

　　周蓝啧啧称奇，“真不敢相信，有一天我会看到你这个样子。”
　　云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纸垫在生锈的座位上，脸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有些红，“什么样子？”

　　“狼狈的样子啊，”周蓝：“你也太急着见温祁了吧。”
　　三轮车司机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说着当地的方言，“走了啊。”

　　周蓝：“好的师傅，去山里拍戏的地方。”
　　云乔：“还不都是为了艺术。”

　　“艺术？”周蓝睨她，“那你见到温祁就有灵感了？还是说你要改变画画风格了，要改成……”后面的话因为三轮车的发动而颤跑了音。
　　但是云乔从周蓝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双手紧紧抓着车边的扶手，还不忘反驳，“你不要玷污我的艺术。”

　　-

　　山路崎岖，阳光在头顶穿过一道又一道树影落在人的身上，在颠簸了一路后，云乔有些头晕，视线也有点模糊，好在他们终于到了剧组拍摄的地方。
　　云乔落地的时候被周蓝扶了一下才没有栽倒在旁边的树上，眼前有工作人员走动，有人看到了周蓝，便上前打招呼，还帮他们拿了行李。

　　“蓝姐，下午就有您的戏，您得抓紧时间准备一下了。”
　　周蓝：“好。”

　　她把云乔推给工作人员：“她就拜托你了。”
　　说完，周蓝就小跑去化妆了。

　　工作人员回头看云乔，“您是……”
　　云乔笑笑：“我是周蓝的助理，我是新来的。”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假装自己是周蓝的助理了，所以还算熟练。

　　工作人员点点头，“行，那你跟我来吧。”
　　云乔随意地看了一眼她的工作牌，发现她是一名场记，为人很热情，才把云乔领去演员临时休息室的功夫就沿途把她介绍给了剧组的人们，不出一会，全剧组的人都知道周蓝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新助理。

　　场记问她：“你这么漂亮当助理太可惜了，怎么不拍戏啊？”
　　云乔弯了弯嘴角，“也不是个子高的人就会打篮球呀。”
　　场记：“有道理。”

　　因为条件简陋，演员的临时休息室也就是搭起来的帐篷，云乔走出休息室，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白一舟。
　　白一舟见到她有些意外，“云小姐，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真的当演员了？”

　　云乔往他身后看了看，没见到人有些失望，摇摇头，“只是陪朋友来的。”
　　白一舟点了点头，“我和温……你偶像都在剧组里，有什么事就开口找我们，那边还有点事，我先过去了。”
　　云乔答应：“好。”

　　白一舟走后，云乔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看到他进了哪个帐篷。
　　云乔倒了杯热水，坐在帐篷外的小椅子上，无所事事地盯着那边。

　　女场记正好路过，手里还拿着板，“怎么坐在门口？”
　　云乔抬头，额前的碎发晃过清丽的眉眼，“我等周蓝。”

　　“噢，”场记坐到她旁边的小椅子上，“现在拍摄遇到点问题，我也出来摸个鱼。”
　　云乔：“遇到什么问题了？”

　　场记耸耸肩，“男主演对剧本不满意，当场要改剧本，惹怒了导演，现在双方闹得有点僵，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见。”
　　她小声在云乔耳边说：“最后总会有一方妥协的。”

　　云乔也不甚在意，问道：“现在在拍戏的演员是哪些啊？”
　　场记：“这场就是男女主初次见面的戏，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乔突然看到白一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去一边接打电话。
　　她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对场记说：“我有点事，下次再聊。”

　　场记看着她走开的背影，摸了摸脑袋，“这小助理，难道是终于想起来去找自家的艺人了？不过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艺人助理啊。”
　　云乔一路小跑到帐篷外面，想敲门，却又发现没有地方可以敲，问了一句：“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过了一会，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进。”
　　云乔低头钻进帐篷，看到正在看笔记本电脑的温祁。

　　云乔清了清嗓子，“山里信号不太好吧。”
　　温祁抬头，看到是她，“一些文件，不需要信号，什么事？”

　　云乔找到一个椅子坐下，和温祁面对面。
　　她的鼻子因为受了冷而有些红，唇色也比平时要艳丽许多。
　　“来跟你商量个事。”

　　温祁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电脑合上，“什么事？”
　　云乔脸不红心不跳：“你应该也意外我为什么会在剧组吧。”

　　温祁：“不是很意外。”
　　“……”云乔：“你别误会，我这次可是剧组特意邀请的跟组画师，负责画一些主演，你呢，很荣幸，将作为第一个被我画的人。”

　　温祁看起来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手上动作不停，没有分眼神给她，“怎么画？”
　　云乔心想有戏，“你挑个时间，预留出一个下午出来。”
　　云乔继续说：“我可是专业的画师，会把你画的很帅的。”

　　云乔维持自己的表情不变，等着温祁回答，就在看到温祁终于要张嘴说话的时候，身后的帐篷突然被人掀开，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云乔回头。

　　先是场记：“漂亮小姐姐，导演那边叫周蓝姐的助理过去，我来找你告诉你。”
　　然后是一个云乔没见过的人：“周蓝的助理是吧，服装组那边要准备下一场戏的服装，需要过来确认一下。”
　　最后是白一舟，“云小姐，你怎么在这，好像有人找你，你不是跟朋友来剧组玩的吗？”

　　云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