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反派是个小可怜》西落东升

3、吃软饭

　　男人的话音落下后，现场有短暂的安静，却见司哲抹了一把眼泪之后，连忙说：“他这长相，十万怎么够？二，二十万！”

　　几个人一愣，看着他贪婪的嘴脸，露出了讽刺的大笑，随后面色一变，一脚踹在他胸口。

　　“谁给你的勇气和老子讨价还价。”

　　没人将注意放在司衍身上，也没人注意到少年身上越沉越冷的气息。

　　司衍看着狼狈又可恶的司哲，脑子里出现短暂的嗡鸣声。

　　十三岁那年，姐姐打工回来，除去生活费之外，身上难得有多余的钱，想着给他买些衣服，带他出去玩一会。

　　但在游乐园，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等，等姐姐买冰淇淋给他，一等就是一天，从此他再也没见过姐姐。

　　回家后见到司哲，司哲好像很高兴，给了他几颗糖，对姐姐的消失，司哲只是骂了几句婊子之类的话，从此再也没过问。

　　江画到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司哲讨价还价的话，也注意到旁边低垂着头，任由自己被阴影笼罩的司衍。

　　他身上的气息让江画心头一跳，沉默着走了过去。

　　系统警报声越发急促，“警告！小可怜幸福感即将清零！警告！小可怜幸福感即将清零！”

　　江画皱着眉，却懒得叫系统闭嘴了。

　　司衍身上发凉，眼看着眼前的光芒即将湮灭，也没有任何反应。

　　“需要帮忙吗？”

　　少女清浅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开辟了片刻宁静，司衍微微抬眸，就看到了直视他眼睛的江画。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江画的眼睛。

　　和他带着一样的冷漠，却又不一样。

　　她眼里有光。

　　这是脑子比意识先反馈给司衍的信息。

　　司衍顿了顿，声音很低。

　　“需要。”

　　又顿了顿。

　　“谢谢。”

　　说话的时候，司衍并没有多清醒，却顺应着本能，作出了解决问题最好的判断。

　　江画得到首肯，转身面对着直勾勾看着她的几个男人，微微弯唇，指了指自己。

　　“知道我是谁吗？”

　　江家在黎城地位极高，江画作为江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向来都是在这些人不可招惹的名单里，自然知道。

　　男人陪笑：“知道知道，但您也知道，我们只是讨债的，这孙子欠了我们十万，我们可没多收一分利息，只是让他还钱而已……”

　　话里话外，都在担心江画帮他们不还钱。

　　江画点了点下巴，笑道：“放心，该还的都还，不过他欠他的债，可不关他儿子的事，对吧？”

　　“当然当然。”

　　男人明白了，转而对司衍道了歉，“抱歉，刚刚那话都是开玩笑的，您不要在意。”

　　司衍眼眸动了动，这才回过神来，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姐呢？”

　　男人表情僵住了，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但旁边的司哲因算盘落空，满脸愤恨，嘁了一声。

　　“早死了，还害我多还了几万块。”

　　闻言，江画抬头朝司衍看过去。

　　同一时间，系统滴滴滴地响起来。

　　“小可怜幸福感清零！危险！宿主请让小可怜产生幸福感！自爆倒计时三十分钟！”

　　江画：“？？？”

　　妈的！

　　江画面色倏地冷了下来，旁边的男人心里一紧，一脚重重地踹在司哲身上，怒骂道：“你他妈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冷冷瞥了司哲一眼，江画扭头与司衍眼睛对上，那双眼此时比江画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黑还沉，如深渊看不到底。

　　“司衍。”

　　江画拉住司衍的衣领，使人靠近自己，让他回神，然后说：“我再帮你一个忙，需不需要？”

　　司衍眼里才有了些神采，“什么忙？”

　　“我帮你和这个垃圾断绝关系，给你个新的环境，以后好好生活，行不行？”

　　司衍眼神动了动，问：“有什么条件？”

　　江画想说没有条件，却看到司衍神情中不易察觉的倔，恍惚了一下，然后说：“算做卖身契，你以后必须加倍努力，大学毕业后，你要帮我做事，直到债务还清。”

　　江画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说了一个能让人接受的条件。

　　她知道司衍有能耐，能养活自己，能独自生活，但想要摆脱司哲，还需要很多时间，面对眼前的危机，他或许能解决，但经过了之后，司衍他可能就不是现在的司衍了。

　　江画神色认真而严肃，眼里的光芒很是纯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什么，现在她是真心地想帮助司衍。

　　“好。”

　　司衍看着江画的眼睛，眼眸中光芒明灭，看着少女认真的神色，一个字，在他身上附上了枷锁，说不出的神圣感。

　　很多年以后，司衍都还记得这一幕。

　　“小可怜幸福感加一，危机解除！”

　　系统重复的机械音在这一刻宛若天籁，让江画松了一口气。

　　她踢了司哲一脚，“等会给我签几个名字，我帮你还了这十万，再送你十万，然后从此以后，司衍和你没有一点点关系，你也不许纠缠他，能做到？”

　　江画语气轻慢，司哲却不在意这点轻蔑，只听到了那两个十万。

　　也不长记性，眼里再次漫上贪婪，“他是我儿子，二十万你就想……”

　　江画只是嗤笑了一声，身旁的男人就上前又踹了司哲一脚，她看着狼狈又可恨的司哲，说：“你要记得，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如果以后你不长记性再纠缠司衍的话，后果你可能承受不起。”

　　江画叫了律师过来，又打了电话和老师请了假。

　　一直到所有手续办完，司衍都没说几句话。

　　办理户口的时候，江画问司衍，“未成年不好办，你是想自己落户，还是找个新的监护人？”

　　问的时候江画已经能猜到答案了，意料之中的，司衍选择了自己落户，江画皱着眉觉得不怎么好办的时候，司衍开口。

　　“我有工作证明，可以保证能养活自己，而且，这个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这样会不会好办一点？”

　　司衍父母结婚的时候，司哲本就是倒插门，一开始房子写的是司母的名字。

　　司母死后，立了遗嘱，房子就过到了司衍名下，司哲过的混沌，也没注意过这些细节。

　　司衍顿了顿，看了眼司哲，“把他赶走可能有些麻烦，以后我住校就好。”

　　江画眉间的褶皱一松，“房子是你的就好办了。”

　　断绝关系的证明书签上字之后，司衍怔了许久，许久之后，神色才动了一动，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显露，江画却听到系统报喜的声音。

　　“小可怜幸福感加一！”

　　过了一会，系统又有了声音，“因为今天悲喜交加，小可怜的幸福感上下起伏了很久，这才加了一点。”

　　尘埃落定，司衍站到江画面前，神色有些复杂。

　　江画在他生命中出现的突兀，短短两天，却把他从泥潭中拉了起来，他不清楚江画为什么那么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谢谢。”

　　然后又问：“为什么帮我？”

　　这是他第三次问出这句话了，他知道或许还是什么都问不出，却因为百思不得其解，这才问了。

　　江画轻笑，“你怎么又问？”

　　而后笑容消去一些，她才说：“我也不明白，但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得你过的太惨，这才把我拉过来，救你。”

　　江画回答不来这个问题，只模糊地说出了答案，但在少年看来，她还是敷衍。

　　不过这次的答案比之前的好了许多，让司衍心头动了动。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应该要说谢谢，但他已经说了太多遍，于是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此时太阳将落不落，阳光穿透江画的眼眸，色泽温润，亮且温柔，但少年的眼眸还是黑的，阳光没有照进去半分，让江画多看了几眼。

　　这一晚司衍还是在他住了十多年的家里睡的，但司哲却没打扰他，他的心境也变得不一样了。

　　……

　　司衍最后还是没能住校，他没说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看上去需要耗费的时间不多，却也不能住校。

　　还是江画帮司衍租了房子。

　　看到江画递过来的钥匙的时候，司衍有那么一些迷茫。

　　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薄唇抿着，“不用，我可以……”

　　自己租的。

　　话没说完，就被江画打断了，她说：“我知道你可以自己租，但你现在才剩多少钱，租了房子你吃什么先不说，要是租到不安全的，你英年早逝，还怎么履行约定？”

　　江画说的有理有据，司衍想说他能租到还行的房子，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江画也知道司衍不至于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但她急啊。

　　这两天司衍住的是学校旁边的小旅馆，她就没了什么接触司衍的机会，要是他自己租了房子那还得了，她不能让司衍产生幸福感是会死的。

　　江画是怎么也坐不住，十八天看起来不少，但幸福感这东西怎么产生是一点规律都没有。

　　不多攒一点，她怕死。

　　系统难得好心和她说：“因为小可怜现在幸福感低得可怜，警惕心很重，在宿主破除小可怜心防之前，能获得的幸福感很少的，所以要多送送温暖。”

　　说实话，司衍之前能接受江画的帮助，都让系统感觉很惊讶。

　　看到司衍还是犹豫着不想收的时候，江画眨了眨眼。

　　“而且我家离学校远，中午都不回去吃饭的，学校的饭菜我吃不惯，以后我午饭你包了怎么样？”

　　江画的经历与性格都和司衍有些像，同样的，什么样的好意司衍能接受她也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

　　江画说着顿了顿，“而且帮人帮到底，你现在好好学习，以后还债才能快。”

　　也不知是哪句说动了司衍，他眼睫颤了颤，最后还是接过了江画给的钥匙。

　　江画这才笑了，眉眼弯起来的样子很是好看。。

　　“这就对了嘛，下课记得等我，我带你去认地方，就在学校附近，很近的。”

　　但面上笑着，江画心里还有些着急，她几次帮了司衍，但他产生的幸福感与她关系不大，到了现在，司衍更多的还是把她当恩人，还是需要还债的恩人，生疏得不行。

　　司衍看着少女的笑容，眸光闪了闪。

　　“好，在校门口等你。”

　　说完话，眼看着就要上课了，江画也就回了教室。

　　一直暗戳戳看着他们互动的白萱见她过来，一下子就冲到她面前。

　　“老实交代，你和司衍到底什么关系？”

　　白萱是圆眼，眼眸水灵灵的，看着她一脸的八卦，许是发觉自己声音太大了，猥琐地看了周围一眼，才放小了声音。

　　“哎呦江大小姐，你就告诉我嘛，我好好奇。”

　　江画沉吟了一下。

　　她和司衍什么关系，就是救人的和被救的关系，干净得很，但这事说出来又不好解释。

　　最后她在白萱灼灼的眼神下张口，“朋友啊，之前我不是帮了他忙吗，这不就成了朋友。”

　　“奥。”

　　白萱印象里江画从来不会骗人，因此也不疑有他，想了想，又问：“那你刚刚给他什么东西？”

　　“钥匙。”

　　江画随口说，“之前他落下了，我拿给他。”

　　白萱问题不算多，但也不少，好不容易挨到上课，江画这才松了口气。

　　放学后，司衍如约在学校门口等江画。

　　在校门口旁边的树下站着，倒没有之前那么引人注目，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眉眼间，不注意还好，注意到他，就很容易被吸引住。

　　江画就看着愣了一会神，然后才带人去了要去的房子。

　　这是江画刚上高中的时候，江家人送她的礼物，她中午不回去，他们就让她在这间小公寓睡午觉，不过她很少来就是了。

　　“就在这里，很近吧？”

　　日常相处中，江画很少表露出她冷漠的一面，就如同现在，神色温和带笑，好似没有一点锋芒。

　　司衍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房子里的布置，有些迟疑，他之前是怎么也没想到江画给他找的屋子那么好。

　　但他刚有反悔的意图，江画就率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你就放心的住吧，这房子很早之前就是我的了，不过我很少来，闲着也是闲着，你帮我做午饭，就当房租了。”

　　她对司衍眨了眨眼，有些俏皮。

　　“那我去买菜。”

　　小公寓一尘不染，想也知道有人来定期打扫，但确实一点存粮都没有，司衍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吃到软饭，多少有些不自在，连房间都没看，就想着要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