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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叫你不接电话 ...

  •   “藏得还真深啊,白兰地。怎么,ICPO没有叫人来救你吗?
      “哎——你是这么认为的?证据呢?我可是姑且还和你一样是有代号的呢,Gin。”
      “哼,你已经被你的同伴出卖了,还要再继续挣扎下去吗。”

      冷风,悬崖,海浪的潮声。

      白间桃子低头呢喃了一句什么,忽然发狠地扑向枪口,作势要抢。琴酒眼神一凝,下意识扣动扳机,子弹喷出,撞在她的胸前,血迸飞了出来。

      白色的马自达从远处疾来,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安室透惊恐地看着女人踉跄着向后仰去,被碎石绊倒,猛地坠向黑暗的海渊。

      最后,她似乎看了过来。
      在头脑的一片苍白中,安室透只记得她脸上露出的那抹笑容。

      >>>

      两个人认识的契机是,在不知道对方是同僚的情况下,成为了邻居。
      白间桃子爱吃,更爱吃好吃的。所以她成功被隔壁屋饭香吸引到,像贪嘴的猫一样经常隔着阳台盯着对面。
      过年的时候日本人姑且有邻里送礼的习俗。那次安室透敲门送过来做多了的年节菜,白间桃子毫不吝啬发表了长篇大论的夸奖,并且连芹菜也夸了进去,顺利收获了邻居好男人的好感度。
      一来二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一餐晚饭一杯酒,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真正交往还是因为他们在职场上碰面了。
      安室透查不出白间桃子的身份,一直没能放下戒心。相反白间桃子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为美妙的料理所倾心。
      他以为她不单单只是个兼职保姆,她只是把他当厨师。
      而在职场见面还是靠贝尔摩德引荐。后者和安室透关系勉强算要好,而白间桃子是贝尔摩德难得满意的后勤。在酒吧碰面时安室透挑眉哦?了一声,白间桃子则是非常没有惊喜感地棒读了一声哇。
      经过一次床上的妖精打架后,安室透拿出一半的认真提出交往。

      “白兰地…没想到你会是烈酒呢。”
      “说什么话呢,我可是甜甜的白桃白兰地哎。Rio喝过吗?我是甜~甜的白桃白兰地,才只有4.5度的微醺喔——透君要试试看喝我吗~?”

      低笑一声,安室透握住她比划着数字四的手亲了亲。

      “很甜。”

      三观合适,条件合适,身份合适。
      两个人越走越近,从邻居的关系光速变成了同居的关系。
      安室透在组织里大部分任务是与情报相关的。白间桃子和他不太一样。她对电脑类不怎么擅长,倒是看起来娇小的样子,体力却很不错。
      如果组织也有部门之分,那么白间桃子就是属于后勤部门。
      负责清理组织的杀人现场,并且招来组织埋藏在一般人之中的底层人员,大家一起搬尸体,裹水泥,投入东京湾。
      贝尔摩德那次的引荐,就是因为安室透才接触杀人这一块不久,对打扫工作不太熟悉。

      “桃子杀过人吗?”
      “清理嘛…总的来说就是工作干得很杂?不过工资很棒哦——每年都可以带透君去夏威夷度假呢。”

      安室透对杀人没有特殊的感触。
      在进入组织以前他是情报贩子。而且是为□□与地下钱庄服务多的糟糕类型情报贩子,每一份情报卖出去就等同于夺人性命。这种自觉他还是有的。
      那种为了利益而贩卖错误的情报害死无辜的人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只不过是从借别人的刀变成了自己动手而已。生命这种东西就像是风,吹过去,消失了,没有了,世界还是一样在运转。

      白间桃子进入组织的契机很简单。兼职保姆的时候撞见了组织的杀人现场,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笑着说出希望帮他们打扫现场,所以之后得到了一份长期的打扫工作罢了。
      这个世界有77亿人口,死去那么几个和不经意间踩折了草屑一样,根本不值一提吧。

      说到底,他们都是自我利益为上主义者。在这点上倒是格外般配。

      >>>

      认识的第一年同居。认识的第二年结婚。
      白间桃子一点都不遮掩,甚至每次接到任务时都要和别人炫耀一番无名指上的钻戒,故意让别人来问。

      “啊——你说这个呀?因为我结婚了嘛。对方是个好男人哦!波本威士忌你认识吗?要是遇到的话记得帮我看住他不要出轨哦——”

      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弄不清这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偶尔回日本的贝尔摩德知道时流露出几分惊讶,随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结婚——是去区役所了吗?还是说只是一个象征?”
      “你在说什么呢,当然是已经递交了婚姻届啦。”
      “真是有幸福的生活呢,桃子。”
      “人就是要在什么状况下都尽可能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不这么认为吗,莎朗?”

      白间桃子总有自己的道理。
      而安室透总是纵容着她。

      作为女朋友的白间桃子很任性,作为妻子的她任性度只增不减。
      搬运尸体的时候聊到等会儿马上去游乐园约会吧还算是小事,有的时候还会在收拾现场前报警。

      “不会很刺激吗——因为你看——这是在考验我的工作效率喔——”

      她就像个赌徒,博弈着难以抓住的刺激感,为此哼着诡异的生日快乐歌,并在工作结束后等待丈夫亲手制作的小蛋糕作为犒劳。
      如果有部下在现场不满或者抱怨的话,对她来说不过是多搬运一人的状况罢了。
      安室透向来是陪她一起玩的那个角色。他热衷的不是白间桃子的那份疯狂,而是回家后她如同白猫般窝在沙发里的模样。
      睡前她还会乖乖张开嘴巴让他检查有没有刷干净牙,睡着后温顺无比地黏着他撒娇。

      “最稀饭透君了——!”
      “我和小蛋糕桃子更喜欢哪个?”
      “当然是蛋糕啦——!”

      明明知道会被他按在床上欺负回来,她还是故意扬起灿烂的笑脸,咬着叉子尖尖一头回应。

      桃子很可爱呢。
      伏特加偷偷问他结婚体验时,安室透笑着这么回答。
      对于组织里的人来说这看起来像是个赌约又或者游戏什么的,没有人认为他们是真心结婚的。
      甚至什么时候分手的赌局变成了什么时候离婚。基尔押了两年之内,黑麦是一年,苏格兰倒觉得说不定会长久。
      琴酒嗤笑一声,对他们的消遣不屑一顾。伏特加表情纠结得有些一言难尽,最后跟了苏格兰。
      赌注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大概只是工作后谁负责请喝一杯的程度而已。

      而实际上,波本和白兰地的却比想象中还要认真地对待这段感情。
      所以安室透会纵容她的小乐趣,白间桃子也会适当地服软。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并不会吵架。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前两周,安室透第一次提出了“无聊”这个词。
      说实话,白间桃子的确被伤到了。
      那个时候摔门走的声音震天响,她甚至还在家附近等了好一会儿想让他追出来,却半天不见人影。

      白间桃子绝不是会哭哭啼啼的那种女生。不如说她会哭一阵子然后等人来安慰她时忽然大笑出来,说自己是装的。
      只是这次,她下定决心即便安室透来安慰,她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安室透找到她是一天后。对于情报人员而言要找到自己没有刻意藏起来的妻子并不算难事,时间长短只在于态度。
      所以白间桃子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如自己爱他一般爱自己。
      这不是说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对,只是份量的区别而已。
      如果说白间桃子的爱是一瓶Rio白桃白兰地,那么安室透的爱大概就是加了冰球的一杯波本威士忌。

      一直到结婚三周年的那天前,安室透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当天他虽然准备好了希望得到原谅的烛光晚餐,却在中途听说黑麦要去处决似乎是公安卧底的苏格兰时,说了声抱歉离开了。
      白间桃子没有吵没有闹。瞪着眼睛坐在餐桌前,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气泡酒里二氧化碳破裂。

      事情的起因,真的只是“无聊”而已。
      这份无聊的情绪不是针对妻子,也不是针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安抚她时安室透这么解释,但又对真正的原因绝口不谈。
      就像每一个在丈夫出轨时会变成名侦探的妻子一样,白间桃子开始自己着手调查。
      安室透知道后会生气吗?白间桃子才不管这种事情。

      她装作相安无事的模样,他也装作相安无事的模样。直到黑麦也叛逃前,白兰地和波本之间的感情几乎是组织里的模范夫妻。

      “透君对组织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桃子开始怀疑我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想知道,透君是怎样想组织的呢?永远效忠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吧www大概也不会有人为公司打工一辈子的吧?虽然工资是不错啦——”
      “那桃子这是在对我表达对组织的不满?是在告诉我……你对组织有异心吗?”

      白间桃子在床上懒懒地舒展身体,衬衫的衣摆被往上拉,露出一小节的腰腹,男人有着较深的肤色的手环绕上去,将她拉进怀里。
      她眯着眼,同样避而不谈。

      >>>

      请喝一杯Rio的白桃白兰地吧。

      大约十五厘米的易拉罐身,淡粉与白色的涂装,拉罐是片状的。
      用指甲勾起后会咔的一声,听到海潮般的泡泡飞溅起细碎的水珠。
      指甲似乎卡在了打磨并不完全的拉环上,要稍微使力才能拔出。圆润的指甲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v字缺口。
      拿起冰凉的易拉罐,倾侧,倒出在杯子里。
      是透明的苏打水般的液体。
      4.5度的酒精和甜美的果汁清爽地混合。再次抬起罐子时酒液一滴不可避免地顺着杯壁外侧流淌下去。
      可以用手指向上擦过,从指尖试味。
      很甜的啊。

      白间桃子就如同这一瓶白桃白兰地。甜,微醺,让你以为能看透的清澈,却是藏有气泡的刺激。
      与真正意义上的白兰地的优雅完全不同,是个长不大的小孩,稚气又难以捉摸。

      “你是值得信任的吗。”
      “唔——你觉得呢?”

      >>>

      黑麦叛逃那天,白间桃子和安室透吵了有史以来最凶的一次架。

      起因是白间桃子留下外出的信息后失踪了大半天。回来后安室透耐着脾气问去向,她含糊其辞,甚至反过来说起他也有过这样行踪不定的时候。
      旧账一旦翻起来就和点燃了火药的引线一般不可收拾。白间桃子这次做了固执的角色,最后拍桌而起,再次离家出走。

      安室透也不是每一次都有耐心去哄她的。尤其是在恼人不顺心的带新人任务中再接到暂时不想理会的电话。

      “那、那个…波本前辈……你的电话在响哦?”
      “和你没有关系。后勤做完了吗。”
      “啊!不好意思、现在马上就、就叫人过来!”

      再这么响下去会引来别人的。
      新上任的后勤不敢说,波本看起来也没有按掉的打算。

      多少显得有些做作的女孩子撒娇的声音被当作铃声外放,“快接电话啦~!”几个字里却在鲜血四溅的现场透出诡异的幸福感。

      电话只响了一次。特地设置的铃声很快结束了,打扫的工作还在漫长地进行着。

      “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我就要报警了哦。”
      “哎?!前、前辈在说什么呢…报警被发现了不就糟糕了吗……”

      安室透决定了。这个新人的审核档案上他绝对要大批特批此人的毫无效率性。

      一件事的不顺心大概会引起另一件不顺心的事。烦躁地回家后又收到了琴酒的邮件。
      即便是一般会社,突然要求强制加班职员也会反感的。更不用说组织这种地方,与其说是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渣或者反社会精英也好,总之其实是强制聚拢了一群自我意识强的家伙。
      再这样继续下去,即便待遇再好也让人怀疑有天倒幕运动*会不会再现。

      琴酒发来的地址是偏僻的山道上。安室透刷新了一遍邮件的收信箱,在一个半透明的圆圈加载完后,没发现妻子的来信。
      鞋柜表面,吵架那天她买回来的一束花中一朵,似乎要枯萎了。
      那是什么来着?岩玫瑰?

      并不算是服软。
      安室透想到那通电话,还是给白间桃子发过去了邮件,将花缺水的事情传达。
      临出门前,他收拾了干净的花瓶,倒水,将品红色的花插进去。
      花茎细长、花瓣单薄,娇弱得仿佛明天就会死去。

      之后,在山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花、邮件。

      安室透后来想了很久。几乎想要把无名指上硌的生疼的戒指吞下去。

      >>>

      早在苏格兰叛逃以前,安室透便有了离开组织的想法。
      事情的起因真的只是“无聊”而已。
      他不热衷杀人,不热衷反社会;他沉迷的是自由,是随心所欲。
      组织固然资金方面待遇不错,有私事要借力也很轻松,在日本几乎是横行无阻的角色。但是在别的方面多少管制过于恼人。
      而且以他的情报管道看来,这个自称有半个世纪之久的犯罪组织已经被太多的国家盯上。即便难以抓出,潜入的老鼠的确存在。普通被白蚁侵蚀的木屋,坍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与其等到最后落得被法律制裁的结局,不如现在先下手为强,为组织的覆灭推一把手,成为另一方的助力,留下功名与忏悔。

      至于白间桃子。她是他的妻子,也是组织的一员…得知这样的行为会有怎样的想法?
      安室透才不管这种事情。
      只要最后带她离开就好了。

      苏格兰威士忌身份暴露的背后他有掺一脚。这是为了能与公安合作提供契机。帮忙那个实际名为诸伏景光的男人假死后,安室透陆陆续续传递了一部分组织的情报,还要假装自己是个好人——或许他能成为一个好人也说不定?

      一切像一场棋盘上的游戏。不及博弈严肃的游戏。

      “白兰地是ICPO的人。波本,作为她的丈夫的你,真的从未没有察觉过?”
      “我不认为她是ICPO的人,Gin。你的情报也不过是来自一个连代号都没有的底层人员吧?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不,别说是我了,你大可问问周围的人,会有人觉得她是条子那种无聊的存在吗?”

      组织得到ICPO有两名搜查官潜入的情报,其中一个被抓出来,是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的蝼蚁。但是蝼蚁却在审讯中吐露出高层成员白兰地同属ICPO。
      琴酒向来宁肯错杀不肯放过,而白间桃子虽然没有承认,却几乎是畏罪自杀地撞上了他的枪口。

      那通未接电话、是求救。

      他无视了她的求救。

      枯萎的花垂在花瓶边缘,岩玫瑰的花语是那么的残忍。

      「我明天会死。」

      他无视了她的求救。

      如果那天他没有和她吵起来、如果那天他接起了电话、如果在更早的时候他坦诚地和她商量婚姻后的未来、如果这个世界上允许如果。
      这称不上见死不救,却比见死不救更痛苦。

      为什么——没能救下她。
      一次又一次的,他诘问自己。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能接起电话。
      为什么……

      最后还是失去了。

      那些笑容,空气里的甜味,蛋糕和奶油,奇怪的生日歌,一些心血来潮的任性要求,床上契合的纠缠,关于甜味气泡酒的调侃。
      白兰地的代号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新人得到。笑话般的赌局再也没有人提起来。

      安室透失去了全部。

      >>>

      “因为她是ICPO…所以你想要继承她的遗愿吗,安室。”
      “她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遗愿啊。”
      “协助我们摧毁组织吧。不要再让更多的人的生命被夺去了。”

      诸伏景光的话不经意间踩到了安室透心脏上的玻璃碎片。

      他从来不认为世上有报应一说,更是明白行走在黑暗里、也迟早会被黑暗所碾碎。
      但大概所有的心理准备,在见到她崖边绝望的笑容时,都只能摧枯拉巧般化作散沙,从手掌指间无力的缝隙中漏出逃走。

      人永远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还能降临多少苦难,所以要在什么状况下都尽可能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是白间桃子的信条。

      她曾经得意洋洋地认为自己说出了很了不起的话,却被他开玩笑逗弄。

      这不就是在说及时行乐吗?
      哎——太直白了啦!一点都不哲学!

      幸福已然远离了安室透。他还能做什么让自己快乐起来?
      复仇?
      完成她的遗愿?
      摆出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可不像他。

      “我这不是一直都在协助你们日本公安吗。怎么?还不满意?啊……的确给出的情报的量还不够呢……拯救别人的生命什么的,我可没有兴趣啊。”

      句子七零八落的,挂在金发黑肤男人脸上的笑居于安全屋的光与暗之间。
      那个笑和悲伤掺不上半点关系,但前卧底公安隐约听到了男人心底比吼叫更为撕扯的痛哭。

      诸伏景光本以为苦难会压垮他。然而荒野的土壤上却又开出了一朵新的花。

      “不过让组织去死这个结局我喜欢——所以姑且再多帮帮你们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叫你不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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