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板栗炖炖鸡

15、第 15 章

　　“我爸今天结婚了。”顾枫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以后我就有个后妈了。”顾枫说完话以后仰头喝了一大口，把瓶子里剩下的酒全都喝完，喉结跳动了一下。
　　乔淮想起来顾枫刚搬过来的时候朱女士和自己说顾枫就是因为父母离婚了没人管才自己搬出来住，认识顾枫这么久从来没听顾枫提过父母的事情，此刻突然听到顾枫这么说，乔淮突然感觉有点不真实。开口想安慰一下顾枫可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真是可笑。”顾枫拿着喝空的酒瓶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地面。“我叫她范姨，她是我爸的秘书，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我后妈。”顾枫说完话转头看向乔淮，眼睛里有点疑惑，有点委屈，说话的尾音带着颤抖，混合成一个痛苦表情，让乔淮看见了顾枫坚硬外表下脆弱的内里。
　　“我小时候经常去我爸公司找他，范姨就对我笑，还给我买我爸不让我吃的零食，我那时候很喜欢她，可是我想不通他们俩怎么就到一块去了。你说，我是不是天字一号大傻瓜？”顾枫偏过脸来看向乔淮，乔淮看见顾枫的眼眶微微泛红，眼里有氤氲的水汽，仿佛一碰就要坠落却又固执的守在眼眶里不肯离开。
　　“感同身受”这个词语不管怎样想来大抵都是骗人的话，自己没能亲身经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体会别人的切肤之痛。乔淮说了几句：“无论如何你爸妈一定是爱你的。”“就算你爸再婚终究你也是他的儿子。”说完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估计对顾枫也是徒劳。只好伸出右手环过顾枫的肩膀，向右靠在顾枫身上，头抵着顾枫的头，轻轻的用脑袋摩擦顾枫，两个人的头发丝密密的缠绕在一起。小时候乔淮姥姥家里养的大黄狗就是这样安慰人的，察觉到小乔淮不高兴，就安安静静陪在乔淮身边，用自己的脸贴着顾枫的脸，伸出舌头舔掉乔淮小脸蛋上的眼泪。

　　顾枫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妈我爸结婚时候两家人全都反对，可是他们两个什么都不管，爱的热烈，我妈逃了家里安排的相亲什么都没拿走十几里路去镇上找我爸。后来他们俩结婚了，可是在我才几岁大的时候就开始吵架，越吵越凶越吵越凶，后来他们从吵架升级为打架，两个人互相撕扯，还扔家里的东西，谁都不让谁，我刚上小学一年级，他们俩就彻底离婚了。我妈从家里搬出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一年都见不上她一次，她再也没管过我。”顾枫说完深深的吸了西鼻子，尾音打着旋儿的被秋风吹散。
　　乔淮抬起手按住顾枫的头，让顾枫朝自己贴的更紧了一点，顾枫在湖边坐的太久，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秋风吹的一片冰凉。
　　“我小时候我妈不要我了，我爸工作忙很少回家，给我找了一个保姆来照顾我，我叫她黄姨。吃饭黄姨给我做，家长会黄姨去给我开，我生病了黄姨给我拿药把她冰凉的手放在我的额头哄我早早入睡，她对我来说就像妈妈一样，黄姨在我家呆了好几年，我上三年级的时候黄姨突然辞职不干了，拎着行李箱要离开我家，我以为是我不听话做了什么错事惹黄姨不高兴，我哭着喊着趴在地上拉住她的行李箱不让她离开，黄姨也哭了，可是她哭完以后还是离开了我，她说她的儿子现在正在上高三需要人照顾。那一刻我突然醒悟了，黄姨也有自己的孩子，她不是我的妈妈。”顾枫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带着哽咽，他第一次把自己整个全部刨开，把毫不掩饰的自己赤裸裸的呈现在别人面前。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又过了一会，顾枫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手臂里，彻底的哭了出来，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恨我爸，我也恨我妈，只会给我打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可是我再恨她，妈妈也只有一个，人怎么还能有后妈？”
　　顾枫哭的有点喘不上来气，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乔淮赶紧把顾枫从膝盖上拽起来搂在怀里，向摸一只小动物一样的摸着顾枫，小心翼翼的从后脖颈摸到腰部，动作轻轻的，一遍又一遍。“我没有家了，乔淮你知道么，我没有家了。”顾枫在乔淮的胸口处一边抽泣一边说，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的，听不真切。

　　从来没见过顾枫这个样子的乔淮简直心疼的要命，顾枫一直板着脸，看起来像只背上背满刺的刺猬，见谁非得给谁扎一身窟窿不可，乔淮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
　　伸手揉了揉顾枫的头发，顾枫黑色的发丝穿过乔淮的指缝，原来脾气这么硬的人头发倒是很软。小幅度的拍打着顾枫的后背，一边拍乔淮一边轻轻的说：“不要怕，有哥呢。”
　　乔淮能听见顾枫小声的嘟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声音很小，乔淮俯下身去听，鼻尖蹭到顾枫的发旋，有点痒。顾枫的说话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逐渐没了声音，顾枫靠在乔淮的胸口睡着了。乔淮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片湿润，顾枫的眼泪把那块布料打湿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顾枫醒过来，乔淮尝试着叫了叫顾枫也没反应，看来是彻底睡熟了。乔淮叹了口气，总不能把人放在这里过夜，起身轻轻的把顾枫放在一边，从顾枫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一地的空酒瓶子还有剩下的半盒烟捡了进去，把袋子拎在手里，又俯下身把顾枫扶到自己背上，一咬牙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背着顾枫向前走去。
　　顾枫虽然看着瘦但是肌肉很结实，此刻背在后背上重量不轻，乔淮正努力的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努力的辨认自己进来的道理，背上的顾枫却突然发了难，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身体不停的在乱动，丝毫不老实。此刻酒劲涌了上来顾枫皮肤烫的惊人，头垂在乔淮的头旁，此刻温热的鼻息一丝不差的全都打在乔淮的耳廓上，乔淮的耳垂到锁骨一路都烧成红色，热的要命。
　　由于背上的顾枫不停的动来动去，本来就行走十分困难的乔淮此刻走的更是艰难，忍不住反手在顾枫腰上拍了几把，“老实一点！”
　　没想到背上的顾枫突然开了口：“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声音里带着数不尽的委屈还有无理取闹。乔淮转头看了看顾枫，眼睛并没有睁开，多半是酒鬼在说梦话，可是落在顾枫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度，轻轻的落在顾枫的腰上，乔淮把顾枫往上提了提，背的更紧了一点，温柔的说到：“好，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