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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闯祸 ...

  •   翠儿扶着苏苒苒回了东院,一日无事,大概是身体动久了,晚间肩骨又是一阵酸痛。她闭目后靠在那楠木金丝椅上,揉揉眉心,望那窗槅,透过那细雕花样,目光落在那院落一色水磨群墙。

      木门轻响,她应了声,“进来吧。”

      翠儿端着托盘,琉璃花碟盛着糕点散香,茶汤飘着白气。将茶盏递于她,翠儿关切道:“小姐歇息会儿吧,这些账目,您看了一天了。这样坐久了,伤骨又该疼了。”

      她接过茶水,抿一小口,待放下茶盏笑道:“无碍,这账目一直摆在这我也放心不下。现在二少爷受了伤只得在府里养着,铺子田庄的事只能我去好好查查。”

      翠儿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理理桌上书册,见天色渐暗,点了烛火为她拿来。眼前一亮,她轻揉眼眸,总算不觉眼睛酸疼了。见此,翠儿一阵心疼,“小姐我在外候着,您有事唤我。”

      她未抬头,低头依旧看着手中账册,随口应了声“嗯”。

      门一关,翠儿站在游廊上,见家思染背靠着梁柱而立,她上前问道:“你不回去养伤,在这做什么?”

      他目光停在那通亮的窗纸上,暖光映面,长睫扇动,转脸含笑,“护院啊,夫人这是还不休息?”一面说道,一面又将头转向那窗棂。

      风吹软帘,饶得那灯笼一阵晃动。翠儿心揪,叹了口气,“唉,你是不知,自从郡王爷走了,小姐是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就算睡下,时常也是半夜醒来。小姐说了,于其用那助眠的熏香,倒不如看着账簿到夜半。”

      他紧紧握拳,闷声砸在那梁柱上。又不知过了多久,翠儿倚在墙边困意渐起,他直直立在廊内守了一夜。直到清早她熄去烛光,推门而出,两人相视一望,不语。

      良晌,他躬身行礼,开口道:“夫人。”

      翠儿被动静惊醒,揉揉睡眼,神情朦胧。见苏苒苒立在门头,神思被拉回,起身拍拍衣裙,上前关切,“小姐,您这是一夜未眠吗,您这伤……”

      她挽住翠儿,并不理会他,转身回了自己屋。坐在妆镜前,翠儿上前为她取下珠钗、耳环,吩咐了丫鬟送来热水,热帕递在她面前,她转手接过,若无其事问道:“昨夜他在屋外守了一宿?”

      翠儿抬首望着家思染映在窗上人影,点头应道:“嗯,让他回去也不回去,应是怕再有刺客闯入吧。”

      她长吁一气,“府里守夜的多了往日一倍,有什么好守的,让他好生回去养伤,他脑子不清醒胡闹,你可不能由着他。”

      翠儿为她脱去外袄,剩得里面一件亵衣亵裤,扶她缓缓走到床边,翠儿应着:“小姐我知道了,您快趁着这天未亮,再好好睡会儿。我一会儿就出去告诉他,让他回去养伤。”

      见事交代清楚了,她才放心入睡,还未等翠儿关上房门,已听得那平稳的呼吸声。翠儿轻轻掩好门,见他还在屋外,招招手。等他过来,她拉着他衣袖走远处说道:“小姐让你回去好好养伤,这几日就别来这守着了。你也别太担心,周叔已经安排了别人过来替你。”

      说完,翠儿便推搡着他往院外走去,出来洞门,他又回首眺望,见那屋内安静无声,想着她应是睡着了。撇过佩剑,转身回了偏房。

      日上三竿,苏苒苒缓缓睁眼,唤道“翠儿”,未听人回应她掀开被褥,赤脚放在绣鞋上。取下那衣架上的披风搭在肩上,踩着绣鞋推开房门。清风徐来,迎面一阵花香,精神好了大半,她又轻声唤道:“翠儿?”

      看着园景她入了神,须臾,翠儿端着清粥走来,巧见她一人立在亭内,放了粥在石桌上,“小姐醒了喝点粥吧。”

      她将领口拉拉,点了点头,“嗯。”思虑片刻,又问道:“府中清早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翠儿摆好粥勺,道:“清早韦掌柜命人将账簿送来了,我给小姐放书房来的。”

      她舀上一勺,放在嘴边吹吹,缓缓放入口中,“我一会儿再去查查,家思染在府里可还老实?府里有人对他有怀疑吗?”

      翠儿抱着托盘,立在一旁伺候,“周叔那边倒是没见察他,不过二少爷那日是否怀疑,我还不敢确定。”

      她依旧缓缓喝粥,“提醒他若是不想被赶出府,就让他好好把戏做足了,不然我也保不了他!”

      翠儿惊道:“小姐,您保他为何?他若真是派来的暗探,您岂不是很危险!”

      她抬眼看着翠儿,“你傻吗,他若是想杀我,那夜遇刺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我留他在身边是好奇他与嘉郎的关系,他那日说得头头是道,我是一句也不相信。”

      翠儿点头“哦”了一声,忽而听见有人来报,“夫人,二少爷在外求见。”

      苏苒苒与翠儿相视一见,她摆了摆手示意放行,只见周清秋一身白衣,肩上一件狐腋裘皮的月白披风衬得肤嫩肌白。进亭拱手施礼,“嫂嫂。”

      她抬首扶他,“二少爷不必多礼,你身上有伤,应在屋子里好生休养才是,怎到我这里来了?”

      “那日答应嫂嫂,为你取来同香芳的账簿,不知韦掌柜送来了吗?”语声轻盈婉转,如春风抚耳。

      “送来了,多谢二少爷。二少爷还有别的事吗?”

      他从袖中掏出一剔透玲珑的瓷瓶放在桌上,笑意温柔,“这是揉骨舒筋的良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在能缓解骨痛,还望嫂嫂不要嫌弃。”

      她将瓷瓶拿在手中,冰凉透心,瓶身雕花新鲜,一朵莲花绽放生姿。她谢意笑道:“谢二少爷,那我就收下了。”

      见已无它话,周清秋不好再多留,告辞走出庭院,听得他扶墙连咳几声。她又叫住他,吩咐翠儿进屋再拿见外褂来,“你受了伤,这几日少走动些才是。”

      一面说着,一面接过锦褂,他把头略低一低,任她穿上,又道:“嘉郎说你身子弱,平日里别穿这么单薄。”

      他颔首低眉望着她,脸颊微红终是有了丝血色。她抬眼正好触上目光,笑道:“想什么呢?让你平日里多穿些,听见没?”

      他木楞点点头,轻声应了声“嗯”。见她已将手放下,他拱手缓道:“嫂嫂好生歇着,清秋告辞了。”说完转身快步走出院落。

      见他走远,她低头看向手中瓷瓶。翠儿上前疑问:“小姐,这二少爷今日是怎么了?”

      她摇头不语,将瓷瓶递给了翠儿。翠儿接过手中,“小姐这个您要用用吗?”

      “今晚试试吧,这肩膀痛的有好些日子了。”说着,背手捶了捶肩背。

      几日相安无事,苏苒苒躺在院落藤椅,清风扬起青丝。翠儿在旁伺候,捧上茶来递于她手边。她接过吃了半碗,问道:“今日起得早,你早些吩咐膳房把早膳送来。”

      “是,小姐。”翠儿放下茶壶回道。

      她抬手看着手中茶碗,问道:“这是嘉郎最喜欢那副百花青瓷盏吗?”

      “是的小姐,昨日周叔命人送来的。想来这么好茶具不用,放着就蒙尘了。”

      翠儿话未说完,忽然听见院中一声落地声,她手一松,豁啷一声,茶碗摔在地上,打了个粉碎,泼了两人一裙的茶水。两人皆警惕回头,只见家思染手中提着食盒,单脚踮地,生怕踩了园中花草。他抬首笑望,见她二人都在院中立着,笑容凝结了。

      “家思染,你怎又翻墙进来了?”翠儿叉腰,气势汹汹走上前吼道。

      他颤抖指院门,又指指苏苒苒,吞吞吐吐道:“你、……夫人不是还在休息吗?”

      翠儿低首见那碎瓷片,又抬眼瞧着苏苒苒,见她脸色阴暗,心头不由给他捏了把汗,“家思染,你……”

      翠儿未将话说完,她打量他一眼,蹙眉打断道:“刚醒,你若再不从我园子里出来,我定让你看不见明日朝阳。”好在他未踩坏花草,她那盯人的眼神真是想将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他跃步从花台中跳出,将食盒举在她面前,笑道:“同香芳新出的菜,夫人尝尝。”

      未等她说话,他将菜肴一一放在她面前,嘴里不停地介绍着菜色。只是见她脸色不好,才悠悠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翠儿拉拉他,指指地上。他低头望去,见一地碎渣、茶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瓷片碎纹他再熟悉不过,敬德官窑出的百花纹青瓷,他好不容易从太子那求来的。现在静静躺在地上,他还什么都不能表现。

      他捂心说道:“夫人,这……”

      她抬眼看着他,指着一地碎渣和那花卉,冷言道:“这些,还有那些从你这个月,还下个月,还有下下个月的月银里扣,翠儿,给我记他账上。”

      翠儿投去同情目光,应道:“是,小姐。”

      家思染一脸无措,伸手拦道:“夫人,夫人万万不可啊,您这样,我后面几月可怎么活……”

      “你要什么活,你上无老要赡养,下无幼要抚养,郡王府有吃有住,饿不死你。”说罢,拂袖转身回了屋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用收藏评论换盆,换大铝盆,换不锈钢盆。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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