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光》姜璟

7、第 7 章

　　羽南星总算过上了悠闲平静的度假生活。
　　白天太热，她只能窝在床上玩玩手机。每到傍晚，气温稍降，她便立马出门去找岑烟。
　　这些天两个女生走遍了镇上的每一条街，友情也在急剧升温。

　　和那张美得近妖的脸不符，羽南星这人其实挺闷的，不太懂得制造话题，在外人看来高冷而难以接近。
　　好在岑烟并不在意。呆在一起的多数时间，都是她在叽叽喳喳。

　　从对方那里，羽南星知道了不少神叶这边的风土人情。
　　其中最让人期待的便是秋祭的节场。听说那天是一年之中除了春节以外最盛大隆重的日子，人们会在海边燃放烟花，热闹得很。

　　不过眼下，她最关心的问题还没解决——
　　“打听到了吗？”

　　“我问过我哥，那人就是个二流子，平日里没少偷鸡摸狗。”
　　岑烟又问：“南星，你真的要找他吗？”

　　“我得把行李箱要回来。”
　　羽南星心里却清楚，自己在意的，压根不是那一箱子衣服。

　　岑烟迟疑了下，“我知道他在哪，我陪你去。”

　　第二天傍晚，两人在面馆门口集合。
　　据岑烟哥哥说，她们要找的人平时都躲在镇上唯一的那家网吧里。

　　“没想到你们这儿居然还有网吧。”羽南星随口道。

　　“原来你不知道的吗？”
　　岑烟小声道：“之前，谢烬一直就住在里边。”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羽南星唇角弧度瞬间僵住。
　　怎么又是他？
　　这家伙，简直阴魂不散……

　　“不过你不用担心。”
　　岑烟见状赶紧补了一句，“他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两个女生边走边聊，好一会才走到网吧门口。
　　门上，原本“星海网咖”的四字招牌被先前那场台风刮落了三个字，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星”字。

　　“待会进去我们就说忘带身份证了。”羽南星说。

　　“嗯。”
　　岑烟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一副冷静的表情。

　　两人这才一前一后揭开帘子走了进去。

　　里边灯光昏暗，一股浓烈的烟酒气息混合着男人的汗臭味扑面而来，将她们扇得头昏眼花。
　　岑烟皱眉捂住口鼻，躲到羽南星身后。

　　前台是个扎着一头小辫的男人，人很干瘦，里头乌漆麻黑的，他却戴了一副墨镜。
　　装神弄鬼，羽南星想。

　　有人进来，他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她眼尖认出来那是消消乐。

　　这下倒好，自己先前准备的那套说辞用不着了。
　　羽南星松了口气，拽着岑烟的手臂往里边走。

　　网吧统共有两层。
　　一楼大厅机子很多，一眼看去乌压压的。空气不流通，味道很难闻。

　　看见楼梯，她们直接上了二楼。
　　这一层是回字形走道的设计，空座很多，环境相对一楼好了许多，并没那么乌烟瘴气。

　　“跟我来。”
　　羽南星走到栏杆边上往底下望。
　　可下边那一堆染得五颜六色的脑袋里，偏偏就是没有黄色的。

　　两人又在二楼走一圈，还是没看见黄毛。

　　羽南星扭头低声问：“确定是这吗？”

　　岑烟：“我哥绝不会骗我的。”

　　这帮地痞流氓整日在外晃荡不着家，一弄到钱就躲到这来醉生梦死。
　　听说前些日子他们之中有人才因为入室偷窃被抓进去了，因此这阵子其他人都消停了不少。

　　羽南星蹙眉想了想，拉着岑烟找了个角落坐下，“再等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楼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嬉笑怒骂，大力敲击键盘，甚至还有摔鼠标的，时不时响起几句粗俗的脏话，听得她俩直犯恶心。

　　再这么守株待兔下去显然不行，羽南星失去耐心，“我去找个人问问。”
　　她很快瞄准一个目标下楼，而岑烟则被留在座位上。

　　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少女满脸局促不安，手指不停绞着衣角。
　　一双水眸是不谙世事的纯，乖得要命。

　　不远处，有人刚好结束了一把游戏，不经意抬起头才终于注意到她。

　　“那是谁的妹啊？”
　　他捅了捅身旁另一个人，“长得真他妈带劲。”

　　对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身，“走，逗逗她去。”

　　岑烟低头正胡思乱想着，面前忽然罩下大片阴影。

　　“妹妹，在玩什么呢？一起啊。”

　　她抬起头，两个陌生男人已经顺势一左一右坐到她身旁。

　　“不会开机啊？没事，哥哥我来手把手教你。”

　　岑烟愣了下，马上想要起身走开。
　　可左边那人动作更快，一只手臂搭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往她脸上摸去。

　　“别害羞嘛，我们又不是坏人。”

　　岑烟过去哪曾遇到这种阵仗，当即被吓得哭了出来，拼命躲闪着：“走、走开！我不认识你们……”

　　右边那人色咪咪盯着她笑：“现在不就认——”

　　“认你老母！”
　　刚一上楼就看见这一幕，羽南星立马冲了上来，抓起桌上的键盘用力往对方脸上摔去，同时眼疾手快将岑烟一把扯到自己背后，如同护崽的母鸡一般。

　　男人完全没有防备，一下被砸得眼冒金星。
　　同伙反应过来，骂道：“臭婊/子，你找死啊！”

　　未料才刚说完，羽南星抬腿就是一个飞踢，往他裆部重重踹了上去。

　　“嘶——”
　　对方疼得身体弓起，捂着那一处鬼哭狼嚎起来。

　　“走！”
　　羽南星当机立断，拉着还在怔愣的岑烟迅速往楼下跑。

　　身后有人扶着栏杆冲底下的人大喊了一句：“虎子，拦住她们！”

　　她俩才刚跑下楼梯，还未冲到门口便看见墨镜男招了招手，让人把门堵上。
　　羽南星握紧岑烟的手，不动声色将对方挡在自己身后。

　　刚才被键盘砸脸那人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走下台阶，指着羽南星恼羞成怒吼道：“彪爷，这女的就是来砸场子的！”

　　一听说有女人，原本还沉浸在厮杀中的男人们纷纷摘下耳机。

　　朦胧光影中，他们最先看见的是站在前边个子高挑的少女。
　　一头浅栗色的卷发蓬松垂到腰间，光泽感明显。上身是件黑色亮片小吊带，下面搭了条包臀牛仔裙，双腿细长。

　　待看清那张脸，有人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眼珠颜色很浅，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种透明的琥珀感，垂眸时冷若冰霜，看人时却是艳若桃李。

　　后边另外一位，则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黑发披散下来，脸小而尖，梨花带雨，柔弱又天真。

　　有好事者开始吹口哨，“阿龙，对妹子那么凶干嘛？会吓坏她们的。”

　　“都闹什么呢？”
　　丧彪慢吞吞摘下墨镜，眼底划过一丝兴味，“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时候他们这场子也有这么正点的妹了，还一来就是两个。

　　他摸了摸下巴，“说说吧，怎么回事？”

　　阿龙眼神闪烁，“刚才看那妹妹不会开机，我跟小伟就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谁知道这女的一上来就打人……”

　　“别哭，没事的。”
　　羽南星低声安抚了岑烟一句，悄悄摸出兜里的手机。

　　刚按出两个数字，手机便被男人一手拍落。
　　屏幕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想报警啊？”
　　对方拽起她的手腕，一脸的凶神恶煞：“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

　　羽南星直视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惧怕，“松手！”

　　丧彪盯住她一秒，好像试图在那双漂亮的水眸里寻找到一点畏惧的痕迹。
　　下一秒，他突然笑了起来，将手松开，“够辣，这脾气我喜欢。”

　　手心不知不觉已经濡湿一片，羽南星仍然强装镇定：“你们老板在哪？把他叫来。”

　　“听这口音——”
　　丧彪将她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是从外地来的？”

　　羽南星：“我要见你们老板！”

　　丧彪重新戴上墨镜，“唔，我不就在你面前。”

　　这时有人从楼上下来，“彪爷，键盘报废了。”
　　顿了下，他似乎在努力憋笑：“小伟这会还站不起来。”

　　都是男人，他们稍微一想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幸灾乐祸笑作一团。
　　这下，小伟可是真的痿了。

　　丧彪笑够了，才道：“妹妹，不过就是一点小摩擦而已，不至于报警嘛。”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这样，我卖你一个面子，让他们过来给你这小姐妹道个歉，今天这事就算了，怎么样？”

　　羽南星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同时在心里迅速思考了一番。

　　“行。”

　　“彪爷，不能让这臭婊/子走。”
　　阿龙咬牙切齿：“这种蛇蝎心肠的，你信不信她一出了门马上就会报警！到时候兄弟们全完了！”

　　众人脸色一变，一个个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拖拽她们。

　　“你们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电光火石间，羽南星突然想起了某人，脱口而出：“谢烬不会放过你们的！”

　　果然，一听见那两个字，他们立马停住，全都噤声了。

　　“……谢烬？”
　　丧彪再次拿下眼镜，凑近看了看羽南星，“那小子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带劲的妞了？”

　　后者神色如常：“你要不信，可以把幺鸡叫来跟我对质。”

　　“用不着那么麻烦。”
　　丧彪随手指了个小弟，“去，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你烬哥，就说——”

　　他转头看向羽南星，意味不明笑了声：“就说他的马子跑到我这来了，对，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