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把知己变情侣》灵灵龟

2、第二步 布局（修）

　　第二天一早，温客行伸着懒腰走到洞口，发现下雪了。
　　真好！
　　他想，这下高小怜家的小崽子不会再上山叨扰了。
　　大雪封山，寒风呼啸，冰洞之中，孤男寡男，做点什么好呢？
　　他十分雀跃地折返回去，见周子舒也已经起来，正坐在铜镜前挽发，袖子顺着抬起的手臂滑下来，因为费力而显得有些无助，仿佛非得要有个人去帮他才行。
　　温客行站在原地揉了一把脸，把快要咧到天上的嘴角揉下来，免得狼子野心太过明显，然后才自然而然地上前去接过手来，一边理着那一头乌发，一边假意发愁道：“阿絮，大雪封山了，今天肯定没人上来，咱们做些什么好呢？”
　　周子舒安静地坐着任他摆弄，从铜镜里看着他，好像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啊，大雪封了山，就咱们两个人困在这里，做些什么好呢？”
　　温客行用力往下拽嘴角，还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每天教那孩子练武，真有些乏了，趁着今天下雪，可以歇上一歇。”
　　周子舒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真不是打架打累的吗？”
　　温客行脸不红心不跳地打了个“哈哈”：“不管是怎样吧，要不然——再回床上睡个懒觉？”
　　他话音未落，手比嘴还快，忽然松开了那一头乌发，青丝如瀑般散了周子舒满肩，忙了半天的挽发功亏一篑。
　　周子舒无奈地回过头来看他，只一眼，却把温客行看怔了。
　　散发的周子舒，眼含嗔怪，波光流转，清瘦俊美的脸嵌在垂落的乌发中，像是精巧而易碎的琉璃，端的是动人心魄。
　　温客行觉得自己要疯了，只见阿絮两片薄唇翕动，却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啪！”腰上冷不防被拍了一下，温客行神志恢复了些清明，才听周子舒笑骂道：“得了失魂症了？——还不快点给我挽发，我听见邓宽父子的声音了！”
　　温客行凝神一听，果然从半山腰上传来一大一小的两个声音。他和周子舒都是练成六合神功的人，耳力非比从前，只是他方才心猿意马，才没有注意到。
　　温客行撇了撇嘴，这次是真撇。他觉得阿絮那一下肯定是拍到肝儿上了，拍得他火烧火燎的，就是医术上常讲的“怒火伤肝”！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子舒：“阿絮，疼！”为了效果逼真，还装模作样地自己揉了揉。
　　周子舒根本不可能下重手，又哪里会信他的鬼话，只瞪了他一眼，转回身去等着被人服侍。
　　温客行的戏没人接，不得不收起惨状，重新拾起梳子，仔细地为他挽了发，心里把邓宽父子骂了八百遍。
　　等两人收拾停当，邓宽和他的儿子邓俊也到了。
　　当年，温客行一夜白头，经脉尽断，足足昏睡了好几年。等他醒来，成岭已然艺成，自己都当了师父，不用每天来这里受教了。
　　其实成岭心性纯孝，晨昏定省的礼数原本做得很足。但周子舒不耐烦那些虚礼，骂了他好几次不务正业，让他多把心思放在光大四季山庄门楣上，因为骂的太凶，吓得他都不敢常来了。特别是他的师叔温客行苏醒后，他感到自己好像格外不受待见，郁闷极了。前些日子，恰逢有江湖朋友邀约，他把山庄里的事交代了一番，干脆就下山游历去了。
　　倒是邓俊，也不知是隔辈儿亲还是凭着小儿无畏，这些日子每天都殷勤地往山上跑，一请教就是半天。
　　今天邓俊在衣袍外面披了一件红色披风，衬得红扑扑的小脸越发玉雪可爱。
　　他在雪中舞了一套剑法，自以为进步挺大，而且风雪无阻，十分的有毅力，应该够得上几句夸奖。
　　但他很快发现，温客行今天对他格外不慈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什么“上顿没消化就吃下一顿只会撑得闹肚子”“只凭用功就能成高手的话岂不是剑仙遍地走了？”“小鸡就算天天蹦哒也飞不上天！”诸如此类。
　　他从小听着周子舒和温客行的故事长大，成岭师叔说，师祖周子舒最是严格，师叔祖温客行则比较随和，总是鼓励成岭师叔，还帮他向师祖求情。
　　可是，连随和的师叔祖都忍不住用这样的话评价他，他这辈子大概真的不适合习武了。
　　他低着头泫然欲泣。周子舒先看了温客行一会儿，才上前拍拍邓俊的小脑袋，哄道：“别难过。你师叔祖，他不是那个意思……”
　　邓宽心疼儿子，但又敬畏温周二人，见状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俊儿，人生来天赋就有差异，只要你自强不息、行侠仗义，就算一生不能进入高手行列，爹也为你骄傲。”
　　“爹——”
　　父子俩几乎要抱头痛哭，也无法多待了，勉强做足了礼数，满怀希望而来，心生失望而归。
　　周子舒实在有些不忍心，破天荒地送了他们一段路，低声安慰道：“老温这两日心情不太好，他说的话，你们不必当真。”
　　邓宽立刻关心地询问道：“温大侠出了什么事吗？有什么在下能帮忙的？”
　　周子舒摇摇头，欲言又止，末了只长长叹了口气，望向远处雪山外面，说了一句：“大概是……不合时宜吧！”
　　等他送走邓宽回来，温客行就站在雪地里等他，丝丝白发和着雪花在空中飞舞，玉树临风，一派风流。
　　“阿絮”。
　　温客行要牵他的手，周子舒却挣了一下，没有看他，低声道：“老温，你这两天……”
　　温客行落空的手指瞬间攥紧，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子舒，说不出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却见周子舒犹豫了一瞬，似乎不知该不该说，片刻后又坚定地抬眸望进他的眼中：“我们走到今天，彼此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告诉我，我自然……尽力成全你的心愿。”
　　有那么一瞬间，温客行心中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在他口中打了几个弯后，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阿絮的眼神，坦白直率，却隐隐透出一丝悲伤。
　　他多久没有露出这种悲伤的情绪了？他，发现了？
　　温客行后知后觉地想到，阿絮现在五感这么敏锐，昨天夜里，真的一无所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