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牙套妹》慢火车

1、爱上牙套妹

　　（一）
　　湛蓝的天空下，椰风阵阵，海浪一波一波打上岸来，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海水味。不远处，有几只海鸥在姿态优美地盘旋飞翔，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叫声。
　　一个彩色的玩具球滚了过来，刚好有一个浪头打来，眼看球就要被浪卷走，谢如涛眼明手快将球攥在手上。
　　“谢谢你，叔叔。”谢如涛转过身子，一个梳着细长羊角辫的小女孩出现在眼前。
　　小女孩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十分可爱。谢如涛捧着球蹲下，笑着逗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薇薇，就是蔷薇的薇。”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解释。
　　谢如涛一楞，薇薇，她也叫薇薇。
　　“叔叔，可以把球还给我吗。”谢如涛回过神来，连忙把球交还给小女孩。
　　小女孩高兴接过球，“叔叔再见。”跑回了沙滩上。
　　谢如涛低头看着小女孩的脚掌印在沙滩上，细细的，中间有一道弯，一直绵延到了远处。

　　（二）
　　初见林薇薇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那天在一尘不染的诊室里，谢如涛正在收拾着上一位病人产生的医疗垃圾。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医生，我要镶牙。”
　　谢如涛直起身子，眼前的女孩顶着一头短短的乱发，不算太秀气的鼻梁上撒有几颗浅褐色的雀斑。
　　“医生，你替我拔了这两颗虎牙，然后再给我装上烤瓷牙。”这个女孩一气说完，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充满着戏剧化的表情。
　　谢如好脾气地说：“先让我看看。”
　　一躺上冰凉的椅子，女孩就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紧紧闭上眼睛，这一切都被谢如涛收在眼里，笑着安慰她：“不要紧张，放松些。”
　　“其实你的牙齿质地还不错，如果拔了太可惜，要知道再高级的假牙都没有自己的牙齿好。”在他的眼里，女孩的牙齿虽然有些不太整齐，但胜在没有龋齿，呈现出淡淡的乳黄白色，很是健康。“如果要美化形象，我建议你可以戴牙套。”
　　“那要多长时间。”大约是张嘴的时间太长了，女孩子抚着有些发酸的腮帮问。
　　“顺利的话，大约一年半到两年左右的时间。”谢如涛据实相告。
　　“这么久。”女孩惊呼。
　　“牙套拆除以后，还要视情况戴一段时间的保持器进行巩固。”
　　“那我还是镶牙齿吧，我等不了那么久。”
　　谢如涛耐心解释，“人自身的牙齿总是最好的。不要说你这样健康的牙齿，即使有些人的牙齿腐蚀或是松动的厉害，我也会建议他们不要轻易拔除，因为，这些牙齿在经过治疗后也可以部分恢复牙齿的形态和功能——。”
　　女孩似懂非懂地听着，脑海中似乎进行着激烈地斗争，她应该是赞同谢如涛的意见，但仍然心有不甘，“医生，我还是想请你用最短的时间让我的牙齿变得整齐。”但是，口气明显软了下来，她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谢如涛，可是他并没有给她所期待的承诺。失望的她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一个千方百计要想实现的计划，却被人轻描淡写地破灭了，忽然间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谢如涛有些尴尬，看了她一会儿，才想到什么，连忙将桌上放的面巾纸塞给她。女孩胡乱在脸上擦拭着，过了好半天，才鼻音重重地说，“谢谢你。”
　　门外，邢护士在探头探脑，谢如涛示意她进来。“谢医生，高瞻奇来电话，他说过来复诊，再过五分钟就到了。”女孩听到这变相的逐客令，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向谢如涛低说一句“对不起，打扰了”，便离开了诊室。
　　“她怎么哭了。”看着女孩身影消失，邢护士走了进来。
　　“大概是怕疼。”谢如涛一本正经地说。
　　“谢医生你还真是辣手摧花。”邢护士打趣，她其实很喜欢这个开朗热心的医生弟弟。

　　（三）
　　小妹揣上咖啡，甘柔香醇的气味直冲鼻腔。
　　“你在那里工作的如何？”
　　任志强到现在还想不通，一个从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为什么会放弃到三甲医院工作的机会，反而选择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口腔诊所工作。
　　“人各有志，不必强求。”谢如涛差不多倒了小半瓶淡奶，用银色小汤匙将咖啡搅成极浅的颜色，抿了一口，“你还不知道我。”
　　“谁不知道你谢公子品性高雅，不会为了三斗米折腰，而且生活情趣丰富。”任志强是谢如涛的发小，相互调侃是他们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
　　“怎么什么话到你嘴巴里就全变了味，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谢如涛笑骂。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公司的那个卢总吗，就是上次你给他看过牙齿的那个，他对你印象很好。他说他有个侄女，是海归，模样好、学历高、家世清白，想介绍给你，问你有没有兴趣见个面，喂、喂，我说你听没听？”
　　谢如涛将手指放在唇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任志强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斜对面的一对小情侣，忙跟着八卦，凝神听着两人的对话。
　　“薇薇，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那个男孩十分时尚，左耳上钉着皓石耳钉，一闪一闪。
　　“是不是因为她？”从任志强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个女孩的侧面，头发乱蓬逢的，五官不是很清晰，但他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外表平平。
　　“不是因为艾娃，就算她不出现。我和你迟早也要分手的。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从头发到牙齿没有一个地方让我满意的。”男孩十分不屑。
　　“我改还不行吗。”女孩苦苦哀求，眼泪簌簌掉下来。
　　看到这里，任志强朝谢如涛使个眼色，唉唉，真是可怜，他怜香惜玉地想，要是我是你，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同意分手，没准这个男人还会因为你能好聚好散而佩服你。可是你要拖拖拉拉，只会适得其反，因为如果一个男人要甩了你，会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可是总有些痴情的女子想不明白。
　　果不其然，男孩皱着眉头说，“林薇薇，我最烦的就是这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告诉你，我陈浩偏不吃这套。”说着站了起来，“要说的已经说完，以后你别再来烦我。”在扔了张粉红大钞后他拂袖而去。
　　“闹剧终于演完了，不过还不算精彩。”收回视线的任志强低笑对谢如涛说，语音未落，他诧异地看到谢如涛走向了那个女孩。
　　“你要整牙就是为了他。”正在伤心掉泪的林薇薇闻言吃惊地将眼泪吞了回去，她显然认出了谢如涛，脸涨得绯红，好久才憋出一句“不要你管。”
　　“一个人不要让别人的意志力控制自己，要知道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是件很痛苦的事，甚至比拔牙还痛苦。”谢如涛三句话不离本行。
　　林薇薇差点破泣为笑，但嘴角才一上扬，又想起了伤心事，表情似笑非笑地僵在那里。
　　“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为一棵树放弃了森林。如果你还想正畸，欢迎随时来找我。”谢如涛放了张名片在她桌上。

　　（四）
　　两个星期后，一本崭新的病历本放在了谢如涛的桌上，他仔细一看，病人栏上赫然写着“林薇薇”，年龄22岁，职业大学生。
　　“谢医生，我决定从善如流，到你这里来箍牙。”林薇薇仿佛是对着老朋友在说话。
　　“你真的想清楚了，要知道箍牙会既痛苦且麻烦，我曾遇到过不少半途而废的人。”这并非危言耸听，牙套不是帽子说戴就戴，前期准备事项就要一大堆，好不容易戴上牙套，又可能会因为不适应或是疏忽造成前功尽弃。
　　“我专门看了《小S牙套日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定能挺过去。”看到林薇薇说得信誓旦旦，谢如涛笑了：“好吧，你先去拍摄口腔x光片。”
　　终于戴上牙套了，林薇薇却苦着脸站在那里，真是难受啊，简直是生不如死。谢如涛却见怪不怪，只是一个劲地叮嘱她：“你现在要特别注意口腔卫生，每次吃饭以后，都要刷牙，每次刷牙的时间最好不少于5分钟，而且一定要刷干净，尤其是与牙龈相邻的部分，否则很容易导致牙龈红肿、出血，牙齿龋坏——”
　　“谢医生，我觉得你好像一个人。”林薇薇突然打断他，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两人已熟了，讲起话来也肆无忌惮。
　　“像谁，是吴尊还是韩庚。”谢如涛报的都是当红偶像，有些大言不惭。
　　“拜托，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偶像。”林薇薇稍一用力，就惨呼一声，“哎哟，痛死我了。”
　　“你看你，一说我的坏话就得报应了吧。”谢如涛有些兴灾乐祸。
　　“还说，都是你害的。你就像《大话西游》里的那个唐僧，唠叨个没完。”吃过教训以后，林薇薇开始小心翼翼地讲话，也许是太小心了，反而有些含糊不清。
　　“小姐，我是好心提醒你，既然你不耐烦，我就不多说了。别忘了定期过来复诊。”

　　一个月后，林薇薇按时出现在了谢如涛面前，“咦，你瘦了。”眼前的林薇薇清减了不少，呈现出了标准的瓜子脸，原本平板的五官也变得立体生动。
　　这句很平常的话让原本心情郁闷的林薇薇立马高兴起来，“真的吗，谢医生，我认识你这么长的时间，这句话是让我最开心的。”
　　“这段时间怎么样。”
　　“痛苦死我了。什么都不能吃，稍微硬一些的东西咬下去就酸得很，我已经连着一个月只吃流食了。还有那个刷牙，刷得我手也快断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成小尼姑了。”林薇薇絮絮地抱怨。
　　“行了，行了，你还说我像唐僧，我看你才像祥林嫂。”谢如涛坏笑着建议，“要不，我帮你把牙套取下来。”
　　林薇薇吓得紧抚嘴巴，“不行，为了戴牙套，我已经吃了这么多苦，我可不想放弃，那样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经过检查，谢如涛帮林薇薇调整了牙套，“慢慢就会习惯了。”
　　“对了，差点忘了。”像是变戏法，林薇薇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盆文竹。“这盆文竹送给你。每次到你这里来，我都觉得这里冷冰冰的，让人害怕。如果有了绿色植物，房间里就有生气了。”看到谢如涛一时没有反应，她有些急了，“其实，文竹很好养活的，你只要注意通风和阳光就行了，偶尔浇浇水、施施肥，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谢谢你。”虽然谢如涛知道文竹并不值钱，可心里却莫名的感动。
　　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工作累的时候，谢如涛都会看一眼窗台上的那盆文竹，它似乎很适应诊室里的环境，长得郁郁葱葱，羽毛状的纤细枝叶，堆砌得翠云层层，像极了碧绿秀丽的孔雀翎。

　　（五）
　　八月，气温超过了35度，可体育馆却不开空调，里面的人个个挥汗如雨。谢如涛和任志强乐在其中，作为天天坐在空调房里的白领，他们将每周到体育馆打羽毛球戏称为蒸桑拿，只有高强度的运动，才使得他们每一个毛孔里都痛快地倾泻出汗水，身体里面累积的毒素被排得一干二净。两个人年纪相当，打球水平也在伯仲之间，互有输赢，并据此决定晚餐由谁买单。小赌怡情，两人乐此不疲，仿佛是给任情饕餮找到了最好的理由。
　　一局打完，两人坐到椅子休息。谢如涛用着大块的毛巾擦着不停涌出的汗水，耳边却听见任志强发出了怪叫。
　　“快看，美女。”谢如涛不肯上当，因为任志强以前老是以美女为幌子捉弄他。
　　“什么美女，肯定又是人妖打球。”谢如涛嗤之以鼻。
　　“真的是美女，而且是两个，都可以打9分。”任志强急了，伸手拉他，生怕错过了机会。
　　谢如涛抬头一看，隔壁场地上有两个美眉正打着球，一个穿粉绿，一个着嫩黄，脸上脂粉未施，系出天然。一看两人就知道不是经常打球，连球也老是发不好，导致笑声不断，犹如黄莺如谷。咦，这个绿衣女郎为何如此眼熟悉，原来是她。
　　谢如涛再转头看看任志强，这位老兄正看得正欢，口水也差点流出来。
　　“喂、喂、喂，任兄归来，任兄归来。”谢如涛伸手将任志强的视线挡住。
　　“干嘛呢。”任志强一脸不高兴。
　　“给你招魂，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几辈子没看见女人了，既然这么喜欢，上去打个招呼啊。”谢如涛臭他。
　　“你以为我不想，可是冒冒然闯过去，人家当我精神病。”
　　“这样吧，要是我能要到她们的电话，今天的晚餐和宵夜都由你请。”
　　任志强不大的眼睛瞬间变得很是聚光，“如果要不到怎么办。”
　　“那我请客。”谢如涛答地飞快。
　　“好，一言为定。”
　　谢如涛离开不到一分钟，任志强惊讶地看到两位美女朝自己挥起了手，连忙激动地跑过去。“你…你们好。”平时挺能说的一个人，此时却大失水准。好在有谢如涛帮他补台，“他是我的好朋友，叫任志强，是IT精英。”然后指着黄衣女孩说，“她叫骆依琳。”又指着绿衣女孩介绍，“她叫林薇薇，她们都新世纪广告公司的。”
　　骆依琳落落大方地朝任志强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任志强忙不迭说。林薇薇则朝他一笑，银光闪闪，任志强这才隐约发现了什么。
　　在四人晚餐上，任志强指着谢如涛说，“你小子真不地道，哥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我心里也纳闷，你平时也不算是厚脸皮的人，今天怎么会自告奋勇地冲上去，弄了办天原来薇薇是你的病人，真是生生被你敲了一顿晚饭。”两个女孩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还有宵夜。”谢如涛提醒他。
　　“少不了的。不过好在让我认识了依琳和薇薇，所以，这顿饭是我有史以来请你吃得最值得的一餐饭。我建议大家干杯。”
　　四人高举起酒杯，细腻如雪的啤酒花飞溅起来，人人都笑得那样开心。

　　（六）
　　忙了一整天，临近下班时，谢如涛接到任志强的电话。“今晚请你K歌。”
　　“这么好，你有什么目的。”
　　“我能对你有什么目的，我可是百分之百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任志强又开始强调了，让人总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得了，得了。快说实话，否则我挂电话了。” 谢如涛半真半假地威胁。
　　任志强在电话里扭捏了一番，“你去把她们两个邀请出来。”
　　“你也太贪心了，居然两个都要。” 莫名其妙的，谢如涛忽觉心中有些不舒服。
　　“我哪敢有这个胆啊，到时依琳还不敲破我的头。我的计划是先把你和薇薇叫上，营造出集体活动的气氛，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再两人单独行动。”任志强将他的宏伟蓝图全盘托出。
　　“弄了半天，你是让我和林薇薇作你们俩的电灯泡。我不干！”话虽这样说，其实谢如涛心里放下一块石头。
　　“还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应该两肋插刀。”任志强动之以情，晓知之理。
　　“现在流行的是，兄弟就该背后插一刀。”谢如涛打起了哈哈。
　　“别贫了。记住千万要完成任务。”
　　但是，谢如涛在给林薇薇打电话前还是踌躇了一番，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怕有所失吧，转念一想，之前自己也未曾得到过什么，又怕失去什么呢。真是庸人自扰。林薇薇接到谢如涛的邀请很高兴，但听说要邀请骆依琳一起去，便有些提不起兴致。谢如涛表明这是任志强的意思，她这才答应替他约人，好在骆依琳也十分赏脸。
　　KTV包厢里，气氛很HIGH，大家在争作麦霸的同时，又掷骰子玩起了真心话。骆依琳首先发问谢如涛，“你最想带爱人去什么地方”。“去海边”，谢如涛不假思索地说，“我还要在沙滩上画一颗巨大的心，告诉她我有多爱她。”骆依琳啧啧称赞，好浪漫哟，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羡慕。
　　轮到谢如涛提问，他想了想问林薇薇，“拆了牙套你最想做什么”。喝了酒的林薇薇面色潮红，娇艳欲滴，“我要找人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她这话时是笑着对着谢如涛说的，让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颤。“我还要戴着保持器与他来个法式湿吻，也让他尝尝钢丝的滋味。哈哈。”
　　“到我了，到我了，你快问我。”任志强满怀期待，不料林薇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问了一个让他啼笑皆非的问题：“你最喜欢烧的菜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我最想带爱人去什么地方。”任志强很委曲地抗议，“难道我脑袋大脖子粗，长得像厨子。”
　　“卟”骆依琳一口水全喷了出来。林薇薇也乐不支，在沙发趴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好、好，对不起，那我重新提问，你最喜欢为爱人烧的菜是什么。”
　　任志强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大小姐，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吗。怎么老是问我烧什么菜。看来我这厨子命怎么也是改不了了。呜呜——”
　　包厢里打起了幻彩流星灯，五光十色的星光打在身上，熠熠生辉。

　　（七）
　　“失败，失败。”昨晚是任志强第一次单独约会骆依琳。一大清早他就迫不及待地向谢如涛汇报进展情况。“她一整晚都在向我打听你，我都找不到机会说话，看来是没戏了。”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垂头丧气。
　　“别那么快下定论，一定要发挥你百折不挠的牛皮糖精神。”谢如涛边安慰他，边望了一眼窗台上的文竹，别看只是小小的一盆，长势却十分良好，最近新冒出了一支嫩绿的藤蔓，开始有了向上攀缘的迹象。放下电话，他在窗边系了条绳子，希望可以助它一臂之力。
　　快下班时，一个靓丽的身影走进诊室。“谢医生。”骆依琳春风满面，她曾陪着林薇薇来过诊室一次，第二次来显得轻车熟路，她让人搬进了一盆硕大的牡丹。“我有个亲戚是种植花卉的，我看你这里只有一盆文竹，冷清了些，便想弄些牡丹放着显得喜庆热闹些。对了，这个品种叫展宏图，也祝愿你在事业上一展宏图。”
　　她很有心，也很会说话，但却不是谢如涛的那杯茶，他望着红得发腻的花瓣说，“谢谢你，最近怎么没有看到薇薇和你在一起。”
　　“人家忙着谈恋爱哪有时间呀。”骆依琳漫不经心地说，“你不知道吗，她和前男友复合了。好了，不说她了，一起用个晚餐吧。”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真实目的。
　　“今晚我要值班，下次吧。”谢如涛婉拒。
　　望着他懒于应付的表情，骆依琳只好识趣地说“那好罢，再见。”
　　一阵浓郁的香气袭来，谢如涛禁不住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他将牡丹搬到侯诊处。“邢护士，这盆花放到你这里。”
　　“好漂亮的花，这不是骆小姐拿来的吗。人家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搬到我们这里来的。”邢护士又开始打趣，“林小姐送给你的文竹，你碰都不让人碰。骆小姐送给你的，却放到外面吹风，真是厚此薄彼。”谢如涛有些心烦意乱地答道：“我对花粉过敏，再说这花开得如此艳丽，放在外面让它迎客岂不是更好。”
　　回到工作室，谢如涛满脑子都是骆依琳的话，很想打电话给林薇薇，问个究竟。电话按好后却又将放下，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在犹豫，电话却响起。“谢如涛，今晚有空吗。”是林薇薇，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如果有空，九点钟你到夜未央酒吧来。”还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说：“你一定要来，而且不能迟到。如果迟到，我就和你就绝交。”

　　（八）
　　下了夜班，谢如涛急匆匆赶往酒吧，还在路上就接到了林薇薇的催命CALL，“到了没有。”
　　“小姐，离九点还有十五分钟。”谢如涛只好示意出租车开得快些。
　　“你千万不能迟到，还有到了以后，你就在我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我不叫你，你千万别找我。”说着就挂了电话，谢如涛满腹疑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两次都先挂了电话。
　　酒吧里，灯光昏暗，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谢如涛按照薇薇的示意坐在了她隔壁。远远的，他看见一个嘻哈风格的男孩笑着走向林薇薇。他心一沉，难道他们真的复合了。
　　“HI，薇薇。”陈浩一屁股在林薇薇对面坐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在他眼里，已经参加工作的林薇薇光彩照人、清丽异常，已非当年吴下阿蒙，以前真是走宝。“这几天想不想我，我可是每天想你想得睡不着觉。”他已习惯将肉麻当有趣，边说边握起林薇薇的手想要亲，只看得谢如涛攥紧了拳头，生怕自己一时冲动会上去教训这个登徒子。
　　“那你准备将艾娃怎么办。”好在薇薇敏捷地抽回了手，让他想亲却亲不到，吊足了胃口。
　　“她怎么跟你比，薇薇我真是一时糊涂，你个性这么好，对我百依百顺，哪像她大小姐脾气，动不动对我呼来喝去。还有，当初她把自己家说得多有钱，谁知道那辆宝马车根本不是她的，是她借来摆威风的——”陈浩一幅受害人的表情。
　　“这么说，她在你心里一无是处。”林薇薇似笑非笑地说。
　　“那当然，这种女人跟谁，谁就倒霉。我甩她没理由，就算她跪地求我，我也不会再要她。”陈浩大义凛然地说，又嘻皮笑脸地想要抱林薇薇。林薇薇一闪身站起来，敛起笑容，“你出来吧。”
　　谢如涛一呆，是叫我吗。却见对面那个一直低头的女孩子冲了过去，扬手就给陈浩一个耳光。“姓陈的，你浑蛋！”看来这个女孩果真十分泼辣。
　　陈浩被打蒙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林薇薇骂，“你竟敢算计我。”
　　“我怎么敢呢，如果不是你死皮赖脸缠着我复合，我哪有机会能与你泡吧。”林薇薇又对着艾娃火上浇油，“我说是他缠着我，你还不相信。看来你的男朋友不但是劈腿王，还是谎话精。”
　　“你这个王八蛋，吃我的，用我的，还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艾娃越说越气，将一杯饮料泼向陈浩。这下子，陈浩成了酒吧里的焦点，大家都对他指指点点。
　　“亲爱的。”林薇薇拉起了谢如涛，“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可是个牙医，如果你以后再骗人，闪了舌头掉了牙，可以来找他。” 林薇薇痛打落水狗。
　　“算你狠。”陈浩落慌而逃，身后只留下笑得畅快的林薇薇。

　　（九）
　　“换个地方，我请你喝酒。”林薇薇豪气地拖着谢如涛往外走，或许是太高兴了，她没有留意到他乌云密布的脸。
　　他隐忍着走出酒吧，酒吧设在一片竹林内，到处是纤细的湘妃竹，在月光下疏影浮动，与碎石铺成的小径相得益彰。在被她带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后，他终于发飚，“你把我当什么了。”她呆了一呆，旋即笑呵呵：“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刚才她为了壮胆，喝下不少掺有朗姆酒的蜜桃汽水，酒劲现已涌上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踮起脚尖，憨敢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够不够，我还可以给你。”
　　谢如涛闻到她唇上散发出的淡淡酒香，内心翻江倒海，是的，他渴望与她相拥而吻，但不是这样，这种施舍的吻，他不需要。因为在乎，所以生气，于是他狠狠地推开她，林薇薇没防备地撞到了竹杆上，身上隐隐作痛，当下便有些懊恼，“让我戴了这么久的钢丝圈，不如你也来尝尝味道。”她报复性地扑上去，紧紧揽住着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吻他。挣扎中，他感到嘴唇碰到了金属的凸起物，本能的羞耻心让他想要挣脱。可她却借着酒劲，越战越勇，像个任性的小孩子，在得不到糖果之前决不肯放手。
　　她目的单纯地一味胡搅蛮缠，不给人一点退路，他开始剧烈地反抗了，他几乎是用蛮力捧住她的脸，恶狠狠地吻下去，似乎在昭示要想对付凶狠的敌人只有比她更凶狠。他吻得很急很贪婪，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渐渐有点透不过气来，身上也渗出了汗水。
　　夜风吹来，背脊上一阵发冷，汗水全收了回去，两人都清醒下来，终于，他放开了她。
　　反应过来的林薇薇，挥手就给了谢如涛一巴掌，他没有反抗，只是目光深邃地盯着她，一动不动，这样的一本正经反而让人害怕。“不要随意撩拨一个男人，否则后果会很严重。”他开口了，像是劝告，又像是警戒，说完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她一人。她怔怔地看着身边那一丛湘妃竹，月光下，竹身上全是深褐色的斑斑点点，传说中那是娥皇和女英的泪痕。

　　侯诊室里，邢护士诧异地看着前来复诊的林薇薇，“谢医生休假去了，他没告诉你吗。”
　　一脸的沮丧浮现在林薇薇脸上，今天她其实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来的，为了解释几天前的荒唐举动，林薇薇憋着一肚子的话，像个充满气的皮球，可是他的避之不见，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球给戳破了。
　　“你们吵架了？”邢护士敏锐地问，“其实吵架也没什么。当年我和我老公谈恋爱的时候也老是吵架，结果感情还不是越吵好，直到把自己送进他们家。”
　　“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林薇薇连忙解释，心中却有些发虚。
　　“就算是你们没捅破那层纸，但你敢说你俩心中都没有那个意思。”邢护士分析地头头是道，“好了，先不说你，谢医生我是看着他进诊所的，要说这两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他都不动心。唯独对你情有独钟，连你送他的一小盆文竹都宝贝的不得了。不信，你看那儿。”邢护士指了指诊室的窗台，她这发现，几个月前送给他的文竹已长得生机勃勃，细小的藤蔓倔强地爬上了绳索，仿佛是她的化身，在他心中缠了一道又一道。

　　（十）
　　“叔叔，叔叔。”谢如涛转过身来，又是刚才的那个小女孩。
　　“你的球又飞走了。”谢如涛笑问。
　　“不是的。叔叔，有人让我转告你，去看看那片沙滩。”小女孩往不远处指了指。“你一定要看啊。”
　　谢如涛依言走到了那片沙滩，心中暗笑小女孩的煞有其事。等他走近了，表情却僵住了，只见沙滩上画着一颗巨大的心。
　　“我记得有人说过，要带心爱的人来海边，还要在沙滩上画一颗巨大的心送给她。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一个熟悉的声音先从身后响起，然后绕到他的面前，一口钢牙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你怎么来了。”谢如涛又惊又喜。
　　“我拿骆依琳的信息去贿赂你的损友，他很爽快地交待了你的行踪。” 林薇薇笑兮兮地说，“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哪里去。”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到海边，又飞快地跑回来，手中拿了一支珊瑚丫，弯腰在沙上画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画好了，是两颗心交叠在一起，中间是一枝丘比特金箭。
　　“真难看，还没有我画的好看。”林薇薇心中甜蜜不已，嘴上却故意挑剔。
　　“是不怎么好看，但肯定是忠诚的。你相信我吗。”
　　“不知道，看你表现啦。” 林薇薇忽然将谢如涛推倒在地，自己却向前跑去，只听得远远传来一句，“我已追到了天涯海角，现在轮到你来追我了——”。
　　谢如涛领悟过来，奋起直追，只见那洁白的沙滩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双脚印，先是分离，然后渐渐重叠在了一起，直到晶莹的海水将它们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