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事务所》姜采辰

7、重回老宅

　　又过去一日，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之前那些毁容的少女都是在失踪第四天到第六天被找到的，李雅雅几乎连饭都吃不下去，近乎崩溃。而青辰和林夕照的所谓调查，也一无所获。

　　最后打破这种僵局的，却是那只小小的，修行很一般，胆子还小的饼干。

　　陆微雨现在一月里几乎有大半个月都在医院里，向来把主人看的极重的饼干自然也离不开医院。原来毛茸茸胖乎乎的小猫，这会儿瘦了一大圈，本来柔润光泽的毛也变得有些干枯，那一双异色眼睛中的光彩也暗淡了许多。

　　“之前三次毁容的案子，都是在这两个月发生的，第一个少女18岁，和朋友一起去酒吧庆祝，没想到当晚就失踪了，三天后被找到，鼻子没有了。第二个女子25岁，也是下班后逛街就不见了，找到时候没了耳朵。第三个22岁，是在西餐厅吃完饭后不见了的，失去了双唇和半截舌头呢。”饼干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耳朵，道：“好可怕啊。”

　　“小猫妖，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青辰面色有些难看，千年大妖的自尊就这样被小猫妖打败，他也有些不甘心。

　　“喵在医院里陪主人啊。”饼干道：“那些可怜的姑娘们也在这家医院呢，喵虽然进不去医院里面，但是院子里花园里都可以去，护士姐姐们也特别喜欢我，面对我的时候总会说特别多的话，医院里的事情，都会告诉喵的！”饼干自豪地挺了挺小胸脯，用爪子拨动了一下胡须，道：“对了，她们都是遇到了一个男人，迷迷糊糊就跟着走了。”

　　李雅雅恍惚觉得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是一时抓不住重点，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来的林夕照忽然一拍脑袋，大声道：“耳朵鼻子嘴巴，这还差着一双眼睛，就凑够一张脸了啊！”

　　李雅雅哆嗦了一下，难道还是个变态毁容狂？

　　事情似乎被理出了一些眉目，宁馨的状况却让人愈发担心了。

　　青辰以一种玩味的眼光看着林夕照，直到把自恋脸厚的他看到别扭。

　　“喂喂，竹子，咱们起码也认识千年了，我对你可没兴趣啊，你别这么看着我。”在青辰那种奇怪的目光中，林夕照觉得自己的尾羽都要根根竖起来了。

　　“既然那人都是在女性集中的地方寻觅目标，不如我们来把他钓出来。最近十点过后在外面的单身女子就很少了，他若是还想下手，一定会缺目标。”青辰指间有绿色叶片卷来卷去。

　　“好主意啊！”李雅雅马上投上赞成票。

　　林夕照的脸都皱成了包子，青辰和李雅雅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人口中的鱼饵就是自己啊！“我可是雄性，我是男人！”林夕照抗议着，脸颊微红，一双丹凤眼睁大了些，更显得媚态动人。

　　青辰无所谓地喝着咖啡，道：“你扮女人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夕照的脸红了又红，最后甚至抬起胳膊将头藏在底下，最终，他狠狠地瞪着眼睛，道：“衣服和化妆品的钱你要给我出！”

　　结果，青辰没钱，没银行卡，李雅雅刷爆了自己所有的信用卡，才给林夕照凑出一身质感不错，更能衬托他美貌的衣服，还有价值不菲的鞋子包包，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改造林夕照胸前飞机场的超级聚拢内衣，还有质量很好的假发。

　　这么一改装，林夕照看上去宛然便是个绝色佳人，虽嗓音较女子略粗，却另有一番成熟美感。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的丹凤眼，万种风情，只瞟一眼就足以勾魂摄魄，就算李雅雅是女子，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双无论男女都无法拒绝的眼睛。

　　一开始还对扮女人不乐意的林夕照，这会儿正流连在穿衣镜前，对自己镜中影子仔仔细细地看着，永远看不够的样子，直到最后被青辰押着一脚踹出去干活儿。

　　纠结的一夜过去了，那两个妖回来的时候，林夕照脸上多了个大口子，从额角到嘴角，画皮破了那么大一道口子，是任何化妆品都无法弥补的。

　　“有两个男人为了争着请她喝酒，打了一架，不小心划破了皮，雅雅你就顺手给他补一下吧。”说罢，青辰还补充道：“他这张皮用得太久了，难免被碰一下就坏了，而且啊，他实在太胖了，难免动作迟钝。”

　　“你说谁动作迟钝？”林夕照画皮坏了，只能露出本体孔雀，此刻他尾巴全部展开，漂亮极了。可李雅雅却是紧张极了，她的房子是租来的，隔音很差，若是被邻居发现她屋子里有这么一只超大的孔雀，不引来围观和麻烦才怪。

　　“这种破损，虽然修补一下也可以用，可修补也只有画皮师才会啊。”看着身边那只两米高的大孔雀，和摆在案头的画皮，

　　垂在李雅雅桌上的画皮软软的，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几十年了居然还保持着良好的色泽。虽然见过林夕照变成人类的模样，李雅雅还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伸出手去摸了摸那画皮的材质。

　　并不十分光滑，但是摸上去很温暖，带着一种皮肤的质感。

　　好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又要怎么修补啊？李雅雅觉得好头疼。难得查到一点儿线索，林夕照这鱼饵还是十分合格的，可现在画皮坏了，总不能让一只身高将近两米的孔雀去继续调查吧？只怕小区门都没走出去，就要被动物园抓走了。

　　“可是，我真的不会修补画皮。”李雅雅这是第一次感到无力，他们都满怀希望看着她，可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艺术学校里，一个学画画的学生，还穷到连房租都交不起，画皮这么高深的东西，她实在是不会啊！“爸爸什么都没来得及教给我。”

　　一杯热咖啡被一截竹藤卷着来到李雅雅的面前，都不知道青辰是什么时候去煮了咖啡。

　　“你生来就有画皮的技艺，方法不过是辅助而已。”青辰拍了拍李雅雅的肩膀，以示安抚。

　　手上捧着热热的咖啡，李雅雅心中稍定，“可是方法，我也不知道。”

　　青辰脸上似有得意笑容一闪而过，“方法我早就告诉过你，只是你原来没注意而已。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是在哪里么？”

　　“是——老宅？”李雅雅若有所思，老宅是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一处独门独户的老院子，李雅雅去过一次，破旧地不成样子，屋顶都塌了半边，水电气更是统统没有。

　　“是的。”青辰点点头，道：“你们家族所传承的方法，都留在老宅。”

　　老宅地处在这个城市中最贵的地段，却像是被遗忘在了城市开发之外，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痕迹，唯有时间和风雨留下的印记。李雅雅学过一点中国古代建筑史，这次用了心仔细看，才发现那半塌的屋檐瓦片，残存的梁柱，居然都是百年多前的旧物。虽然距离商业中心不过几百米，可一进入院子里，就会发现这里安静地出奇，细细听，唯有风声拂动树叶发出的哗哗声响，居然没有一点沾染到这个城市浮华的痕迹。

　　从前，李雅雅只以为这儿是一个破屋子，再看，居然在断壁残垣间看到了曾经的兴盛。这院子，怕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吧？是她哪位祖先建的呢？不知道开发成咖啡屋或者特色旅馆，能不能赚钱。李雅雅摸着下巴想着，可再想想，所有的信用卡都刷爆了，她现在是负债一大堆，也没钱休整这院子啊。

　　看着那塌了半边的屋子，李雅雅有点怕，万一自己进去那房子再塌了可怎么办？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一直陪伴在旁的青辰道：“东西只有你亲自去取才行，别人都取不出来的。”

　　好吧，既然这么多年还没完全塌了，应该没道理她进去这片刻就出问题。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再打气，李雅雅迈过了门槛儿。

　　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感受瞬间包围了她。似乎幼年的记忆又回来了，好像昨天她还在父亲的怀抱中坐在厅堂上乘凉，那个时候她多大？好像才一两岁，可是那么小又怎么可能记得住东西？李雅雅晃了晃头，努力将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去，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房间的构造上。

　　父亲若是给她留东西，应该会放在安全的地方吧？想起父亲那间总不让人进入的书房，李雅雅定了定心，根据残留的建筑判断清方向，走了过去。

　　这院子还真是大，看着外面以为顶多五六十平，进来才觉得似乎远不止如此。书房依旧如故，未曾坍塌，门锁依旧锁着，看上去就像是主人只短暂离开，唯有那厚厚的灰尘说明这里已经十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李雅雅伸出手试探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居然应声而开，屋子里，四壁都是高大的书柜，里面满满都放着书，尘封日久的房间因为有人闯入而扬起灰尘，那些十年不曾被碰过的书籍此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李雅雅一本本扫过书脊，各种各样的绘画雕塑专业类名字映入眼帘，东方的绘画和佛造像，希腊的雕塑，文艺复兴时期各种画作的研究，原来父亲是如此博学的一个人么？

　　无数的书籍让李雅雅目不暇接，却没看到一本和画皮有关联的。厚厚的书籍一本本被她取下来翻看，可找了许久，也没见到一本类似“画皮师入门指南”“画皮必备工具索引”“论画皮修补的一百种方法”这种东西。

　　偏偏门外的青辰一口咬定，东西必须李雅雅自己才能找得到，就是不肯帮忙。李雅雅又恨又气，恨不得将这竹子精的竹笋都扒出来炒了腊肉吃掉。

　　胳膊酸了腿也软了，李雅雅顾不得脏，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红木的椅子红木的书桌，就算蒙尘看上去依然古朴厚重。

　　“废弃了十年，东西怎么可能还在嘛！”李雅雅颓然地推了推红木桌，没想到沉重的桌子就在她这么一推之下，居然挪动了！

　　准确地说，不是桌子挪动了，而是桌面向外挪动了十几厘米，露出了桌面下的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