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事务所》姜采辰

16、坐着孔雀飞上天

　　陆微雨被抓走，陆一受伤不过是一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可陆微雨的身体，离开了病床和药，是撑不了多久的。

　　李雅雅匆匆将那卷轴拿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半吊子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这卷轴的用途她知道，可是怎么用，上次找到的册子里没有，就算是有这种神器，她不会用啊！

　　无奈，只能再去一次老宅，看看那一屋子的书籍里，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可时间明显是不够了，李雅雅租的这房子，因为贪便宜又远离市区，大半夜的，连出租车都不好找。

　　因为李雅雅是人，她不能飞更不能遁地。

　　林夕照和青辰还在打，主要是林夕照不管不顾地乱抓，青辰个子虽然比他高些，脸上也不免加了几条疤痕，身上的衣服更是乱七八糟的。

　　“你们两个打够了，就来帮忙想想办法，我要去老宅，现在就去！”看着那两个都千八百岁的家伙，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般打架，李雅雅只觉得头大。

　　“嘿嘿。”林夕照爬起来，满意地看着青辰那张原本完美的脸上多出的几道疤痕，得意洋洋地笑了笑，道：“雅雅，我有翅膀的，就算拉着你这么个累赘不可以长途飞行，不过这点距离还是没问题的。”

　　累赘，林夕照居然说她是累赘！

　　若是放在平时，李雅雅一定会反唇相讥，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来，雅雅，抱紧我。”

　　李雅雅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可是想到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快的方法，于是她双手绕过林夕照的腰际，紧紧地将他搂着。

　　两人现在凑得极近，李雅雅都可以听到孔雀胸膛里心跳的声音。

　　“雅雅，小心！”林夕照提醒着李雅雅，李雅雅急忙收束思维，专心眼前。

　　眼前的林夕照，瞬间变成了极美的鸟儿，五彩的尾羽伸展开足足有十米长，双翼展开将李雅雅的头顶覆盖地严严实实，当他飞起来的时候，就宛如上古的凤凰一般，灿然生辉。

　　“快看，我是不是特别美啊。”林夕照还不忘歪着头欣赏自己的身姿。

　　“自恋没救了！”李雅雅白了这自恋的孔雀一眼，道：“你小心点儿啊，这样会被下面的人看到的。”

　　“我哪儿有那么笨，除了你，别人都看不到的，隐身这种入门级的普通能力我还是会的。”

　　林夕照扑闪着巨大的翅膀，只一下就能飞出非常远的距离，扑面而来的便是寒风，李雅雅虽然被林夕照护在羽翼之下，还是感觉到了冷。比寒冷更可怕的，是那种高度急速变化的感觉。

　　李雅雅有轻微的恐高症，所以那种名为蹦极的游戏，她是从来没有试过的。现在，她真切地感觉到了蹦极那种心跳加速，肾上腺飞快上升的感觉。

　　远处，城市的中心灯火辉煌，五彩的人造灯光照亮了夜空，可是灯的光芒再美，也及不上孔雀绚烂尾羽的美丽夺目，他的羽毛在夜空中摆动着，绚烂宛若烟霞。

　　看着脚下的城市飞速向后逝去，李雅雅也从一开始的惊恐变成了享受。这样的感觉，是坐飞机永远都体会不到的。

　　虽然孔雀本身并不善于飞翔，但是作为妖的林夕照，速度还是不慢的，李雅雅刚刚适应了这种高空飞翔的感觉，身体就往下一坠，脚下的所有东西都在急速放大。快速降落的感觉，比飞起来的时候还要刺激人的神经，李雅雅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好了，雅雅，没事了，睁开眼睛吧！”

　　李雅雅感觉到鼻头上一凉，睁开眼睛，她的双脚已经稳稳地落在地上。看看四周，她又回到了老宅的门前，尘封的大门依旧，但是推开门的时候，李雅雅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老宅变样了。

　　虽然不能说焕然一新，但是塌了半边的屋顶现在已经恢复了，破损的梁柱这会儿也被修复起来，虽然内里还看着空荡荡，外观看上去倒是有了些房屋的样子。小院里本来长满了各种乱糟糟的植物，这会儿那些植物自称规律分散开来，露出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

　　房屋的修缮显然还未完成，院子里还堆放着木料和瓦片。

　　“我和林夕照赚了钱点儿，本想着修好了再带你来看，没想到修地这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青辰已经站在院子角落那一丛青竹前，他看着李雅雅，一双温润的墨绿色眼睛在夜色中看的分外清晰。

　　林夕照收起羽毛，又化作人类的模样，许是刚才急速飞行让他有些累，他微微喘息着。

　　林夕照见李雅雅面色激动，急忙补充道：“放心，那个书房周围是有封印的，普通人看都看不到，根本进不去，而且修复的时候我们都盯着看，还是保持着原样呢。”

　　“我不是说这个。”李雅雅已经有些哽咽，眼前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父母模样也渐渐浮现出来。

　　想起父母辞世之后，那些远方亲戚的冷漠，想起他们瓜分父母遗留财产时候的贪婪，想起他们对自己的吝啬。再看看眼前这两个连人类都算不上的妖，他们不会聚财，自己打工赚来的钱，除了替她交房租，其他的估计都投在了这老宅中。

　　“好讨厌，好端端地非要让我感动。”李雅雅用袖子蹭着眼泪鼻涕，三两下袖口就全是黏黏糊糊的液体。

　　“别哭别哭。”林夕照见李雅雅哭得伤心，从怀中掏出手帕就要凑过去，脚下刚动了一步，青辰已经抢在他前面，安抚那正哭泣着的少女。

　　“好吧好吧，要取什么快点儿，我出去看看，别有不相关的人闯过来。”林夕照嘿嘿一笑，收起手帕，退出了院子。

　　被青辰轻轻揽在怀中，他身上的青竹香气总是那么明显，幽幽地散发着，比着世上最好的香水味都要好闻。他的身躯很瘦，温度也不如林夕照身上那般热，但就是这个微微有些凉的怀抱，偏能让人有安下心来，觉得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就可以放心了。

　　过了许久，李雅雅抬起头，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道：“把你衣服都弄脏了，对不起。”

　　“永远都不要跟我说这三个字，我是要照顾你的。”那个男子温润的声音在李雅雅耳畔回荡着，让她内心安宁，这个时候，所有的忐忑，所有的恐惧都不见了。

　　擦了擦脸和鼻子，李雅雅这会儿内心安定下来，当手再一次放在书房门把手上的时候，她对自己有着无比的信心。

　　这不是自大的感觉，而是源自内心的安宁。

　　父亲的书房依然如故，上次她翻阅过的那些书还在地板上堆着，打开的书桌暗格也还是离开时的模样，所有的东西依然是不染半点尘埃，青辰说这间房子是有生命的，只服务于画皮师家族，不是没道理的。至少李雅雅觉得，自己这一次进来的时候，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有生命的书房，如果你听得到，就告诉我，怎么才能使用那个画卷来封印妖物呢？”李雅雅围着屋子走了一圈，暗格里空空如也，但是和上一次的陌生不同，这一次一进到屋子里，她就觉得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左边的架子有什么书，右边架子上又是什么画，她虽说不上来，内心却有一种明晰的感觉。她觉得只要自己问，就会得到指引。

　　李雅雅又问了一次，这一次她更加专心地发问，让自己努力想着这个疑问，问罢半响，寂静如初，就在李雅雅怀疑自己只是在犯傻的时候，福至心灵，她顺手就将背后书架上一本书挪开，果然，后面居然还有个暗格，当李雅雅把手放在那暗格上，只觉得自己微微发抖。暗格在接触到她手指的时候开了，后面还是一本书册，纸页发黄，上面全都是用小楷誊抄的文字，年代更久。

　　李雅雅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老古董，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那纸页。果然，这册子的确是在讲利用画皮师血脉中的力量，配合通明眼的使用，来封印妖物。

　　册子年代久远还罢，偏偏那字迹带了太多誊抄人的个人特色，有些字略有些难辨。

　　念着生死未明的陆微雨，还有那逍遥法外也许可能害更多人的镜妖依人，她也等不及全部弄明白了，反正会操作先封印了再说。

　　回去的时候已是黎明，陆一醒了过来，他全身的伤好了些，已经又披着那张千疮百孔的画皮，化作一个人类少年的模样，焦灼地等着。

　　追踪镜妖的痕迹，对于青辰来说很难，因为他是竹子，植物本身就没有嗅觉，看对于小猫妖陆一来说，却是件容易的事情，猫儿的嗅觉本身就非常灵敏，也许镜妖可以将自己隐遁地非常彻底，但是陆微雨的气味，只要有些许，陆一就有充足的把握找到她。

　　还是上次的地方，还是那个废弃了的仓库，不由得不让李雅雅吐槽着镜妖没有创造性。

　　因为上次事发，警察将这里查了个底朝天，还封了起来，门上白色的纸条仍在。

　　手中有据说可以封印妖物的卷轴，李雅雅心里还是有点儿没底，毕竟是第一次用这种有强大威慑力的东西。

　　青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雅雅的面前，他正认真地观察着仓库，似乎从那两扇关着的大门上，能感觉到许多不同的东西。“准备好了，就进去吧。”青辰这么说着。

　　李雅雅握紧手，只觉得自己满掌心都是冷汗，连腿肚子都在打颤，上次来一知半解，反比现在有勇气多了。青辰取出一片巴掌大的竹叶，贴在门上，接着那门锁就慢慢开了，他向前走一步就贴一片，而且要李雅雅每一步都踩在他铺上来的竹叶上。

　　这一次屋子里没有雾气，也没遇到走不完的路和可以穿过的墙，他们很快就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高台前。这次，这里什么都没有，李雅雅本以为陆微雨会在这里，可却是空的。

　　李雅雅有些着急，以为找错了方向，青辰却不急，他将四下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就果断地向东方走过去，当李雅雅在林夕照的贴身保护下跟过去时候，才发现这里有一截楼梯，爬上楼梯的时候，李雅雅有些想笑，如果她死了，画皮师也就断代了，以后都永远不会有画皮师，她这样的选择到底算不算正确？不过，已经不容她多想，周围寒气森森，让李雅雅直冒冷汗。她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后悔也得硬着头皮上。

　　楼梯上是一间屋子，那屋子的墙壁都已经变得有些软，就像是面团做成的一样，李雅雅伸出手碰了一下，墙壁就开始前后摇摆几下，扭曲甚至变形。

　　青辰一脸严肃，而林夕照的表情也轻松不到哪里去。陆一的画皮破损严重，他只能披着一间宽大的衣服挡着，不知道他这个糟糕的形象，要是一会儿见到了陆微雨，会不会不好意思。

　　寒冷，阴郁，与楼外明显不同宛若两个世界的温度环境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那镜妖依人一定就在附近。

　　向前迈了一步，再迈一步，目光一直集中在李雅雅身上的青辰伸出手握住了李雅雅的手，“雅雅，若是害怕，就回去吧。”

　　李雅雅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踏上一步。

　　一种异样的触感瞬间从她的脚底蔓延到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