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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局一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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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褪了色的灯笼发着淡黄色微弱的光,林间虫鸣渐弱,天快亮了。
山路一直延伸向坐落在此山的一个江湖仙家门派——披星域。
女子钻过山门结界的时候已经过了寅时,她得穿过墙角那片竹林才能用最短的时间直径回到寝院去。
春末里偶有雾气,空气潮湿,虽然女子轻手轻脚,但落叶还是被踩得作响,头发也被竹枝挂得胡乱散垂,那掉落的发带更是顾不得去寻。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平日的起作时间了,她怕被哪个早起巡视的师兄姐把她逮个正着,必须在那之前赶紧回去躺起来。
女子名叫代梦曳七,云谷仙峡披星域代梦氏弟子,在前一日傍晚,下了学后混着下山采购物资的岳老夫妻的马车偷溜了出去。
像这样,在没有出门令的日子下山并且夜不归宿,是家规明令禁止的事情,代梦曳七大多都偷着做惯了,丝毫不收敛。
代梦曳七清楚家规的明令,却不惧去打破,她认为有些不违反道德的规矩就不应该被树立,代梦氏是要成就一番大业的仙门大家,不应该去拘于那些小节。
穿过竹林后,代梦曳七脚踩轻风,用熟练的轻功越过师父们的房檐和各庭院,身过不留影,足落不作声。
白色的裙摆被皎月衬托得明亮温柔,乘风而过,少女如月,白衣翩翩,连头发丝也变得潇洒恣意,最美好的画面如是。
如果她没有偷偷摸摸蹲在墙头的话。
终于不出差错地到达终点,代梦曳七坐在自己寝院墙头上的时候很是得意,窃喜又是一次完美犯罪。
忽然!一股凉意袭来,那种恶心到头皮发麻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一瞬间颤抖到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她的左手按到了一只贴在墙头睡觉的云谷大壁虎!!!
“啊啊啊啊啊!!!”
重物掉落的声音……
阳光照在晟芳殿前的牌匾上时,代梦曳七已经被押到殿前跪了快两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便要下学了,自是免不了师叔的一顿罚。
窗那边有人探出脑袋看,又被人拉回去:“你若不认真听教,也得上那儿跪着去。”
“我就想看看是谁。”
“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她代梦曳七还能是谁?”
代梦曳七想:前日才被曲师叔训了一顿,才不过两天就被当众罚跪,虽说自己脸皮厚,这么多年已经麻木得无所谓了,但自己是曲师叔的门下学生,也是给曲师叔丢人的。自己已经十八岁,再过几年就得自己带学生,如此放肆,总是有些不像话,曲经年是个好老师,虽然经常罚自己但终归是因为疼爱,若曲师叔丢了大脸传出去那就是披星域丢了脸,四十年前师祖呕心沥血#$@&_$#………
“啪!”
“嘶~”
戒鞭突然抽在身上贼贼疼。
“看啊,曳七师姐居然在罚跪时睡着了,佩服佩服!”
“这次又是犯了何事?”
“听巡院的师姐说是翻寝院的围墙,掉下来了。”
“以曳七师妹的身手,翻个墙怎么可能失足呢?”
“这有什么,她前日还逃学躲树上睡着了掉下来呢。”
“我想起来了,当时还砸到了在下面吵架的燕师叔和曲师叔。”
“曳七师姐定是仙女,经常从天上下来呐。”
“哈哈哈哈哈哈……”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
无语。
“都别说了别说了,曲师叔出来了。”
代梦曳七抬头对上曲经年的阴沉脸。
……
曲经年气汹汹地拿着竹鞭,过来就要打,代梦曳七举起双手抓住来到头顶上方的鞭子,弱弱道:“师叔,您还没有审弟子呢,怎么就要打了呢?”
曲经年道:“有何可审?有何好审?你一而再地逾矩,审你下次犯错是什么时候吗?”
代梦曳七忐忑:虽然平日里经常被曲师叔骂,但从来没有亲自打过自己,都是掌罚的燕师叔或是师兄姐们赐鞭,下手轻重都了解习惯了,这回曲师叔亲自动手,定是生了大气,得遭殃。
这次的惩罚很漫长,鞭子落下,围观的声音逐渐消失,之剩下只重不轻的鞭声,响在晟芳殿上空。
代梦印谦站在旁边,紧抓衣服的指节发白,默念着:“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竹鞭一下下打在代梦曳七身上,粘了泥的白衣渐渐被打出皱褶、被打破,她盯着殿堂正中“志高行洁”的牌匾,忍痛,额头冒汗。
罚罢,曲经年停下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人,良久,竹鞭被他扔在地上,拂袖而去。
代梦曳七是被师妹月时和师兄印谦连扶带背地搬回寝屋的。
“七姐,我怎么觉着你身体大不如前了,以前领完罚可是活蹦乱跳呢。”代梦月时边揉肩边道,“而且,你是不是长了肉,为何这么重啊?”
“换你被打三十鞭,我就得给你收尸了。”代梦印谦拍拍衣袖,气喘吁吁地对月时道,“小七师妹哪儿胖了?瞎说,再说这一路都是我背的,又没有让你背。”
“我在旁扶着也累啊。”
代梦曳七听他俩吵吵闹闹,头大。
其实是三十一鞭,鞭鞭打得代梦曳七不敢出气。
“倒不是因为身子弱了经不起打,许是一晚没睡连跪了两个时辰又被曲师叔吓着,有点累,虚得慌。”
“你给我出去,我要给师姐上药了,非礼勿视。”
“我可是小七的哥哥!很关心小七的啊让我留着吧喂!”
砰!
代梦月时把代梦印谦赶出寝屋,准备了套干净的衣服。
代梦月时帮曳七宽了衣,看着曳七洁白无瑕的身上那些红红紫紫的伤痕,从后颈一直延伸到腰窝,有些还破了皮,真的是心疼死了!
代梦月时取了凉水用手巾沾湿了敷上去止痛消肿,从妆柜下拿出一个小木匣,里面尽是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药粉,用木勺舀了薄涂在曳七身上。
这些行云流水的动作一看就是平日里做惯了的。
代梦印谦在屋外:“月丫头,七丫头伤得严不严重啊?要不要为兄的进去帮忙?”
代梦月时:“给我安静一点。”
……
虽然代梦月时已经习惯曳七被打的样子了,但还是第一次伤得这么严重,嘟囔了一句:“曲师叔这次下手也忒狠了,跟打的不是他的学生一样。”
“还说不严重呢?曲师叔就算为上师又如何?打小姑娘这种行为真的是太掉价了。”代梦印谦趴在门边,“小七啊,要不要为兄的帮你敷药啊?”
代梦月时:“给我滚啊,不许进来!”
“尽是些连皮毛都算不上的皮外伤。”曳七看看胳膊上被鞭子打出来的红痕,想起曲师叔被气歪胡子的模样,“许是师叔今日心情不爽,我运气不好,触了他霉头。”
那惩罚学生的戒鞭原本是根戒尺来着,一条很薄的竹片,虽然细小如指宽,打在身上那是一个辣辣疼,只是一年到头也打不了几个人,自从曳七出现,使用的次数便多了点。
小时是打手心,稍大了点就打脊背、打手臂,后来直接往身上抽,终于,曳七用五年时间让老师们用了近四十年的戒尺在某一天断成了两截!那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师妹真厉害,不愧有祸害的称号。”
“和曳七师姐一比较,我们犯的事儿那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一月领的打,比我一年还多!”
“和她做同门真是丢人。”
“保佑师姐啊啊啊保佑保佑。”
“巴拉巴拉巴巴拉。”
……
无语。
那天之后,曲经年就去找了那片 青竹林,拔了六棵青竹,取其竹根,编做了一条如剑柄一般粗的…戒鞭??!
笑道:“这回再不会断了。”
……
以往受罚,曲师叔很疼自己,打罚也从未超过二十鞭,不知为何,这次竟异常愤怒,还亲自下手,奇怪得很。
这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你们弄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代梦月时把趴在门外的师兄喊进屋一起打扫收拾。
代梦曳七已经把衣服换好,披星域的校服是真的好看,皎月色的衬裙搭青色竹纹轻纱短褂,腰间系一条湖蓝色腰带,精神又清新。长发垂腰,青珠挂耳,曳七本就生得俊俏,肤白如酯,桃眼丹唇,这身衣服搭在她身上简直就是完美。
温柔的冷白色把少女身上那股锋芒劲儿略微遮盖,让这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一点也不能把眼前少女和刚才因为挨了惨打的门中祸害代梦曳七联想到一块儿。
代梦月时双手托腮傻乎乎地看着她,道:“我七姐真美!”
代梦印谦:“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她哥哥我,妹妹和我一样,都是天生美玉,不琢而。”
代梦月时:“阿七姐姐又不是你生的,和你有屁关系啊。”
少年们的说笑打闹永远热腾美好,仿佛青春耗不尽,热情用不完。
代梦曳七拽起趴在小凳上的月时,拉起他俩的手,道:“走吧,姐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俊男美女一起出现的时候总是能引来许多人的目光,三个人打打闹闹,往山门那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