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18 ...
-
公交车上，赵言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心中也在庆幸。
赶上了，赶上这趟了。
也应该能赶上他吧？
没到上班时间，早间公交车上没有什么人，她直接去后排落座，把半张脸埋在针织围巾里，车窗外是她每次上下班最爱看的古都风貌。
城墙石砖斑驳，雪卷落叶落枝丫，此刻她却无心看风景。
与往日下班路上相同的景色，在本该上班的时间看到了。
她忽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高晴打电话。
只响了两秒高晴便接了起来，赵言殊开口：“高老师，我把决赛我出题部分的题目发到你的邮箱里了，记得查收。”
“好，”高晴应了声：“怎么听你说话这么喘？在赶路吗？”
“嗯，在赶路，有点急事，回去说。”
“好。”
赵言殊挂了电话，把手机握在手里。
她无法确定顾蓦是否像她想的那样，会出现在那里。
所以她没有拨出那通电话。
页面停留在她和顾蓦的对话框，顾蓦没有回复她凌晨04：39发过去的那条问候。
赵言殊的心悬着，她看看手机，又看看窗外。
捧着杯热豆浆呼气的路人，站在脚蹬上骑车飞驰而过的少年，公交车上越来越多的乘客。
冬日早上，寒风呼啸，百木枯干，可人气儿正旺。
公交车报站时赵言殊还是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报站的机械女音落下最后一个字，她反应过来——
该下车了。
顾蓦的车停在老位置，他透过挡风玻璃抬头看过去，赵言殊的窗帘是拉着的。
他眉头一蹙。
难道是她还没起来？
这个时间，按理来说不会的。
车室封闭似牢笼，顾蓦甚至坐不下去。于是他拉开车门，走到那扇窗对应的楼下。
赵言殊这边租的房子在二楼，顾蓦仰头注视着紧闭的窗帘。
雪飘得正欢，他在此驻足已久，心中焦急难耐，几次拿起手机，却没有拨通电话。
她是不是夜半醒来的？
现在是不是还在休息？
她现在这个时间课，应该还没到她出发的时间。
那她去哪儿了？
还是说，真的错过了？
思索之间，他后背突然传来触感。
一触即散，像是个雪球。
顾蓦感应到什么，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立即转身看去。
短短几秒间，他回忆起这几年间的每一个冬天，出他不意落在他身上的雪球他都曾经幻想过是不是有一个会是她砸过来的。
可是从来都没有过。
从来都不是她。
赵言殊气喘吁吁从公交车站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蓦站在自己以前房子楼下举头看窗的这一幕。
他身形颀长，端正地打着把伞，从后看过去仍旧是她初见他时他那副清贵模样。
她几乎没犹豫，边走边拾起路边未经踩踏的雪来攥起一个雪球，没去管摇曳的灌木丛，她把雪球用力朝着他的后背扔了过去。
只有他们两个能懂的“暗号”。
她看到被自己用雪球砸的人身形一颤。
他长得高，即使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也格外显眼。
顾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彰显着他的“不可思议”。
因为他转过身去，看到了赵言殊。
她手里拿着把伞，却收着没撑着，任风雪吹落发顶，也落在她的眼睫、鼻尖、发梢上，雪如白色颜料点在画面里，美得像画一样。
雾气随着她的呼吸腾在空中，他们两个不过几米远，顾蓦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大雪封住了自己的腿。
这是梦吗？
和她不一样，他打着伞。
他过来时想着要接她，半路听交通广播听到播音员说一会儿雪会越来越大。
他想着，不能让她被雪淋。
“伞......”他不解，为什么拿了伞她却不打。
顾蓦开口时嗓音沙哑，从早上看到她的消息到现在他还没顾上喝口水。
听到顾蓦吐出的一个“伞”字，赵言殊忽想起刚刚因为跑起来不方便被自己收起来的伞还握在手里。
她咬咬唇，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一溜烟儿跑到了顾蓦的伞旁，在对面的人定睛看着自己之际钻进伞里。
数米外的人影几秒之间出现在自己眼前，顾蓦仍以为自己在梦中。
赵言殊看着顾蓦通红的笔尖，向他道歉：“顾老师，对不起。”
看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应该等了很久了吧？
她目光放在顾蓦手背上，那道抓痕凝了一夜，已经结痂了。
“久等了。”
她目光慢慢移动到顾蓦棱角分明的脸上，又到了他的眼睛上。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着。
三个字，却不止这一重含义，不止今天她让他等了，还有几年前，她也没真正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久。”顾蓦定定看着赵言殊，鼻尖女孩专属的香气让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在梦里，他笑笑：“以为你今天赖床不想起呢。”
“我这几天家里有事没来接你，上个星期忘记和你说今天再开始过来接你，”顾蓦弯弯唇，说着自己的猜想和规划：“是不是出去吃饭了？”
他看向她手里，没拿着早餐，也没背着包，只握着个手机和一把伞，以为她是去外边吃早餐了：“冬天是冷，冷就不想动。”
赵言殊没说话，等他把话说完。
他又见赵言殊神色与往常稍有不同，心下一动，语气里充满小心翼翼，提议道：“外边不如食堂早饭丰盛，也不如食堂的便宜好吃，以后可以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他想着，是不是今天赵言殊不想做早饭所以出去买着吃了？不然怎么会从小区外回来？
他想着不如就此提议以后一起吃早饭，为以后的他们创造点机会。
不过，不过会不会这样说没给她留退路？会不会让她为难？
顾蓦又给她留出空间：“其实你要是不想也——”也可以的，只是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也可以。
“不。”
随这一声否定，顾蓦微张的口被无形的塞子堵住，心也被漫天冰雪碰触。
“我搬家了。”
雪不仅落在伞上，更要把顾蓦的心脏裹上了。
她搬家了。
“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她也没告诉自己，她搬去哪了。
每句话都像一场暴雪，直降他的心。
顾蓦心间的雪越下越大，只剩下一点点，心尖的位置，还为她保留着。
“言殊......”
他又搞砸了吗......
还是操之过急了？
明明什么越线的事情都没做啊......
万念俱灰前，顾蓦听到一阵笑，来自跟前这人。
“不过以后顾老师可以来我家吃早饭，我每天都会做早饭，我不喜欢去外边吃，不过如果是一起去食堂的话也还可以。”
食堂的饭还是很干净卫生的。
这话着实让顾蓦仔细想了好一会儿。
去她家吃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搬到学校的教师单身公寓了，”赵言殊指尖敲了敲自己尖尖的下巴：“我在10号楼，顾老师在几号楼？”
两人站在同一把伞下，距离并不远。再加上两人穿得都很厚，只要他们两个人谁上前一步，身体就要贴在一起。
赵言殊语调平平，话语却滚烫。
“我......也在10号楼，我在三楼，三楼东边。”
顾蓦说话时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他......他要和赵言殊成为邻居了？
不，似乎是已经成为邻居了。
“这么巧呀，”赵言殊笑时，把他心间雪都融化掉：“我在四楼东边，那——邻居你好。”她向他伸出手，一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要握手的样子。
顾蓦没有握伞的另一只手本是放在大衣口袋里，他伸手回握上去，发觉她的手很冰 。
这是出去了多久？
一会儿上车要把温度调高些才是。
“邻居......你好。”
顾蓦不知道此刻的心情该怎么去形容。
她搬家了，那么她现在在这里，说明是从学校才过来的。
为什么要过来？
顾蓦快要化为灰色的心在慢慢苏醒，慢慢转红。
像是“失而复得”，但他在“失”之前从未“得”过。
如果成了邻居，可不可以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温热的手掌握上自己的，赵言殊挑眉，说出心声：“顾老师的手好热，”她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她又比自己计划中退了一万步：“那咱们去上班吧。”
说着，她就往顾蓦的车那边走。
她在几秒内做了决定，如果顾蓦没有反应过来，那今天就算了。
纵使刚才被赵言殊的突然出现和那枚雪球“吓”住，顾蓦却仍反应过来了。
在赵言殊面前，他做不到在别人面前时那般玲珑，处理任何事情都能游刃有余。
看着她的背影，他一下就全都明白过来了。
她今天神色的那抹异常。
还有钻到自己伞下的她。
他拉住了赵言殊纤细的手腕，没让她离开自己伞下。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勾了勾唇，将一连串问题“毫不留情”地推给她：“赵老师为什么早上会过来这边？为什么凌晨会给我发消息？为什么......会让我以后去你家里吃早饭？”
她动作一愣一愣的，像个出了故障的机器人，好可爱。
“言殊，打退堂鼓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顾蓦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咚、咚、咚跳得很快，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
而她对面的赵言殊，也是一样。
咚、咚、咚。
两个对彼此反应迟钝的人，此刻砰砰的心跳声，给这个漫长无趣的冬天，增添了不少乐趣。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Chapter1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