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中的命中注定》韩燕清

86、86.八二五·列车抢劫案 二十一

　　魏檀还是鼓起勇气给叶察打了个电话，两人的语气都很平淡，原本叶察没动火这是一件好事儿，但是魏檀却觉得这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叶察不让魏檀来事务所，所以就让他到离他们事务所最近的茶店里面去等着她。

　　叶察来得比他早，魏檀看到了叶察之后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看到了叶察后不紧张，并且不会激动。他思索过后才走了上去。

　　可以说，他这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三个之中，他最怕的就是叶察，其他的两位哥哥也算是好的。景孟言和景骁终两人都是属于那种在审人的时候特别能说，并且能把他嘴里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对魏檀也就是教育那么几句，也不敢真的下手或者说重什么的。但是叶察是属于那种能把对方送进去的，而叶察对魏檀是跟他讲一大堆的道理，能把你不经意地说哭就不说了，她着急的时候是真的动手。因为他那两个哥清楚自己下手的轻重，要打那也是往死里打，而叶察也不怕把魏檀打坏。

　　叶察注意到魏檀来了之后，没指责没讲道理，反而是用下巴点了点自己面前的座位：“先坐，咱们好好聊聊。”魏檀咽了口唾沫，觉得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他装作十分冷静地坐在了叶察面前，实则心里特别忐忑不安。

　　魏檀彻底坐下后，叶察先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来个界面，给魏檀看了，并说道：“上面是许警官跟我汇报的情况，下面是对我的嘱咐。我相信在中间他跟你说了很多，并且给你做了一定的心理开导，要不然你不可能主动给我打电话来见我。首先表明我的态度，看在许警官的份儿上我不会冲动，也不会对你喊，但是这不代表我不可以对你进行教育。听到什么不舒服的跟我说，我会换一套说辞。”

　　魏檀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就是别人对他这么说话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个人在拽，但是如果是他哥他姐还有市局的那些哥哥姐姐这么跟他说的话他会觉得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他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叶察看到后先对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你自己的身世的？说实话，你撒谎我能看出来。”魏檀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便说道：“昨天晚上叔叔的母亲因出了车祸就没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回的家，回到家我就发现家里面来了一伙人，领头的那个男人好像差不多二十多岁，但一定没有超过三十岁，身高一米八左右，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他绑架王姨，威胁我跟他们走，在这中间，那个男人对我的称呼是……‘唐少爷’。我跟他走了之后他才告诉我我是‘烈士之子’这个信息。今天……我就来找你们了。”

　　叶察听了后，拿出了手机，对魏檀说：“再说一下那个领头男人的特征。”

　　魏檀真觉得自己是被审的人了，但他还是乖乖地说：“年龄二十多岁不超过三十，身高目测一米八左右，体重大约四十公斤，戴着半遮面式面具，看不清他的面貌。特殊特征……我记得他的左脚踝处好像有一处特别重的黑色，好像是文身，但不确定，还有他的右手腕好像也有文身，大概……是一个曰字。”

　　魏檀的熟练程度让叶察都有点儿震惊，她看到这些特征后再对魏檀问道“是哪个曰？”

　　魏檀明明心里想的是“古时候说话管用的名词曰”，但说出来就是：“姓景的景上面的曰。”

　　说完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了。叶察也抬眸看了魏檀一眼，然后把这个特征发给了唐砺蒲——【这个特征我觉得有点儿问题，据我推测，可能跟你们办的这起案子有关】发完这条消息后，叶察把手机倒扣在了桌子上。然后对魏檀继续问道：“他们是一伙人来的吗？”

　　魏檀虽然不明白叶察问这个有什么用，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声“是”。他知道叶察现在正把录音笔藏在一个他观察不到的地方，也有可能有摄像头，但他也还是点了点头。

　　叶察一边在纸上快速地写着一边问：“昨天你在学校或者是在今天之前你到达金陵那天这个时间段里你有什么异常吗？”魏檀思索片刻，说道：“我到金陵的时间是七月的三十一号，截止今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九号，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是……好像是在八月初也就是八月五号左右，反正肯定是八月十号之前的时间，我们学校来了很多的外来人员，我也不知道是谁，他们来干什么，我就记着……他们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有些像檀香，他们的衣服上……都有海鸥的图案，好像是一个团队这个样子。其他的……好像就没有什么了。”

　　叶察边记着边在心里想着，海鸥？为什么到处都有海鸥？刚才她也明白了什么。

　　“那些人在你们学校呆了多长时间？”叶察问。

　　魏檀努力地思考着，随后说道：“好像没有多长时间，反正当天就走了。”

　　叶察正在奋笔疾书，就当她又想问魏檀的时候，魏檀突然说：“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他们当天在我们学校走廊，我上完洗手间路过那个走廊，就听见走廊里面有东西敲打墙面的声音，很有规律。我怀疑……是摩斯码。”叶察听完魏檀说的最后一句话后冷声道：“是什么我们会自己判断，你说你的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后魏檀便立刻闭了嘴。叶察随后问：“在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人有刻意接触过你的吗？”魏檀赶紧摇了摇头，说“没有”。

　　看着自己做的笔记，叶察陷入了沉思，这些线索看似能连到一起，但却什么都连不到一起。她看着看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问：“来你们学校的那些人是多少个人？”魏檀听着叶察问的问题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甚至还自我怀疑，我难道还有这么重要吗？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他也只是路过，不可能有时间让他去数的。

　　过了半晌，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好像……不低于二十人，具体是多少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即使魏檀说不上来叶察也没有责怪他，而是默默地记着笔记，她不需要一个精准的数，就可以确认了。

　　出现一次有可能是巧合，出现超过一次就有可能不是巧合了。

　　她记了一部分之后，拿出了手机，边看着自己记的东西边在手机屏幕上敲着。魏檀猜叶察好像是在给谁发什么消息，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相对比让他配合，他更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那对于他来说，特别特别重要。

　　等了一会儿后，魏檀实在是没想到叶察原来能发这么久，便有些能从神情上看出的着急了。叶察即使没抬头也能看到自己的弟弟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她对魏檀说：“等会儿给你问我的机会，但是这件事情更急些，你先等会儿。”

　　叶察这么个态度魏檀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养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到所谓的父爱母爱，更多是冷漠，他们的眼里只有工作。不光是他的养父母，还有他们家里的哥哥姐姐，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更多得到的还是冷漠。什么事情先以工作为重，这一点他知道，他也理解，但是他就是过意不去。自己现在在世的亲人就只有他们三个了，还是有四分之一血缘关系的。

　　随后叶察又问了他“你能看清那些人的相貌吗？”魏檀当时离得很远，不一定能看到，也不一定能看清，不过他是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了。所以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补充道：“我确实记不起来了，当时的人很多，我不能完全记住他们每个人的相貌。”

　　叶察接了个电话，到旁边去打了。

　　“查到了吗？”叶察首先询问道。

　　对面的唐砺看着手中的资料发起了呆，其实这就是事实，只不过承认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有些犹豫道：“查到了，只不过……叶律师要做好心理准备。”唐砺蒲虽然这么说，但叶察也还是不慌不乱应了声好。唐砺蒲说：“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查了，而小景，景骁终，也就是你弟弟，认出来这是谁了。这是他父亲不知道从哪儿又弄来的儿子，景司。左手腕上面的那个文身，想必就是一个‘景’字，只不过现在脚踝上的文身我们有所猜测，但不能确定。包括那几个人，信息太少了，我们就算是神也不能确定。还麻烦您……问问魏檀？”

　　叶察也觉得这样为好，但是他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还搞出来一个什么景司。她简单地嗯了声，然后继续转头问了魏檀。

　　“你当时在走廊听到的有规律地敲击是什么样的？你能给我现场看看吗？”叶察放下了手机，对魏檀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面对叶察越来越离谱的提问魏檀不掀桌子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居然还要让他敲出来？他深度怀疑他们是想要得到线索想得要疯了。

　　不过他还是凭借着记忆给叶察敲了敲。而叶察也光明正大地录了音，敲完后叶察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这个答案并不是她能够说出来的。她先把这条录音发给了唐砺蒲，等了几秒消息。随后唐砺蒲很快就回了，两个字——董岐。

　　叶察身为市局“资深家属”，也了解他们的案子，这个董岐……身上可有不少大案。但是为什么要给魏檀传递董岐这两个字呢？他又听不懂，为什么还要传递这种？难不成……他们猜到了在他们这儿的下一步线索？

　　魏檀在旁边观察着叶察的神情，但是他并没有观察出来什么。果然，自己还是玩儿不过他姐。

　　“你当真记不清那二十个人的长相了？”叶察再次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魏檀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叶察是个不喜欢废话的人，如果她问了一个问题超过两遍，那么这个信息将会是一个很有用的信息。他努力地回想着，但是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他有些焦急无奈道：“姐，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什么了。我骗你你也可以看出来，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如果现在这些人站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可以认出来，关键是现在……我真的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叶察看到了魏檀的反应，也能知道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但是她抓住了魏檀刚才话中的一个漏洞，他刚才说……那些人站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可以认出来。那么……叶察想到这儿赶紧给唐砺蒲打了电话，在旁边对唐砺蒲说了些什么。

　　没过多久，就送来了一份文件袋。魏檀确实不明白他们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但是他了解，这件事情肯定是根公安有一定关系的，要不然叶察也不可能这么正式地问他。紧接着，叶察从文件袋里面拿出了几张纸，拿过其中一张放到桌子上对魏檀问道：“认识这人吗？”

　　魏檀大致明白了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了，于是乖乖地看了看，接着他那时候的记忆直接涌了上来。激动道：“这、好像就是我那天见到的那么多人其中的一个。”叶察虽然比魏檀还急切地想要这个线索，但他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依旧十分冷静：“你确定吗？”魏檀丝毫没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叶察又拿出了一张纸，问：“这个人呢？”魏檀的回答也还是一样的。

　　二十一个人，魏檀回答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期间，叶察一直在观察魏檀的神情，即使他能撒谎，他的下意识动作撒不了谎，所以基本上能够确定这些就是魏檀见到的那些人了。叶察把那几张纸重新放回了文件袋里，之后还给了他们。

　　等回到了位子后，叶察才对魏檀说：“行了，没有什么要用得到你的事情了。你可以问我你想问我的问题了。”

　　魏檀刚才掐了表，他们两个在这儿说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他的耐心基本上都被磨没了，但是他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今天不问以后还不知道怎么问呢，所以他便直接植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不是唐儒军？”

　　听了这个问题后，叶察笑了笑，不经意说了句“这应该是许警官跟你说的”，随后才道：“确实是。但是关于唐儒军的一些详细的信息我不知道。你之所以被称为‘烈士之子’，是因为你父亲这个职业跟你哥差不多，我就算在市局里再有关系，我也弄不来有关唐儒军烈士比较细节的信息。但是我倒是有一点可以跟你说，就是当年唐儒军烈士带出来的警察里面，唐砺蒲队长，就算是一个。”

　　魏檀了解到了之后先给了自己一分钟接收陌生信息的时间，然后再问了一个问题：“那我的亲生母亲呢？”

　　果然，小孩子最在乎的还真是自己的亲人。叶察心想。

　　“你的亲生母亲呐……我了解地也不太多，毕竟她是烈士家属。对于她我只知道她姓魏名沐季。具体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叶察说道。

　　“那他们两个现在……”

　　“要想见可以去唐队长家里看，毕竟不能立碑，二位还不想要自己的骨灰占祖国的一寸土地，想要撒在大海里，最后被唐队长拼命给拦下来的。”叶察这句话说得很轻松，好像就像是在说一种很常见的事情一样。

　　确实，这种事情对他们很常见。

　　魏檀听到了叶察的语气后，抿了抿嘴，下面好像不知应该怎么说了。

　　过了半晌，叶察才对魏檀说道：“弟弟，知道为什么把你交给我们来照顾吗？”魏檀努力克制着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但他的声音却还是瞒不住“为什么？”

　　“那个时候，你哥哥景孟言是禁毒第一支队队队长俞栖带出来的，但那个时候你另一个哥哥还在国外游荡呢。而俞栖俞队长和唐砺蒲唐队长都是他带出来的。唐儒军烈士牺牲的时候，正好生下你，那个时候俞队长已经牺牲了，唐队长又还要管他们支队的事情，所以呢，就把你交给我们三个了。”叶察说着，好像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你现在呢，也成年了。很多事情，瞒不住你了。我们了解到唐儒军烈士的人呢，都希望你这一生平平安安的，不要卷到这里面来。但是，现在你也可以为你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了，以后考哪一个大学，去哪里工作，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另一半，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也很有可能只能陪你到这儿了，今后你人生的路，你要自己走。只要你愿意，你做什么职业上什么大学都可以，但是切记，不要跟人随便提起有关于自己的身份。但是前提是，你既然都已经卷到这里面来了，那就一定要陪你的哥哥们办完案，你才能去追求你自己的人生。你也不想要你的两位哥哥变成第二个你的亲生父亲是不是？”

　　魏檀听了叶察说的之后，心里顿时平缓了一点。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脑袋里面第一个浮现的人的身影并不是自己的两位哥哥，而是许榭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第一个想到许榭珏，不过前提是不能让他哥知道。要是被他哥知道他心里还有个许警官的时候，那他哥不得把他剁了做饺子啊！所以他也就短暂地想了那么几秒，然后就什么都不想了。

　　“我现在有一个疑问啊，就是景司他们为什么要去找魏檀？他身份特殊可以理解，但是遇到危险拿他来挡枪也不管用啊。”景骁终从叶察那儿接到了魏檀的消息后就赶紧过去找了景孟言。

　　景孟言现在也怀疑这件事情，现在景司的存在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他这么去找魏檀是干什么？况且他之前还去找过景骁终。这一切都像是景司故意的，或者是有人安排景司过去的。

　　“关于景司，咱们并没有线索，所以还不能对他进行抓捕审问，即使是怀疑，那么也还是怀疑。景司应该还有问题在他身上，所以……咱们应该怎么办？”这还是景孟言少数问别人他们应该怎么办的，而在此，两人都没有什么头绪。

　　景骁终下意识地朝许榭珏那边看去，想问问许榭珏，但是他却看到许榭珏一脸沉思。这个脸色并不好。

　　看到了之后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景孟言，然后赶紧走到许榭珏旁边，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许榭珏二话不说就抓住了景骁终的袖子把他带到了远处，留着景孟言一个人在那儿找线索。景骁终不明所以地看着许榭珏，然后便听许榭珏说：“如果你们想要查的话，我有办法引景司出来。”

　　景骁终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把下巴吓掉了。他严重怀疑自己看准的这位是个能够自由游走在黑白两道的人。虽然这种设定只能在小说里面出现，但是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还没等景骁终问，许榭珏就自己招了：“我跟景司……其实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或者可以说，我们两个是同门，只不过我是‘庶出’的他是‘嫡出’的。”

　　这两句话给景骁终听蒙了，什么“嫡出”“庶出”的？他们那边网没通还停留在晚清时代的制度吗？

　　许榭珏看景骁终已经懵了，直接简洁明了说道：“我算是他师哥，他是阿葭的孩子。我们两个那个时候都是阿葭教出来的。”

　　听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景骁终现在越来越怀疑许榭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亲爱的，我怎么……”

　　“你怀疑是正常的。但是我觉得……景司会跟这起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