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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刁钻小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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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地绕开各家在走廊里堆放的杂物,杜子航总算有惊无险到达目的地,懒得掏钥匙在昏暗的灯下和锁眼儿拼命,他直接举手敲门,结果门一开就先迎接到一个大白眼儿外加一句恶语,“没长手啊?自己不会开啊?!”
“长手刚用来敲门了!”杜子航笑嘻嘻地气人,顺手把林子静的齐耳短发揉成乱草窝,探头往狭小的厨房里喊了一嗓子,“我回来了,姥……”
“脸皮真厚!这是你家啊,还你回来了!”个头刚超过杜子航肩膀的林子静似乎是吃枪药长大的,一开口就能把人顶一跟头,但她显然不是杜子航的对手,“废话,我姥姥的家不就相当于我的家,你吃的哪门子醋?”一伸手又把林子静刚理顺的头发给揉乱了。
“你讨不讨厌啊你!”这下林子静是真火了,跺脚把杜子航往厨房一推,咚咚地回了小屋把门摔上了。
姥姥见惯不惊地继续炒她的油麦菜,“不是快放假了,怎么今天还往回跑?”
“过来看看你们这儿还少不少什么。” 子航靠在厨房门框上,尽量给姥姥让出个大些的活动空间,“阿姨打电话嘱咐的。”
“她就是操心的命,”姥姥往菜里加盐,“你吃饭没有?”
杜子航正从简易碗架上拈起一片火腿往嘴里扔,听到姥姥问夸张地笑,“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家品尝姥姥的手艺,还吃了饭回来,你当我傻啊?”
姥姥把菜翻炒了两下起锅装盘,趁空眯眼瞅子航,“说的好听!你要想吃就天天回来,我天天做给你吃!”
“别,”子航摇头,“您管好那小魔头就行了,我就不跟着添乱了!”
姥姥看看关着的小屋门,无言摇头,揭开汤煲往里加作料,子航顾左右而言他,“在这儿能住惯吗,姥?”
“有什么住不惯的?”快七十岁的姥姥也就是白头发多些、皱纹密些,论思维见识精神头儿可毫不逊于年轻人,“福是人享的,罪是人遭的,想当年我带着你妈、你阿姨住大杂院的时候,连这个条件都没有,不也过来了?好赖这筒子楼里水、电是现成的,要你姥爷还活着该说‘地主家也没咱们阔’了,再说不就这半年嘛,怎么还不能将就?”
子航笑,“她没抱怨?”他用下颌指点小屋。
“抱怨什么?又没人逼她出来!学区房哪那么好找?就这还是你阿姨的一个病号给帮的忙!”姥姥手脚麻利,说话的功夫和子航把饭桌摆好了,“去叫她出来洗手吃饭。”姥姥盛汤。
子航遵命。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反应,子航不客气地推门而入,子静连头都没回,继续整理她的书桌,子航不以为怪,“先吃饭,过后再收拾,别让别人等你!”
子静象没听着,依旧慢条斯理,子航对她的小脾气已经习以为常,对着她的后脑勺威胁,“你再不快点儿我可动手了啊!”
“你敢!”子静果然经不起“激”,猛然转过身来反驳,为增加气势还把手里的书使劲儿往桌上一顿,结果没掌握好分寸,顿偏了,书稀里哗啦撒了一地,倒有一半砸在她自己脚上,顿时翻脸,也不知道是砸疼了还是觉得丢了面子,“臭杜子航,你不找我麻烦你会死啊?快滚、你赶紧滚、能离我多远就离我多远……”
“子静,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姥姥听声音不对,准备出面镇压了。
“没事儿,姥,我们俩在闹着玩儿!”子航息事宁人,蹲下去帮子静捡书,“滚得再远我也是你哥!”不可能不管你!
林子静不吱声儿,通常她觉得自己错了的时候就会不说话。但是安静了不到两秒,她又发出一个尖声,“谁让你乱动的?”劈手去抢杜子航从散落的书本纸张里拣出的东西。
杜子航任她把撕成两半的照片抢回去,慌乱地夹回书里,神情冷肃,“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了?”
“不用你管。”林子静沉默片刻才咕哝了一句,倔强的脸上却是隐隐的受伤。
杜子航无声地叹了口气。还好看到照片的是他而不是阿姨,否则亲眼看着母女合影被女儿撕了,那当母亲的心不知得碎成什么样,“但愿你不会后悔。”他先起身,“出来吃饭吧。”
林子静这回不敢找茬了,乖乖地把书摞回桌子,关了灯跟子航出来。姥姥的眼光在他们兄妹脸上逡巡了一圈儿,什么也没说,招呼两个人坐下吃饭。杜子航扫了眼从坐下就闷头扒饭的林子静,想起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你找的那个家教来过了?”
子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姥姥也想起这回事了,“你要早点儿回来多好,还能帮着把把关!”
“我把什么关?”子航笑,“最主要的得是子静觉得好,两个人思路合拍,她讲的子静能听进去,这不就行了?要不这样也行,等她再来的时候我过来听听课,看看……”
“晚了!今天已经跟人家姑娘说好了,就用她了。”姥姥眼看着子静对子航说话,看得出这事儿是子静定下来的,不过看姥姥的意思,她也是不反对的。
子航对这事无可无不可,随口道,“没定个试用期什么的?万一讲的不好……”
“用得着那么复杂?”子静不耐烦,“我又不用她给我上课,只要疑难问题她能帮我解答、我能学到些思路和方法就行了!我要是不想学的话,她就算能把课讲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
“你能这么想最好!”子航赞同,他就从来没请过家教也没上过补习班,要按他的观点,主观不努力的话,就算请中科院的院士来也没用——总不能把人家脑子扒开装到自己脑子里,“不过她水平怎么样单靠一两堂课恐怕看不出来……”
“哎呀,这个你就别担心了!”姥姥瞅着子静笑,“咱家这个鬼着呢!人家姑娘进门儿气儿还没喘匀,她就拿出好几大篇题让人家做;人家走了她才告诉我说都是她搜集的难题,是她们老师专出给尖子生的拔高题!”
“她都做出来了?”子航好奇。难为子静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大部分吧。”子静撇嘴,不过不难看出她是不想表现出佩服。
“好像就两道题不会,人家姑娘说带回去再想想……”
“她那是回去找救兵去了!到时候问老师、问同学,谁知道是不是她想出来的?”子静嗤鼻。
“你这孩子!”姥姥责怪。
“你管是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只要她能给你正确答案不就完了?”子静能找到合适的家教,子航也觉得高兴:他很怕她刁钻古怪的性子会跟谁都合不来,毕竟她在裴欣雨身上都能挑出那么多毛病。
“子航说得对!”姥姥也表明立场,“再说那姑娘一看就是个有心人,听说现去图书馆找的资料带给子静,先不说水平怎么样,至少有个认真的态度,不是糊弄人的!再说那姑娘言谈举止都大大方方的,一看就是个有家教的,我看是不错!”
“姥姥看着不错的自然就错不了!”子航又盛了一碗汤,“对了,哪个学校的?”没办法,都是俗人,虽然知道普通学校里也会有高材生,但还是愿意相信名校的光环,这就像人人都知道鸡窝里也会飞出金凤凰,可人人都更愿意栽梧桐树而不是去垒鸡窝。
“成德学院的。”子静从汤碗的碗沿儿上瞄着子航,细声细气地像在挑衅。子航曾说过要帮她找家教,她拒绝了,结果她自己找的还是成德的。
“开始还真不知道是成德的!”姥姥打了子静一下,不让她再气子航,“不过是我们刚到那儿,别人都一窝蜂地围上来,这个说自己高考是什么什么状元,就是拿不出成绩单来;那个说自己教的学生成绩提高了多少多少名,也不知道真假;还有一张口就大包大揽说什么都能教的,根本不听我们说话,就她在原来的地方站着,不急不躁的,结果子静还就看好她了,让我跟她谈。我一问,倒实在,说没当过家教,不过刚经历过高考,亲身经历能对高三学生有帮助,把学生证、身份证、高考成绩单都拿给我看了,让人觉得这姑娘头脑挺清晰的,加上她从寒假就能开始上课,所以我让她今天来试讲,不成想这一讲还把咱们子静给讲服了……”
“谁让她讲服了?”子静才不承认,“我不过是看她木木呆呆的,要再找工作怕没那么容易!”
“她木木呆呆的?”姥姥摇头,“人家那是心里有数,大智若愚!”姥姥讲给子航听,“咱家这个开始还牛哄哄的,以为自己牙尖嘴利能占到便宜,听我叫人家‘小郭’,她在边儿上说‘还小郭,谁都能当郭芙蓉啊’,结果人小郭不紧不慢来了句‘你倒是很像莫小贝’,一句话堵得咱家这个瘪茄子了,后来……”
“小郭?”杜子航没再听姥姥往下说,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已经毫无预警地自动跳到他脑子里,他莫名地开始心惊肉跳,老天,不会这么巧吧?
老天显然听见了他的祈祷,只见姥姥笑眯眯地冲他点头,“那姑娘叫郭晓羽,我叫她‘小郭’……”
“噗”的一声,杜子航的一口汤系数喷了出去,不想被呛死,他就只能选择被人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