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相爱》清风在野

5、第 5 章

　　“23号桌在那里”，爸爸走在前面，程逸立即转身跟上他，只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到挨着慕晗他们的那一桌。
　　这会儿室内人不少，空气中混着台球碰撞的声音和说话声。
　　程逸表面平静，内心兴奋又忐忑的走过去了。
　　“程董？”跟慕晗在一起的中年男人刚抬起头不确定地出了声，随即穆晗也看了过来。
　　穆晗越过他爸到他时明显有点惊讶。
　　程逸暗喜，难道穆晗记得他，随即又反应过来昨天办公室的单方面的重逢。
　　“袁总，好巧啊。”爸爸走过去从容的伸出手。
　　袁总似乎是有些受宠若惊，手中的台球杆滑了一截，反应过来后急忙把台球杆放在在一边，两手握住爸爸的手笑了起来。
　　“这是我独子程逸。”爸爸自信中夹着一点宠溺。
　　“袁叔叔好。”程逸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程董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乖巧的儿子。”袁总诚心地夸道。
　　听到乖巧二字，程逸不自在地耸了下肩，随即转移目光躲避袁总笑盈盈的视线，却和穆晗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便更加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啊，穆律师，来来，给你介绍一下程总，诚意的程总，你知道吧？”袁总招呼穆晗，“程总，这是穆晗，晗青律所的律师。”
　　“真是一表人才啊，穆律师，”程父和穆晗握手道。
　　“程总真是慧眼，”袁总说，“最近穆律师帮我解决了大麻烦，人特别靠谱。”
　　“过奖了，主要还是袁总的信任。”穆晗谦虚道。
　　“我信任过的人多了去了，靠谱的真不多！”挺心酸的事情，袁总说的挺幽默。
　　“事情解决了就好，今天我就带着儿子出来娱乐娱乐，既然这么有缘分，要不一起？”爸爸十分热情。
　　“程总太给面子了，平时都求不来的，我要献丑了。”袁总十分乐意接受爸爸的邀请。
　　程逸退到一边，等着俩人开场。

　　穆晗站到一边，看着两个中年人商量着怎么打。要说视觉年龄，这个程总保养的可真好，有个已经上了大学的儿子，怎么也得有四十多岁了，一点也看不出来，而且今天的这一身十分减龄显年轻。
　　是怎么保养得，穆晗挺好奇的。

　　闻彰偶尔会调侃穆晗说他太臭美了，穆晗觉得自己还好，不过现在这样是挺臭美的。
　　他哑然一笑，想着自己到了四十多岁，也能保养的这么好就好了。
　　偏头看到在一边发呆的程逸，穆晗几步就走到了他身旁。知道了自己两年前就见过程逸，穆晗忍不住有点自来熟，“你也会打吗？”
　　程逸愣了一下，“会。”

　　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程逸也是一惊一乍的，之后相处了一下午程逸才能和他相处的比较自在。

　　昨天见到程逸，穆晗还真没有认出来。

　　因为职业病，穆晗其实对人脸的记忆力很好，但是愣是没有把昨天一身低气压围绕的少年和两年前那个腼腆的男孩子联系到一起，直到穆晗提醒。毕竟气质相差实在太多了。
　　如果昨天见到的是现在的程逸，他一定会认出来的。腼腆又羞涩，还有点呆滞的少年。
　　“小朋友，我们也来一局？”穆晗笑着试探。
　　程逸转头怔怔地看着穆晗，过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好。”随即上前拿起台球杆。
　　小朋友眼睛发光了，穆晗心道。
　　程父和袁总也在另一边已经开场了。
　　穆晗让程逸开场，自己在一旁看着。程逸半趴在台球桌上的姿势很好看，能看出来下了不少功夫。“啪嗒”一声，白球打散了三角形，一个蓝球缓慢的进入了斜角上的台球坑。
　　穆晗眉毛一挑，心道：今天应该不会太无聊。
　　一下午的十多局，穆晗输了一半多，另一边自己战友的战绩也惨不忍睹。穆晗输的有点不甘心，以至于台球娱乐结束的时候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袁总知道了他们这边的比分，笑着调侃了一句：穆律师，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穆晗苦笑着看了一眼程逸，人家小朋友一脸淡定地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一起打完台球，袁总盛情难却，说一定要请程总吃饭，程总也很给面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饭不回去了。
　　袁总做主带三人去了一家挺私人的馆子，程逸的父亲很健谈也不端架子，袁总更是和蔼，穆晗偶尔能插上话，程逸则最安静，四人倒是安静且不尴尬的吃了一顿晚饭。

　　临分别的时候，袁总以请教打台球的名义和程逸的父亲交换了手机号，然后各人上各自的车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回到自家小区的时候，慕晗感觉有点撑，摸了摸有点鼓起来的肚子上了电梯。今天出去一趟，心情倒是调过来了。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有点头疼，源于昨天和闻彰打完球喝了点啤酒。
　　刚洗漱完后，又收到许久没联系的翟子星的短信，短信内容依旧老套：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出来吃个饭吧，要不我去找你？
　　穆晗都有点怀疑这人是把去年的短信复制粘贴了一遍。
　　慕晗突然发现，居然没把这人拉黑。
　　今天是什么日子，穆晗冷笑了一声，把手机摔在床上
　　今天是翟子星跟慕晗告白的日子，在六年前的这一天翟子星和穆晗告白了；今天也是俩人婚礼吹了的日子，两年前的这一天俩人婚礼当天翟子星的谎言被揭破，穆晗主动取消婚礼。

　　因为这条短信，一向十分关心身体健康的慕晗突然没有胃口吃早饭了。正准备通过工作来让自己摆脱负面情绪，他就接到了袁总的电话，袁总约他下午打台球。后面又遇到了程逸他们，今天一天过得还算充实，至少没有留出时间让他因为早上的短信而愤怒。

　　穆晗出了电梯看到门口的人时眉毛一跳，翟子星倚墙站在穆晗家门口。
　　穆晗的怒火蹭的上来了，一天的好心情在一刹那不堪一击。

　　他走过去开门，尽量避免在门口暴走，以免打扰到邻居。
　　“你回来了。”翟子星的声音软软的，亦如和穆晗在一起时一样，“你怎么没有回我短信？”翟子星跟着穆晗进屋了。
　　“要喝什么？”他没有回答翟子星的问题，把他当做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你是不是没有看到？”翟子星尴尬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现在讨论我有没有看到短信有意义吗？”他直勾勾地盯着翟子星。
　　翟子星躲闪着他的直视，撇头像是不在意地说：“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过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泪花，“你是故意没有回我是吗？”

　　穆晗闭了闭眼睛，不再理会翟子星，走过去从冰箱里取了两瓶饮料走到客厅坐下。
　　不一会儿，翟子星走过来坐在穆晗对面，眼睛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也没有了软绵绵的样子，从茶几上探过身子拿起饮料拧开灌了好几口。
　　穆晗盯着翟子星的脸，突然心一硬，“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这是分手以来穆晗第一次明面上跟翟子星划距离，其实也是第一次开口和翟子星讲话。
　　翟子星呆呆地看着穆晗，过了一会儿便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发红了，一行泪顺着脸颊了滑落，“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突然的问题让穆晗一愣，随即转而愤怒，“这跟你有关系吗？”
　　穆晗觉得好笑，“翟子星你也不喜欢男人，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穆晗心道：也放过我呢。

　　翟子星是直男，却让穆晗团团转了六年，这是他们分手的理由。穆晗到现在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翟子星要什么有什么，一个直男为什么跑过来欺骗一个GAY的感情，直到婚礼那天穆晗才得知翟子星想利用他来巩固自己在翟家地位的真相。

　　以己度人是人的本性，因为穆晗的感情纯粹，不想把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想的这么功利和卑鄙。

　　穆晗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里挺有名的，收到过不少女孩表白，但是穆晗一个GAY不可能回应人家。第一次被闻彰硬拽着去蹭经济系的公选课时，穆晗第一次见到了大一新生翟子星，当时眼前一亮。后面穆晗陪着闻彰把经济系的课蹭了个遍，情窦初开的少年穆晗的心思没有躲过心细的好友的双眼。
　　闻彰主动结识了翟子星，并引见给了穆晗。温润的师弟穆晗怎么看怎么喜欢，想着只要人家不是直男怎么也要追到手，没想到在第二年的今天翟子星突然向穆晗表白了。

　　被自己喜欢的人表白的感觉太美好，穆晗把核心问题抛在脑后进入了了热恋阶段。穆晗比翟子星大两岁，严谨的穆律师想着既然自己是师兄要当个大度的恋人。该上课上课，该谈恋爱就谈恋爱，多的不想。
　　在穆晗大学毕业前俩人也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穆晗想过，非常想过，但更多的是想着顺其自然，他当时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只是事与愿违，没有想到自己是翟子星下的一盘棋中的一颗棋子。

　　大学毕业的时候，穆晗权衡了许久才决定出国深造，但又很舍不得，恋人还在这里。翟子星知道他要出国的决定，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舍，说会等他回来，还主动承诺天天和穆晗煲视频粥。
　　后来穆晗想，当时自己要是学经济学然后出国留学，翟子星是不是会更顺着他。穆晗有把握，翟子星要是生在古代帝王之家，肯定是一代明君，这么喜欢选拔和招揽人才，而且还不择手段地连自己都要牺牲。

　　翟子星离开之后，穆晗在沐浴和泡澡之间选择了后者，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把脑海中的想法都清理干净了。
　　自己身上的豁然是穆晗最喜欢的，不会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过多纠缠。

　　周二下午，程逸收到闻教授短信的时候，正要去上体育课，闻教授说：论文帮你看好了，你有时间就过来吧，程逸回了个好，想着下了课就过去。

　　因为手气差，在大一大二时程逸一直选不上轮滑课，上了大三不知怎么就选上了。程逸一直想学轮滑，等轮滑学好了他就可以实现一个人去溜冰的梦想。

　　从柜子里把轮滑鞋拿出来。室友申辉刚从外面进来，“程逸你等等我，一起去操场吧！”开始换运动服。
　　“好。”程逸点了点头。
　　申辉是程逸的邻床，他们在是同一个轮滑班，申辉的身体平衡能力很好，全班滑轮滑滑的也最好，还能变出各种花样。开学这么久，这还是申辉第一次说要一起走，以往俩人都是各自去操场。
　　“走。”申辉走过来伸手搭上了程逸的肩膀

　　程逸不自然的推开了他的手，僵硬地开口：“走吧。”申辉楞了一下，随之一笑便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俩人一起出了宿舍门。
　　“你家是不是很有钱？”申辉突然说。
　　“没有啊，”程逸让这问题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星期天下午我看见你从一辆跑车上下来。”申辉笑着，神情有些期待。
　　“哦，”程逸回答，过了一会儿补充道：“那是我爸爸的车。”

　　其实那车是程逸的，是爸爸送他的成人礼，因为怕出什么意外，程逸没有开过几回。
　　周末从家里回来的时候，程父突然说要送程逸回去让程逸在门口等着，结果程父把那辆白色的跑车开出来了，摇下车窗说：“帅气的宝宝，爸爸送你一程。”
　　可能回学校的时候，恰巧被申辉看到了。

　　到操场的时候轮滑班已经集合了，做完热身运动，程逸换上轮滑鞋颤颤巍巍的走上了塑胶跑道。
　　程逸平衡能力不好，之前一直在训练自己踩着轮滑保持平衡的情况下直滑一段距离，然而这课程的最终成绩滑直道只有一半的成绩，还有一半要滑曲线滑道。

　　程逸到现在连直线都滑不好，只能咬牙继续努力。他慢慢加快速度，春风吹在脸上又温暖舒服。

　　两节课下来，程逸的轮滑没有什么大进步，现在已经四月底了，六月初就要考试了，继续这样下去程逸担心自己考试及不了格。

　　其实比起成绩，程逸更看重能成功入门轮滑，体育课的学分大一大二早就修够了。程逸喜欢轮滑，滑冰，游泳等一个人也能进行的运动。如果能够成功入门轮滑，程逸就可以自学滑冰。
　　对于别人手把手交东西给自己，程逸很抵触。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情对程逸来说很难实践，若在学习过程中受到干扰，程逸很难控制自己爆发的冲动，所以学任何东西只能靠自己琢磨。

　　上高中的时候，平时做各科套题时，他会沉浸在题海里。记得刚上高中不久，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布置了一道大题，全班三分之二的学生第四小问没解出来。程逸一直低头解题，老师把前三问都讲完了，他还不抬头。当时程逸已经把第四问解出来了，正在检验，直到老师走下讲台敲程逸的桌子，程逸猛地抬头瞪着老师，那位女老师被吓的后退了几步。
　　后来程逸自己跑去老师办公室向女老师说明情况并诚心地道了歉。

　　下课的时候，申辉跟别的同学一起走了，程逸打算回宿舍洗个澡再去找闻教授。
　　到闻教授办公室的时候，另一位老教授也在办公室里。
　　程逸知道这位教授，是法学院的院长，程逸和老教授点头，“教授好！”教授也向他点点头。
　　程逸坐在一边，等着他们谈完。
　　“下周法学院的座谈会，就拜托你了。”老教授憨厚的说。
　　法学院的座谈会，教授为什么找闻教授？
　　“我一定尽力。”闻教授严肃保证。
　　等院长离开后，闻教授从桌子上拿过东西走过来。
　　“周末休息的怎么样？”闻教授说，“上周见到你的时候，我有点被吓到了。”
　　“怕我打你吗？”程逸开玩笑，完全没有了上周的紧绷感。
　　“是啊，”闻教授眉眼含笑，“你当时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盯着程逸看了一会儿，“不过你今天看起来很好。”
　　“我周末回家了，还吃了好吃的！”程逸笑着炫耀，想了下没有说出自己偶遇穆晗的事情。
　　“你妈妈，还是和之前一样吗？”闻教授小心翼翼。
　　“啊。”程逸无奈地点头。
　　“你爸爸呢？还是一样溺爱你？”闻教授笑着说。
　　“是，我觉得他现在是把我当三岁孩子来看，老是叫我...”程逸突然停住不说了。
　　“叫你什么？”闻教授好奇，“儿子？宝贝？”继续猜测，“小朋友？”
　　程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宝宝对不对？”闻教授声音不自觉提高，貌似还挺兴奋的。
　　程逸窘迫地看着他，闻教授笑出了声，肩膀抖了好一会。
　　“挺好的，”闻教授边思考边说：“一般有过相似经历地孩子是很难再去和父母建立亲密关系的，你们挺幸运的。”
　　“嗯。”程逸轻轻点头附议。
　　“接下来才是重要的活动内容，”闻教授把论文放在程逸面前，“论文写的特别好，这是实话，”郑重地强调，“但是文献综述关于国外对于有毒父母对孩子的态度研究现状再补充一点内容就更完整了。”程逸拿起论文翻看，闻教授示意，“你翻到最后一页。”
　　程逸打开最后一页，看到参考文献下方用红笔新记录的标题。
　　“这是几篇国外的文献，最下面的是今年新出的两本书，我已经把压缩包发到你邮箱里了。”闻教授说，“这两本书呢，还没有引进到国内，我给你发的英译版，你先看，实在看不懂地可以来问我。”
　　“好，谢谢教授。”程逸笑道。
　　“每次都说好，也没有见你来问过我。”闻教授假装埋怨。
　　程逸害羞地缩了一下脖子。
　　“英语好也是优势，你以后要是搞研究，多会一门语言就多一个媒介。”
　　“你是在蛊惑我去念你的研究生？”程逸防备地看着闻教授。
　　“怎么？瞧不起我，我很好的。”闻教授笑着说，“你要是读研，我就收你当大弟子。其实我觉得，你真的适合做研究员。”
　　“我没有想那么远，不惹事，顺利毕业是我的目标。”程逸坚定地说。
　　“一直也没有惹事儿，挺好的。”
　　“托你的福，”程逸有点感慨。
　　“我觉得有点飘飘然，不要夸我了。”闻教授夸张地扑腾双臂。

　　到宿舍楼下时，程逸不经意扫到了告示上法学院校友座谈会等字样，晃着走过去开始认真地看起来。
　　这个通知编辑的与众不同。
　　举行目的：为了祝贺A大法学院成立30周年
　　主题：围绕我国目前法律多元化现状和发展前景
　　与会人员：往届法学院毕业生，包括不限于法学领域的专家。
　　举行时间时间：下周五10:00-12:00,13:00-15:00，举行地点在教学楼四楼报告厅。
　　最底下是发出通知的日期。

　　往届法学院毕业生，包括但不限于法学专家。
　　穆晗也会参加吗？
　　想起法学院院长对闻教授说的话，程逸默默记下时间地点，便进了宿舍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