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清明时节 聪明徐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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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牛四喜就把三个儿子叫了起来，让婆娘收拾祭品，带着三个儿子上山给老父老母扫墓。
清晨的冷风吹的牛二直打冷颤，手里拐着柳条编的小篮子，里面盛着一直公鸡，今早牛婶刚刚烧好的。一瓶老白干，九个包子和三双筷子。
牛二看了看篮子里的祭品，吸了吸口水，用那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发出了颤颤音“清明时节，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人---欲---断魂。”
看着还没有亮的天色，牛四喜不惜二儿子的颤音，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说“鬼叫什么？给俺老实点。再叫，给你两脚！”
牛二知道是老爹打的，只能在心里腹诽“等俺高中，等俺当了xx后。让你们求俺！”
牛小三看着那稀里糊涂的二哥，鄙视的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没有。
牛大首当其冲的扛着一根大木杆，上边颤悠悠的拴着昨个牛老爹花了两吊钱买来的爆竹。
牛小三身强力壮的扛着三个铁锹，清理坟头上的杂草，和防火用。
牛二很自觉的拿着祭品篮子。
押后的是牛四喜拿得东西也是一个绳捆的纸钱。
来到牛家的祖坟群时，牛四喜是第一批来的。
他当然高兴自家占了头一，很开心的给每个祖先扫坟，清理杂草，上香，烧纸。
又给自己的老爹老娘摆上了祭品，让大儿子放爆竹。
一阵噼里啪啦响在了朦胧的清晨。
又洒酒祭了各路神仙，带着三个儿子给祖先们磕头。
牛小三在牛二身后听着他念叨着“列祖列宗，保佑我牛孝良高中。中了，俺给您修建新府邸。不知道您们喜欢什么样的？”
说完又沉思了一下说“孙子最起码是个宰相，肯定不会给你们建的太小了。小了显得寒碜！您们在那边也抬不起头来。”
听了他的念念有词，牛小三的嘴角都抽筋了。人果然至贱无敌啊，连死人都忽悠，都开空头支票。
牛四喜在最前面磕着头，轻声说“爹啊，娘啊，儿带着您的孙子来看你们了。你们可要保佑一家老小的平安啊。明年家里收成好了，儿给你们切瓦房，送马！”
牛大夹在老爹和二弟的中间，听着老爹念叨，二弟弹得高调，心里想“列祖列宗，保佑我高升加薪吧。一年五两奉银，怎么养活我那美娇娘？”
牛小三虽然也是跪着，却没有磕头，只是无言的看着老爹带大哥，二哥向着祖宗们请求着，许诺着。
他很想对他们说“别求了，你们以为他们过世以后就位列仙班？无所不能了？再说了，既入鬼道如何有能力插手人间的世俗？不是转世轮回，就是在十八层地狱里历练。就是还没转世的鬼也只能在鬼蜮游荡，离了鬼蜮就魂飞魄散。”
他还是没有说这番话，心中有个念想，就多点希望吧！
回程时，天蒙蒙亮，公鸡打鸣声跌宕起伏，从周围的村中传出来。狭窄的小路上不是的碰见村里的族人。
“四哥，今年被你们家得了头名啊！都怪俺那娘们起得晚了。”牛青草二叔说道。
牛四喜笑呵呵的回道“明年你再赶早一样！”
牛青草又对扛着铁锹的小三说“小三，今个还来打铁不？昨个前屯孙大狗带了好大一块铁来我家。一会来看看不？”
牛小三看了一眼老爹，老爹没有拉脸，就笑着说“好来，吃过早饭俺就去。”
“那俺等你呢！”牛青草就带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儿子扫墓去了。
牛二小声的鄙视的嘀咕着“蛮人，还真不要脸了。要是我中了，不是给我丢脸么？”
“老俩，低估什么？”牛老爹问牛二。
牛二不情愿的说“没什么，俺说今年咱抢了第一。”
回到家中，牛婶已经熬好了粥，煮好了鸡蛋。
喝着粥，吃了小咸菜疙瘩，这也是一顿丰盛的早饭了，因为粥全是小米的，没有加野菜。鸡蛋也仅仅是每人一个。
牛婶在饭后收拾了桌子，指使牛小三喂了猪和鸡。
她却去换了一身新衣裳，原来是要回娘家给自己的爹妈上坟。
既然是回娘家，自是要一番炫耀。茶青的长袖夹袄，新做的黑棉布裤子，脚蹬如意绣花鞋。头戴着一只银板子，两朵深紫色的绒花。按照她心里想的头上还要插上一只金凤钗，在带三朵红绢花。可今天是回家扫墓，打扮成那样会被自家兄弟骂的。
想想还是没有再加上，连这样，牛四喜见了还皱了眉头说“是回去扫墓，又不是娶侄媳妇喝酒去。”
牛婶一阵气短，嘟囔着“要你个老头子管。”
牛四喜对婆娘喝道“还不快走？路远着呢！要是赶在了下午，你还有脸去？”
“知道了，知道了，老俩啊，你和俺一起去！”牛婶扯着牛二的手说。
牛二看着老娘为难的说“今天几位同窗越好要去踏青的。不去！”
牛婶看着二儿子，使了个眼神，手又掐了一下牛二。
牛二心里明白了，肯定是老娘要给他好吃的。连忙说“好长时间没去给外祖父上坟了，今年可要去尽尽孝道。娘，咱们走吧。”
牛婶拉着最爱的儿子的手出门了，牛二接过老娘手里的篮子，颠了颠，很沉，果然有好吃的。
牛大和牛四喜都是粗枝大叶的人物，根本就没在意那娘俩玩的小把戏。牛小三喂鸡才进门也没看见。
太阳爬上了山坡，牛小三要去牛青草家看看那块铁。想到每次去，两个小兄弟总是欺负他们的大姐，而青草二婶根本就不管。想那个比他小一岁的堂妹也挺可怜的，没好吃的，穿的还要干活。哪里还有十一岁孩子的样子，简直就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就来到自己的灶房，想拿个鸡蛋或者包子什么，悄悄的递给大嫚子堂妹。
没想到，牛婶对自己家的灶房就然如同蝗虫过境，除了生面，调料，其他的什么都没剩，都带着回娘家了。
牛小三摇摇头，心里想怪不得牛二跟着呢！不过她这样的主要目的是怕姑姑回来上坟吃了家里的。
狭隘的娘们，这不是落了牛老爹的面子么？
不由得记起去年小姑姑回来上坟，牛四喜可怜自己的小妹在婆家做不得主，总是吃糠咽菜，操持家务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就把家里的剩余的黑面包子，四个鸡蛋给小妹。偷偷的又塞给她两吊钱，让她卖点体己东西。
牛婶回来发飙，说最从嫁了牛四喜就没享一天福，有省吃俭用的拉着三个儿子，那包子她还没粘粘嘴呢，就被老头子给送人了。又说这辈子倒了大霉嫁了一个不知道疼人的爷们。
牛四喜想想，自己做的也有点欠缺。娘们自从跟了他，没少挨他的揍。又为自己养了三个生龙活虎的小子，也算功劳不小。也就由着她撒了一回泼，以后除非真把他气急了，才动手打老婆。
牛婶以为自己占了理，不由得气昂起来。在家里动不动的挑战牛四喜的权威，惹得鸡犬不宁。
牛小三看看没有菜，没有干粮的灶房，嘴角扯了一个微笑，哼了一声。
从吊在梁上的篮子里，拿出四个鸡蛋，从面缸里盛了一瓢白面，开始煎鸡蛋饼。
不留饭么？难道死了杀猪的还能吃了带毛猪？
麻利的用火折子点着火，把锅烘干，滴上猪油烧热，牛小三熟练地摊起鸡蛋饼。
一会蛋饼里的葱花香味传出来，让小三嘴里的唾液分泌线加快了运动。咱也是三十几的灵魂了，克制啊！
前堂的牛大陪着老爹瞎聊着，突闻一阵油香伴着葱香传来。
“小三在做鸡蛋饼？”牛大说道。
“嗯，味道香啊。老大，你去看看。俺先到族长家里问问你在城里租房子的事。”牛四喜说着，出了门到族长家去了。
原来前几日牛四喜找了镇上的老学究，给大儿子批了八字，选了吉日，五月十六迎娶徐家小姐。
既然选定了日子，那么也要早早的在县城给儿子租好房子，粉刷一下，把新娘子迎在那里。
没钱的时候就先租者，有钱了再买。当然买房子钱要牛大自己出！上回去县城里提亲时，牛四喜就央求牛老族长到城里找女儿帮忙物色房子，希望有消息了。
牛二跟着老娘出了村口，就坐在了村外的磨盘上不走了。
“老俩啊，你不去祁村？（祁村是牛婶的娘家村）”牛婶见二儿子不走了，询问道。
“娘啊，俺不去了。说好和与学文兄几位去踏青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是要考功名的人，最重承诺。要是今个不去，他们会拿这个说事的。”牛二辩解道。
牛婶一想也是这个理，就掀开盖在篮子的包袱皮，拿出了两个包子，四个鸡蛋和一小包糕点用包袱皮包好了递给牛二。
“俺的老俩是个君子，这些个你拿着在路上吃。别让别人瞧咱不起！”
牛二欣喜的接过包袱，声音颤颤的对老娘说“果然是娘疼俺，那包糕点是昨个大哥捎回来的？那可是城里人吃的糖酥饼？”
牛婶给二儿子理了理散了头发说“那是，娘可舍不得吃。要留给俺念书的儿补补身子。”
牛二也大言不惭的说着“娘啊，要是俺高中了，让你每天吃糖酥饼！”
牛婶就爱听这个，不住的点头说“果然是个孝子，娘等着呢！”
送走要走山路的老娘，牛二背上装满小包袱零食，向邻村走去，呼朋唤友一起踏青。
牛大和小三两人蹲在灶房门口，用鸡蛋饼卷着大葱，沾着面酱吃的正欢呢！
两个人都是能吃饭的壮丁，一张饼两三口下肚了。看着最后一张饼，牛大想“咱也是大哥，要不要学学孔融让梨？让给小三？”
小三也想“本来是要煎给小姑姑吃的，顺便捎一张给二叔家的大嫚。现在兄弟两个忍不住吃的剩下一张了。要是我说再煎几张，大哥会不会说我败家？”
牛大无所谓的对小弟说“小三啊，剩的这张饼你吃了吧。”
小三看了一眼忍着口水对他说话的大哥，也谦让的说“大哥，你吃了吧。俺再煎几张，今个姑姑回来扫墓。俺煎好了，晌午你们吃！”
牛大看着对自己谦让的弟弟，又见他利落的和面打鸡蛋，心里很是欣慰。冷不防小三说“大哥，要是娘问起来，你可是要说鸡蛋是你吃的。”
往嘴里塞饼的牛大点头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怎么对那个斤斤计较的老娘解释这八个生鸡蛋哪去了。要不要说捎给城里的媳妇了？八个是不是少了点？要不走的时候再拿两个！
小三卷着一张鸡蛋饼，拿着早上从嘴里省出来熟鸡蛋来到牛青草家。
一进牛二叔家，就见大嫚子正在吃力提水，水桶在她的两只手里颠来倒去，撒了不少。见牛小三来了，连忙说“三哥，俺爹在炉堂呢。”
小三看她吃力提着水，赶紧接了过来“俺来提。你的两个兄弟呢？”
大嫚子对这个时时照顾自己的堂哥很感激“他们跟俺娘去前屯姥爷家了。”
牛小三轻松的提着水桶，把水倒进二叔家那个大水缸里。
转身对大嫚子说“大嫚，你娘是不是让你提满缸啊？”
看着大水缸里面三分之一水还不到，牛小三心疼这个小堂妹。
大嫚子的身体也太单薄了，才从井边把水提进门就累得气喘喘吁吁的坐在门槛上歇着呢。
听见自家三哥的问话点点头。
牛小三心里骂道“狗屎！万恶的狗屁社会。说什么女娃就是赔钱货，没有人家好好饲养的。家境好点还行，能吃饱穿暖，但也从小学着做针线活。学会了就要给家里的兄弟们做衣服，鞋袜。农家里的女娃就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洗衣做饭，捡柴挖菜，干得不好了还要挨一顿揍。”
叹了一口气，又庆幸自己现在是个小子。虽不得老娘的缘，但是有老爹护着也过得挺滋润的。
从怀里掏出那张鸡蛋饼和那个鸡蛋递给大嫚子“给，你坐在这里吃完它。别留给大弟和小弟。”
牛大嫚子看着堂哥手里的鸡蛋和饼，心里别提想要接过来，吃掉它。可是，女孩子家家怎能不要脸的吃人家的东西？
见大嫚子犹犹豫豫的样子，牛小三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说“快吃，俺把 水挑满缸，你也把这些吃完了。”
说完，牛小三一手一水桶向门外十多米处的水井走去。
大嫚子眼里含着泪花，捧着鸡蛋，狼吞虎咽的吃着饼。这个堂哥比爹娘还好，今天是清明，家里每人两个鸡蛋。她也有，可又被老娘分给两个弟弟。说“赔钱货，吃什么？”其实她也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不怨？
现在，堂亲的哥哥送了鸡蛋给自己，心里想“为什么，小三哥不是俺的亲哥？”
小三的力气可真不小，一口气提满了水缸，让小堂妹找玩伴去耍了。他来到炉堂找二叔。
炉堂果然燃起火，本是春天，天气还没热起来，但这里堪比六月。牛青草一见牛小三就说“三啊，快来这可是一块好铁！”
牛小三看向那还没容的铁块，仔细的敲了敲，心里想“难道这是陨铁？”
牛大坐在大堂里摆弄着他的长剑和铁镖，小心的擦拭着。这可是出师时师傅赠与的宝剑，虽不如师兄的天下闻名天云宝剑，但也是随师父多年的利剑。至于铁镖是自己弟弟小三学打铁时做的，质地一般，可是锋利，又不贵，正是他这种钱不多侠客必备良品。
心里也对两个弟弟不同的。老俩整天摇头晃脑的读者圣贤书，不事生产，还学会了和同窗们攀比吃喝，穿着。他心里自是不喜。小三虽没有对什么书，也不像他学了一身武艺。可是这个孩子做事认真，性格阔达，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自己在外顾不得家里老人，有他在放心多了。
最主要小三可比小时候开窍多了。
牛大正胡思乱想着，忽闻门口有人说话呢。
“这个门就是牛四喜家。你们自己进去找吧！”邻居家小狗子的声音。
徐枝看着比自己房子低了不止一百倍的泥瓦房，心里对师爷老爹给姐姐定的亲产生了质疑。这样的人家会有达官贵人亲戚？
整理一下学士帽，拍了拍一身锦衣，回身对跟着徐九说“怎么样？”
徐九也认真的看了看自家少爷的衣着，点点头说“少爷，衣服没有脏。头发也没有乱。”
徐枝心里冷哼了一声，声音平静的说“从马上把礼品拿下来。我们去拜见牛伯父。”
徐九应着，把少爷的枣红马拴在了牛四喜家墙院外的拦马桩上。又卸下拜访牛家的礼物，包括大小姐送给未来公婆的礼物。
徐枝拍着牛家大门朗声说“姐夫，我是阿枝啊。”
牛大因为习武，早早就听到了刚才邻居对徐枝说的话。赶紧出来，给徐枝开了门，说道“阿枝？怎么来了？快进来！”
牛大心里是吃惊的。昨个带了徐枝写的江湖告示回家念给小三听，小三还说他不该揭了告示，说容易招狼。他还笑了小三小胆，徐枝怎么就知道他揭了告示？小三也只是说猜的。
现下可好，狼真的来了。
心里再翻腾，面子上还不能带出来，就引着小舅子落了座。
给徐枝添上茶水，牛大说“阿枝怎么来了？”
徐枝小口的呷着茶水，面色欣喜的说“姐夫，今个是清明，我出来踏青的！县城那几座山我都走遍了。听说你们柳树镇有座青牛山，那里个青牛洞。洞里的泉水能治百病。我想为家母取一些泡茶喝，家母近来身体有点不适。”
牛大见小舅子如此说连忙应道“应该的，应该的。既然到了柳树镇，我这个向导好好带着你看看。”
牛大想“牛二到了姥爷村，小三在青草叔家不黑天不会来。只要在这个青牛山上逛没什么问题。”
徐枝想“姐夫啊，你为么就揭了我的告示呢？不是你认识随风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清明时节 聪明徐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