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比优斯之闪耀》半梦星火

33、第 33 章

　　他站在宇宙警备队大楼底下，奋力地仰头望着看不到的顶端。
　　那是他从小就憧憬的地方。
　　他的骨龄发育比同龄孩子要晚一些，即使已经身处其中，可面前与他眼睛持平的办公桌依旧让他看不到，两只小手用力扒着桌边垫着脚才堪堪露出半张脸，随即双脚悬空，印象中威严的警备队队长温柔地抱起他。
　　「梦比优斯是想成为一个战士吗？」
　　「是！」
　　宽厚的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从爱迪手中拉过他的手心……时光流逝匆匆，牵着他走的人换了又换，可无一例外地带他一步一步走向成长——
　　清脆的鸟鸣短暂地停留在窗边又很快飞走了。未来迷茫地睁开眼，没有看到熟悉的医疗吊瓶和四处白墙的病房，而是一间装饰简单的榻榻米和室。
　　地上铺着灯芯草做成的叠席，暖木色的置物柜上摆着几株小小的植物盆栽，软嫩的叶芽被微风吹得抖了几下，未来呆呆地坐起身，还没等他打量完，阖紧的障子门从外被推开。
　　戴着细框眼镜的男人端着脸盆走进屋内，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了未来一眼任由他打量，他手上动作没停，屈膝跪坐在未来的身边浸湿毛巾，卷到手肘上的袖子被小孩轻轻拉了一下。
　　“泰罗教官。”
　　本能的亲近是朝夕相处多年来无法改变的事情。绞干的毛巾带着热气扑在他的脸上，未来下意识闭上眼，泰罗仔仔细细地给他擦干净脸，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没有在训练的时候，该喊哥哥了吧。”
　　没有批评教育，没有责怪谩骂，只是和小时候一样揉揉他的脑袋，说着同样的话来接他回家。未来短促地呼吸着，眼尾霎时漫上一层红，他伸手想去揉眼睛，可手才抬到一半就被泰罗拦住，重新拧干的毛巾又盖住了他的眼睛。
　　未来动了动手指，握住了泰罗拿着毛巾的手。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
　　长大后的弟弟难得对他撒娇，泰罗张开手臂一把揽住未来的肩膀搂进自己怀里，掌下略微僵硬住的脊背被他一下一下抚着顺开，直到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他这才暗叹着可惜松了手，身体向后退开一点距离垂眸看着青年——幼弟变化的人类模样和他本体一样可爱，泰罗没忍住捻着手指捏了捏他闷红的脸颊。
　　泰罗没戳穿少年人的羞涩，领着未来去餐厅吃早餐。蒸煮鲜美的鲷鱼配上新鲜蔬菜和味增汤，再搭上晶莹软糯的米饭十分美味，饭后洗净碗筷擦了手，泰罗又端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贴了贴未来的脸。
　　“泰罗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未来环视了一圈便已知晓大致全貌，屋外几米开外都是葱郁的草地树木，应该不在市中心的位置，屋内家用水电、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角角落落都打扫得十分干净，客厅的茶几上还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夹页的书籍，一看就是有人长久居住的地方。
　　“这里是赛文哥哥在地球居住的家。”泰罗伸出食指点了点桌面，“你知道的，二十年前在神户封印亚波人之后，哥哥们就作为人类留在地球生活，赛文哥哥接手了这套老房子，重新改造了一下住在这里。”
　　“那赛文哥哥呢？”说是赛文在地球的家，可到现在未来都没有见到诸星团。
　　“去牧场工作了。”泰罗语气有些兴奋，“六甲山上有很大一片牧场，他养了许多羊呢。”
　　——他看到了那群软绵绵胖乎乎的羊。
　　被风吹乱的羊毛一簇簇地卷成一团，小羊们抖着耳朵埋头在草垛里咀嚼着丝毫不在意，不仅仅有羊，还有一匹健壮的棕马立在一旁，瞧着未来靠近它，乖顺地低头耸着鼻子碰了碰他。
　　“有时候看着梦比优斯，也会想起以前的你。”诸星团手撑着钉耙杆，语气里带着调笑，“不过他比你那时候可省心多了。”
　　“我带大的弟弟自然是最好的。”泰罗抱着手臂挺起胸膛，理不直气也壮。
　　“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呀。”诸星团不肯放过他，“和哥哥们闹脾气的时候可不见你这么乖。”
　　“赛文哥！”
　　“好了好了。”逆着毛撸也知道怎么顺着毛哄。诸星团拍了拍他的肩膀，只不过沾在手套上的杂草都黏在泰罗身上了：“你这次来地球，想必也是大队长的命令吧。”
　　泰罗听闻便敛了笑：“父亲母亲很担心他。”
　　暂居在地球却也没少收到光之国的消息，佐菲传来的讯息无时不刻牵扯起他们的担忧。诸星团看着和他的马玩得开心的未来，也不忍地叹了口气：“他还很年轻……”
　　“所以我得带他回去。”泰罗接过他的未尽之言，眼神凛然。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风声萧萧拂过山林草野，棕马感觉抚着自己鬃毛的手停下，扭过头安慰地蹭了蹭未来的掌心。

　　龙闭着眼依旧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出一点光，他就撑着拐杖离开了病房。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兜兜转转回到了和未来第一次相遇的露台，龙坐在有些掉漆的长椅上，今日多云没有什么阳光，焦枯的落叶蹭着水泥地打转撞到他的鞋尖，恍然间，他听到和风声一同来的脚步停在他的身后。
　　……
　　“是嘛，被要求返回了啊。”在亲眼见识过那样可怕难缠的敌人后，龙也了然未来这几日反常的举动，心里却始终闷闷地堵着一口气。
　　“如果与这次的敌人交战，我就会丧命，我被清楚地告知了这些……我不能再守护地球了。”未来垂着脑袋，指甲抓着木栏扣出深深的刮痕，“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龙僵直了身体：“你现在就要走？”
　　“是。”未来摊开紧握的拳头，描绘着火焰的护身符一直被他藏在手心里，残余微热的体温却让龙感觉发烫得厉害。
　　未来很了解GUYS的大家，给每个人手工制作的护身符也符合他们各自的性格：哲平是寓意着平安与力量的象牙形护身符，木之美是她最喜爱，也是与她一样可爱的小兔子护身符，真理奈的护身符串着和风一样自由的蓝色珠子和羽毛，贞治的护身符则用了足球的真皮材料缝制……
　　而他的护身符外表类似福袋，里面还藏着一块烧焦的碎片。
　　是老式十字号战机的碎片。
　　时隔二十五年的怪兽时期突然来临，当时GUYS驻守的一线全军覆没，芹泽和龙的十字号被削去机翼，最终由芹泽追击与帝诺佐鲁相撞解体——没来由的，龙仅凭直觉笃定，这就是当时那架十字号的残骸碎片。
　　那是他和芹泽最后一次驾驶战机，也是他和未来，和梦比优斯的第一次相遇。
　　未来一直都记得……
　　“不想笑，就不要勉强。”龙使劲眨了眨眼睛掩下眼角的湿润，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未来，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未来收回手背在身后，他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先尝到了咸苦的味道。
　　眼泪早已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呼吸间满是灼热的酸楚，未来慌乱的用袖子擦着脸，不敢直视龙的眼睛：“对不起龙桑，我真的得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等等未来！”
　　未来没有理会龙的大喊，转身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龙不甘地追出几步，心底扩散的不安沉甸甸地压住了他的脚。
　　再也不会回来了……
　　未来，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