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赋》凤来栖

7、你只值五折的价

　　　　那天对云飞来说依旧历历在目，因为他好奇，所以躲在了进入内殿的人群之中，从太子与舒青的琴箫合奏到得知雪妃的死讯，他一直混在人群里面。以他的聪明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本想去打探他姐姐的消息，又怕自己没有机会逃脱，在这个不把下人当人的社会里，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而他也只有活着出去，才能想办法救姐姐.于是他扮成宁王府的随从，逃了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都还没休息，云飞二话没说就收拾行李让二老回乡去，他心下有很不好的预感，姐姐现在生死未卜，一定得保证爹娘的安慰。他与姐姐是同父异母，雪海自小母亲就去世了，而云飞的母亲是续弦，又因为这位孙夫人善良，一直将雪海视如己出。如今心下是着急得很，断断不同意自己逃跑。
　　“爹娘不用担心，我总是有办法救姐姐的。姐姐为家如此操心，我不会在让她受苦了，今日朝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怕是要灭九族的，我们孙家一向是奉公守法，这事自然和姐姐没有关系，但也因为爹爹以前是朝堂大员多少会被些有心之人抓住不放，如此看来你们留在这里不但不能帮忙，反而会连累姐姐受到不平等的待遇，所以送你们走应该是最好的，如今还没有传出消息，现在再不走怕是就来不急了……”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父母也不是不顾大局之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聪明过人，所思所想也不是他们能及的，二老最后不得不痛下决心，雇了马车，交代了孙云飞几句便无奈的离开了……
　　而孙家人万万没想到。内务府所查处的结果会是这样，孙雪海竟就是他们交出的凶手。孙家被查封，云飞先听到风声早早便躲了去了，可一家人都没了身影仿佛是更加确定了凶手的嫌疑，整个皇城都贴满了孙家人的画像当上大怒，势必会严查，并且将主犯处以凌迟，五日之后行刑，雪妃的案子无疑成为了整个帝都的谈资，无论是大街小巷还是茶楼酒馆，都在谈论这个案子。
　　“小姐今日穿那件水蓝色的纱衣可好?眼看天气就要热了……”兰新是专门负责落月服饰的丫鬟，而正主睡眼朦胧，双眼似乎能挤出水来，一旁伺候的人已经习惯了这国色天香的美态，倒是不再惊奇……
　　“恩……”美人似乎对这方面没什么特殊的要求，往往是听兰新的，衣食住行无能哪一方面，她都极少挂心。
　　“小姐，青螺有一事不明。”不只是她，就连神捕司里的四位少爷也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说说看。”落月坐案前随意的说道。
　　“太后大寿已经结束了，为何我们还不回去呢？小姐一向居无定所，而此次帝都之行似乎耽误了不少行程。”她家大小姐对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兴趣，而又极其容易失去这个兴趣，她着实不知这帝都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倾城宫有如风看管，不会出什么大事。落家有我两个哥哥负责也不需要我们担心，如今帝都这么热闹，我到是想看看会出什么事来，而且……”她又浮上了一个笑容，青螺不由一愣，倒是少见如此有感情的笑容，他伺候小姐多年，一直觉得小姐难以琢磨。、
　　“小姐，奴婢奉茶来了……”
　　“恩，进来吧！”落月连头也没抬，轻声的吩咐。
　　“小姐，方才奴婢来的时候，见四位少爷也来了，在堂上等着小姐，另外还带来一个小子，浑身是伤，怪吓人的。”明伊是个聪明之人，自然知道落月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答应那四人的事她也做到了，便没有再开口说话，落月则是一脸的沉思，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果真还是改不了这爱管闲事的性子。”说完起身，吩咐众人准备，往前厅走去。
　　四人昨日在神捕司后门见到这孩子时吓了一跳，他虚弱得让人心生怜悯，嘴里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妖女的叫个不停，于是请了大夫给他诊脉，守了一日才醒来，见到他们第一句话竟然是要见落月。四人对望了一眼，竟然答应了……
　　他们相当好奇的是，那个所谓的妖女，难道，莫非，其实……就是落月？不由的更加亲近了这个小孩。
　　“你们不会是来为我送行的吧！”见到孙云飞，落月丝毫不意外，还偏偏忽略掉他，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姑姑要离开？我们怎么不知道？”四人忽然有些慌了神。
　　“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我只是随便说说……压根没打算离开……”落月理所当然的回答，四人，包括与她一同进来的青螺都黑了脸。
　　“见过落月郡主。”云飞单膝跪地，脸上却一丝傲气，让人刮目相看。
　　“你是孙云飞吧！我记得你……”落月笑了笑，似乎想起了那个打赌的晚上，小孩的智慧和机警她是相当欣赏的，还有，还有最后那一巴掌，不由的笑意更胜，云飞似乎也想起了那日的尴尬，于是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却依旧没有忘记此次来的目的。
　　“恳请郡主，救救我姐姐，她是冤枉的……”忽然跪倒在地上，深深的叩了个头。
　　“你姐姐是？”落月明知故问。
　　“孙氏雪海，被判定两日后凌迟。从姐姐判刑那天起我就试图救她，可是……”男孩倔强的咬着唇，拳头紧握，看看他身上的伤就知道，这几天几乎是在逃亡中想办法的。
　　“你是孙家的人？”纪少忍不住问了出来，竟然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纪少好像太激动了吧！”青螺掩嘴微笑，纪少乃是四人中最不靠谱的一个了，真不知道老爷为何会对这样一个孩子般的神捕宠爱有加。
　　“不是，只是……”夏少瞪了他一眼，又极其认真的打量孙云飞，这个孩子还真是不错。
　　“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落月问。
　　“清风山庄，落氏一族在帝都的宅子。”孙云飞答。
　　“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又是谁？”落月又问。
　　“您是高高在上的落家郡主，当今第一首富之女，倾城宫宫主，我是罪臣之后，市井小徒，如今还是朝廷的亲犯。”孙云飞接着答。
　　“很好，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这一局似乎他赌得有点大了吧！
　　“我一直在天云阁里做事，常听风冲先生说书，先生讲得最多的便是落家的故事，我认为落家之人与朝廷那些大员们是不一样的。我祖父也受过落家老王爷的恩惠，所以，我也是冒着试一试的心情来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如今也只能一搏了……”他很是无谓，心中也针扎过，他来找落月实际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落月此人他见过，她断断不是一个深闺小姐，也断然不是个无害的普通人。这样的人亦正亦邪，让人琢磨不透，确实不敢轻易相信，而如今也是走到了尽头才来求她的。
　　“哈哈……倒是很会说话啊！落家可不是什么善人家族，找我们办事一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黄金一万两，落家一向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我没钱。”果然，这个女人……
　　“没钱来做什么？”落月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笑的人仰马翻，一点形象都不顾，四人顿时更加无语，他们的小姑姑，真奇怪。
　　“请小姐救我姐姐一命，救我孙家一命，我孙云飞愿终身为小姐做牛做马，听凭吩咐。”
　　“好聪明的小子，这么快就说到了点子上……”落月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却让包括孙云飞在场的所有人都嘴角抽搐，其实他可以做的再隐秘一点，或是再清高一点。不用这么明白的说出自己的意思吧。“不过，你可不值这个价，你只值五折的价而已。”美人伸出自己左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满是自得“所以，以后你每月的月钱要叩出一半来。”美人更加得意了，似乎为自己节约了一大开支而开心。
　　“姑姑,落家的下人月钱是多少?”老早就想要问这个问题了。四人因为那十四辆马车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忍不住想要知道落家下人的用度如何……
　　落月想了想，便看向了一旁不说话的青螺，青螺蕙质兰心，立刻懂得了小姐的意思，谦和的上前，对几人说道：“落府的用度是按照等级划分的，若是店铺里的伙计月钱会根据市场价而定，通常会比其他同行多五成，各地宅子的下人则每月三两银子，而伺候老爷小姐的下人，通常是每月八两银子，小姐说每月月钱扣半，那就是四两银子……”
　　靠，都快比上他们这些当官的了。孙云飞眼睛都直了，看落月的眼神也起了变化，这可是一张长期饭票啊！ （古代的下人，钱好少的。像落家这样的败家子，倒是很少见到。不过常言道：会用钱的人，才会挣钱。这话果然不错。堂堂落家，第一首富，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