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那么凉》绛芸轩

7、第 7 章

　　冷月拧干盆中的毛巾，为楚长安擦了擦脸。黑暗中，凭借月光看着他微微皱着的眉头，长长地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一颤一颤，宛如休憩的蝴蝶在震动翅膀，无限唯美。鼻梁高挺，嘴唇嫣红。表情仿若某种受伤的小兽，却又甜美如幼童。长也长不大，就像妈妈一样。想起刚刚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边走上楼说道：“好好照顾我们可爱的小男孩啊！阿月！”的妈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窗外花影曈曈。那一袭月白蓝衣，坐在夜色的女子，周围被镀上月华，如午夜昙花，寂寥盛开。只一瞬芳华，便可夺目。
　　楚长安醒来，便看见这一幕。顿时呆住。似感觉有目光注视，冷月回头看向躺在沙发中的长安，淡淡的笑了，“你醒了？”长安看向周围满屋的华美锦服，伸手揉了揉头发，坐起，问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家。你喝醉酒倒在街上，是我和妈把你扶了回来。”
　　夜色凉彻，一阵沉默。两人静静地看向彼此。眼眸深处，雾气缭绕。
　　“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长安声音哑哑的开了口，打破了沉默，“我不保证人人都喜欢我，但自诩绝不让人讨厌。况且，我是真的喜欢你，冷月。”
　　黑夜是最容易让人觉得放松的时候。一片黑暗之中，人最易放下坚强，卸下伪装，放任自己的脆弱和泪水，很多平日不会说出的话语都能自然的吐出，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就像现在，尹冷月静静地看向长安，嘴角带着笑，目光却虚无的仿若幻像。
　　“大抵世间所有的好，若初次见面就爱上一个男子，无外乎两种情况；前者是只一眼便被盅惑，自以倾心相思成灾；后者则是，那男子有恩于她，帮她走出困境，或替她在人前解围，抑或救过她的命。你知道吗？我只有母亲，没有父亲，自小，便被人讥笑、议论、嘲讽、歧视，疼痛而无助。因不想告诉母亲让她为我难过，只能在夜色中抱紧自己任凭眼泪掉落打湿自己的心。加上寒疾发作，整个身子如坐冰窖。我真的好痛好痛。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亦没有人来帮助我。我只能静静地看着那些流言将我弄的伤痕累累，无力抵抗。”冷月回忆起那过往的伤痛，双眸中有着隐忍的泪水，声音亦开始颤抖。“后来渐渐长大，与任何男子初见，都无法心动，因为在我最痛苦无助、失落、彷徨的时候，我的身边，空无一人。空无一人啊！”像是一声叹息，冷月抬头看向长安，已满脸泪痕。那窗外的满天繁星仿佛都碎在她的眼中，化为虚无。
　　长安眼中似浮现那情景，幼小女孩缩在床角，满脸泪水，身上因为寒冷而颤抖，双手捂住耳朵，闭着眼睛，拼命摇头。似乎那样，那些嘲讽讥笑的话语和鄙视怀疑的目光可以听不到，看不见。他不禁伸手拥住了眼前这个卸下平日淡漠薄凉的伪装，因往事而泪雨倾下的女子，将她带入怀中。没有只言片语，只有来自喉间深深地一声叹息，似有无限凄凉与柔情。轻饶温暖的衣襟将冰冷的泪水吞去，冷月平静了些，并未抬头，低低的问道：“长安，童话里是不是都是骗人的，要不然，公主落难的时候，王子为什么不来就她？王子到哪里去了啊？”
　　楚长安拥紧了她，将整个胸膛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她，说道：“王子在这里。王子来晚了，没有及时赶到去保护他的公主，让他的公主受了伤害，受了委屈。但是，从今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王子一定会会好好的照顾她的公主的。不会让她受委屈了。”声音竟然有微微的梗咽，说道：“相信我，冷月。”那一刻，冷月赶到那眼下的泪痣针扎般的疼痛。泪水太冷凉，她分不清那是她的泪水或是他的。只是，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将她盅惑，她迷醉其中，不可自拔。已经很久，自己无法轻易地对别人许下诺言，也无法轻易相信一个人的诺言。但此刻，终于肯有双肩膀给她依靠，带给她温暖与誓言。想着未来依旧迷惘，充满未知，唯有此刻静静地相拥才是真实。
　　心中不由得一动。
　　若这是梦境，请不要让我醒来。冷月在心中静静地说道。
　　你在这里，你永远在这里。别再瞒着我，也别再哭泣。因为我会难过，我会心疼，我会，害怕，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