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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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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昏了过去,只知道等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已被南涧带到一个破旧的小木屋中,我身上的嫁衣也不见了,反而被换上一件淡蓝色的纱裙.木屋里也到处铺满了灰尘,看得出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来过.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南涧既然这么想抓走我,这么想杀了我,为什么不在路上就送了我的命,反而要长途跋涉的把我带到这里来.
"既然醒了,怎么不出来看看,这里可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南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木屋门口,我抬头看他,才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衫,发丝也不再凌乱,而且此刻他的眼神看起来多了太多我说不出的东西,不知是寂寞,还是无情.
我揉着酸软的肩膀翻身下床,他看我一眼便自顾自的转身出去了,我慢慢的跟着他走出小木屋.原来木屋的一头是一片青竹林,另一头却是涓涓流淌的溪水,更远处又是一座山,山不高,但很险,上面还生满了色彩怪异的花草,这一片景色让人在一瞬之间竟然有了心旷神怡之感.四周都是竹林里飘过来的草木香气,耳边也尽是细细的风声和叮当作响的流水声.我承认我喜欢上了这里,我也相信南涧说的,从前的萧若沙也是喜欢这里的.
"还记得吗,你曾经说想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哪里也不去."南涧轻轻的说道,他也不看我,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溪水.
我扭头看了看他,似乎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和我.然后我慢慢的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你,不记得这里,也不记得我说过这些话."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又突然笑起来,说道:"你不记得谁也不该不记得我啊."他的语气好似在可怜我,却又好像在替他自己可惜.可是我记不记得他,这又由不得我!
"我为何又不该忘记你,我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我冷漠的看着他,是啊,我连我是谁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叫柳锦之,我是柳家二小姐,我记得我要嫁给北初,西月要恨我,她的父亲要谢我,我还记得,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我是谁.
他突然转过身来冷冷的盯着我,慢慢说:"你当然不该忘记我,因为我是你的仇人,你这辈子最大的仇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一怔,他的目光就像带着刺,深深的刺进我的身体,可是我又不知道痛在哪里.
他突然伸手来拉我,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被他拉进怀里了,我抬头瞪他他才稍微减轻了力度,然后他半笑着说:"那让我来给你找回记忆好不好,等你记起我,记起这里,记起你自己,你就记起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我忽然觉得他很可笑,为何非要让我记起来,我不记得不是更好,至少我不恨他,因为我没有理由去恨他.如果从前我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那么他要杀我报仇,我也是绝对不会反抗的.
"如果我记起来,也许反而就不那么愿意让你杀了."我淡淡道,他却笑起来,好像我的反应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你真的记起来,那你来杀我吧,我绝对不反抗!"他松开我,转身走向木屋.
"等一下."我喊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不报仇,反而要帮我找回记忆让我来杀你,你是在找死吗?"
他滞了滞,然后淡淡的说:"我是找死又如何?不妨告诉你,我早就活够了."
他的身影没入木屋之中,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那记忆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劫走我,却又因为我不得他所以要来帮我寻找记忆?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果然第二天南涧就带着我上路了,他没有告诉我要去哪里,一路上也不和我说话.他把我安置在一辆马车上,然后他一直在赶马,我很意外这个马车竟然连窗户都没有,仅仅只有一个门帘,门帘的外面便是南涧,我逃不掉,我也不想逃.我想过了,既然他想让我恢复记忆,那我就赌一把,我不要后悔,我如果不知道关于我自己的所有,那才是做过的最后悔最愚蠢的事.
马车赶了一个上午才在一个陌生小镇名为来客居的客栈前停下来.他也不叫我,反而自顾自的走进客栈坐下招呼酒菜,我只好硬着头皮跳下马车跟进客栈,没想到我刚刚坐定他却用奇怪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好像我脸上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进来干什么."他看着我闷声问道.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难道你想在路上饿死我不成."
"哼."只听他冷哼一声,漠然道:"你也不怕你这张脸太过招摇?"
我闻声却是一笑:"难道在这浩浩江湖上美人还是稀罕物?"
他轻轻的把目光转向我,慢慢说道:"你,才是稀罕物."
"哦?"我倒是一阵新奇,这是什么说法?
他看了看我,也不接我的话,过了一会他才伸过手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条蓝色的缀花丝巾,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我奇怪的看了看他,他也不做解释,于是我只好接过来看了看丝巾的形状,才知道原来他要我用来蒙面.
"你就不怕我这样更引人注目?"我笑了笑
"你蒙上面就只是美人,而不是萧若沙了."
此时小二已经端上酒菜来,他低下头慢慢的吃也不管我,我索性也不去看他,其实我自己越来越明确自己的想法,无论他要带我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他,我不会逃,直到找回我的记忆.
"诶,听说上城柳府的二小姐在出嫁那天被劫走了,听说是要嫁给北将军的二儿子当儿媳呢,那些人也不知道有多大的胆子,朝廷的人也敢劫."
"就是就是,我老婆前天去上城的时候听说北家二少爷急得大病了一场,现在都快死了...柳府上下也鸡犬不宁,唉唉唉,真是祸不单行啊!"
"你说会是谁呢,谁都知道柳家小姐生得美,但是敢对她动歪脑筋的人怕也不多吧,这柳老爷在皇朝中可是赫赫有名的乐师,连当今圣上都对他的乐声称赞有加...更别说战功了得的北将军了..."
旁边一桌的食客声音极大,他们这一席话怕是全客栈的都听去了,更何况是我?我已经无心再吃下去,一开始我也料到我的离开会给柳北两家带来不少麻烦,只是没想到北初竟然为了我急得生病,他何曾是这样羸弱的男子,我竟能伤他到如此么?但是如果他真的找不到我,如果他就此逝去,我岂不是痛苦一生也无法原谅自己?我不是已经决定嫁给他了吗?我不是已经想好要与他共度余生吗?我怎么可以离开他而去寻找自己的记忆了?
"嫁给他,是你心甘情愿的吗?"南涧的声音很小,小得只有我听得见,我轻轻抬头看他,不知道他为何问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是心甘情愿的."我的回答有些不屑,我以为他要嘲笑我这个落魄新娘,没想到他却抬眼看着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不相信."他的语气竟然惊人的肯定,可是不等我多想他便已经起身走出客栈,我奇怪的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才拿起面纱挂在脸上遮住容颜之后起身跟出客栈.我觉得我实在是看不透他.他到底凭什么如此自负,又凭什么如此目中无人,好像任何人也入不了他的眼去,怎么看都像个怪十足的怪人.
"喂你等我一下啊."我急急的追上去,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不用再问我们了,我们不知道小姐在哪里."非昔的双手被绑在一根铁柱上,她的脸上满是焦急和痛恨的表情,她恨恨的看着面前坐在木椅上的北初.她没想到这个人会抓到他们,这个男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非昔似乎还是小的时候见过他几面,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但是她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抓到了他们.
"那你告诉我,是谁带走了她,我只要你说实话,然后我就放了你,放了他们,怎么样?"北初的脸色有些苍白,如果碰到他的人就会感觉到他的身体有多冷,可是谁又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有多冷,他有多害怕.
非昔扭头看了看另一边被吊在房梁上的几个男子,那是子牙子善还有尤今,非昔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抓住的,她醒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而他们三个则被吊在上面一直没有醒来过.她很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受伤,身上哪里也不痛,北初也没有下令对她行什么刑法,尽管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恨他,他若不抓他们,他们就有时间去找回小姐了,现在过了这么久,她哪里还知道南涧把小姐带去了哪里.可是她也绝不能告诉他小姐被谁带走了,她不知道他安的是好心还是坏心,她一个万一也不要,所以她选择相信南涧.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相信小姐现在还是安全的,所以我不会..."她的狠话还没说完却看见北初突然站了起来,他慢慢的走近她,非昔一下子愣了愣,他苍白得有些蛊惑人心的脸正一点一点向她靠近,此时此刻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映了.
"少爷..."一直站在黑暗里的人突然着急的对着北初喊了出来,北初好像没有听到,只是他脸色更加苍白了些,非昔似乎感觉他好像会随时倒下去一样,没想到这个人的身体竟然这样羸弱.
"你不要逼我。"北初冷冷的看着非昔说出这句话,非昔的心好像突然被谁捏了一把,眼前这个人只是一瞬间的转变,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恶魔会把她撕碎一般,非昔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发颤,她愣愣的看着靠近的北初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南涧带走了小姐!"一边的房梁上竟然有人大声的喊起来,非昔惊魂未定的扭过头去,是子善,子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不怕...
"子善!"非昔冲他大叫了起来,他何时这样过啊,小姐对子善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北初看了子善一眼,然后他回身往外走去,只见他边走边冷冷的说道:"隐叔,放他们下来吧,我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北初话音刚落,忽然从黑暗中无声的飞出一把银色的飞刀,依次割断房梁上三个人手腕的绳索,随后三人应声落地,回头来看却不知道那人何时已经随北初离开了.
"你怎么样?"子善落地后来不及去看子牙和尤今,翻身起来便是冲到了非昔身边为她松绑.
"子善你是傻瓜吗?"非昔不理会他焦急的神情,反而一把推开他冲他大叫起来.
子善怔了怔,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看非昔确定她没有受伤,然后转身走回早已经醒过来的子牙和尤今身边.
子牙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他淡淡的道:"非昔,你不会不记得天冥少爷了吧?"
非昔皱了皱眉头,原来那个人叫天冥吗?但是她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何意义,也不知道子牙为何这样问她,她只好冷哼一声,说:"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不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小姐的处境,这太危险..."
"非昔,你不用担心,如果要论谁最在乎小姐,我想那位少爷一定是不二人选,他不比我们少爱小姐一分,但是这也正是我要阻止小姐嫁给他的原因."子牙定定的看着非昔.非昔是若沙的丫鬟,也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她以为她最了解若沙,其实,她不是,他们三个人也都不是,若沙有很多秘密非昔不知道,也有很多秘密,他们三个不知道.小姐是一个迷,虽然从小追随她,但是这个迷子牙从来没有猜透过.
"我们走吧,但愿我们还有时间抢在对小姐不利的人之前."尤今拉了拉子善,又看了一眼非昔,示意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