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半夏》d***l

7、ACT 6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全班目瞪口呆地看着掉在地上旋转了几下才停住的椅子。
　　这女人……好恐怖。
　　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她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把一张椅子从第二排踹到最后面，要不是它有铁做支柱，大概早就散架了吧。

　　根本就……没人有勇气回答席筠刚才的那个问题好不好……又不是不要命了……
　　席筠的众跟班们面面相觑，不敢开口就怕火烧到自己。

　　满天忍不住悄悄地拍手。
　　呵呵，她就知道小微除了对付以葵王子之外，是无敌的强。

　　“席筠同学，我希望你明白两件事情。”微光淡淡地望向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既然是‘你的以葵’宣布的，有什么不满或是抗议，请你去找！他！谈！不要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

　　“还有第二。”她的眼睛危险地微眯起，伸出第二根手指在席筠的眼前晃了晃，“我警告你，我不是男生，所以对惹火了我的女生，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OK？”

　　往后退了退，虽然有些惊讶，随即席筠只是不屑地微掩住嘴巴。
　　果然是粗俗的女人。
　　可是……惹火了她，好象真的会很可怕，还是叫几个人来帮忙吧。

　　微光瞥着不再开口的席筠，才把那张倒霉的椅子扶正，回到座位坐下。
　　很好，终于静下来了。
　　只不过，她的平静校园生活是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大概明天校刊就会登出什么‘两个女生为争以葵王子青睐而大打出手’之类的标题吧。
　　千万不要啊……她不想再去教导室说六十一次的‘是，我一定会改’……

　　就在教室里又开始喧哗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老师终于到了。
　　全班整齐地起立，鞠躬，坐下。
　　站在讲台上，微微有些发福的老师打开手上的文件夹，扶了扶眼镜，“好，现在开始上课。今年是你们高中生涯第三年，已经是最后关头，我希望你们不要太松懈，勤奋努力打好基础，轻松地考上理想中的大学。”

　　“打开书本第二十五页，今天我们首先先来复习一下各种时态的运用。”

　　微光抓抓头发，把脸埋进书里。
　　英文是她最不拿手的科目了，那二十六个字母好象都能围成一圈在她的头上跳舞似的……各种时态和变态的副词更是能把她弄到头晕。
　　而教英文的胖大叔则是看她很不顺眼，也许是因为她永远只有英文考不好的关系。只不过在他的课堂上她总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胖大叔也拿她没办法就是了。

　　啊～啊～什么时候能明白这种外星人语言呢。
　　微光拍拍脸，打起精神专心地听起课来。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老师，偶尔才有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大家都在很认真地记着笔记。
　　英文老师拿着粉笔，很细心地讲解着各种题目，时不时在黑板上写下重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突然——
　　什么东西凌空飞来，“啪”地打到了正在用功中的微光的脑袋。她有些恼火地捂住头，一团白哗哗的纸团羞答答地滚到了她的面前。

　　微光皱起眉，转过脸。身后不远的地方，云陌趴在桌子上微笑着招招手。

　　果然是他。眼角微微抽搐着，她把纸团打开。
　　『今天天气很好呢。』旁边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忍不住回过头怒瞪他一眼，这家伙是太闲了吗？打扰她就为了说这个？
　　翻过纸，她在背面张牙舞爪地写上『一点也不好！』，随意地向身后扔去。
　　这样子，他总不会再写东西来了吧。

　　然而不到一分钟，又有羞答答的纸团在她面前降落。
　　微光咬住自动铅笔头，有些无奈。这次又是干什么——
　　『既然天气那么好，我们翘课吧。』
　　翘课？！
　　眼前顿时浮现出教导室的木门，她摇摇头，开什么玩笑。嗯～既然是英文课，那就用英文拒绝他好了。‘我没有兴趣陪你玩’英文怎么说来着？I haven’t got……呃，兴趣是IN什么的……忘记了……

　　不会。
　　算了，她又不是外国人，用中文比较好。
　　在纸上把原本写好的英文单词划掉，换上『不要』，扔过去。

　　“夏微光同学。”
　　“呃、是？”霍然被点到名字的微光有点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迟疑地问。
　　英文老师用粉笔敲敲黑板，严肃地盯着她：“上课要专心。”

　　她很专心啊！不专心的是后面那个家伙啦！
　　低着的头泄恨地诅咒几声，抬起来的瞬间立刻变回乖宝宝：“是，对不起。”

　　“坐下吧。”老师转过身去，继续讲课，“Millions of people have been made poorer by war，their homes and livelihoods were destroyed。这句话的前段意思是，将近几百万的人口因为战争而变得更贫穷，在这里用的是present perfect progressive，现在完成进行时，因为……”

　　微光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果然不可以让这老头抓到一点点的小辫子。摊开笔记本，她拿起笔，打算把黑板上的重点记下。

　　一个纸团扔到她面前。
　　微光撇撇嘴，看也不看的就放到一边去。
　　又一个纸团不死心地扔过来。
　　微光挑挑眉，连把它放到一边去的动作都省了，毫无动摇地继续凝视黑板。
　　这次，她终于得到了三分钟的宁静……但是，三分钟后，三个纸团一起朝着她的脑袋砸了过来——

　　手颤抖再颤抖，微光扔下笔，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凶狠地比着手势：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很是无辜的表情，云陌的笑容澄澈得像是清水一般。暗黑色的眼眸凝聚着若有似无的水雾，他指了指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她的桌面上的纸团，示意她打开来看。

　　鼻子皱了皱，她坚决地无声说：不要。
　　他的背后仿佛多出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好嘛～
　　她双手交叉：绝对不要。

　　本来很勾人的眼睛现在如同不被主人重视的哀怨小狗狗一样水汪汪的，云陌看起来好象被严重打击到了似的很难过地撅起嘴。这种带点撒娇的动作由他做起来，总有一种在诱惑人的感觉。

　　有没有说过，其实她最受不了小狗狗一样的眼神。
　　微光烦恼地抓抓头发，真的是被他打败了。意识到自己最后肯定还是会心软的，她只好认命地在第一个纸团上扫了一眼：
　　『小微，你穿校服的样子很好看呢，还有那天把椅子踢飞的动作很帅气喔。』

　　叹气，她痛苦地在下面一笔一划地写上：『谢谢夸奖』
　　随即往后靠在椅背上，以超高难度的技巧躲过老师大人的锐利视线，她让手中又揉成一团的纸条以优美的姿态回归它的故乡。
　　至于剩下的，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就不要看了吧。= =

　　很快，他的回信跳跃到了她的书旁边。手里捏着纸条，微光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被粉色的爱心包围的『找你找了好久，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作为礼尚往来，她实在很想顺手地写上『我也好高兴』之类的。问题是她是一个很诚实的好学生，所以不想骗人。早晨在校门口的那一幕，她每次想起来吐血都来不及，更别说开心了。
　　冥思苦想了一下子，微光竖起书本，趁着老师不注意的刹那。
　　——『有话等下再说好吗？现在是上课时间，学生应该做的事情是专心听课。』
　　往后扔的同时顺便附送了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你再给我写纸条试看看！

　　“夏微光同学。”
　　心抖了一下，微光的脸都绿了。果然是自做孽不可活……
　　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出声警告：“夏微光同学，请你不要骚扰其他想要听课的同学好吗？”

　　“……是，对不起。”
　　拜托，想要听课的人是她，要排除骚扰的人也是她好不好啊，这世界真黑暗。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辛苦地忍耐了几分钟后，微光再也忍不住回头瞪看罪魁祸首。

　　察觉到她郁卒的目光，原本静静望向远方的云陌缓慢地转回脸，与她的视线对上。他专注地凝视着她，恍然中，右边的眼睛似乎流转出与晴空一样的颜色。
　　浅浅的耀眼的微笑，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弯成一个半圆，拇指向下斜垂，然后两只手合并在一起举至胸口。
　　那是……心。

　　她怔住。

　　窗外的阳光缠绕在发丝之间，仿佛破碎的琉璃。
　　水色的唇轻轻无声翕张，他问出一个好象深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小微，你喜欢我吗？』

　　秋日的早晨，暖溶溶的四周。

　　好突然。
　　愣了愣，微光简直不晓得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云陌他……怎么看都是在开玩笑吧。刚见面的时候，他也说了喜欢她的话……啊啊，不管了，既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就干脆不面对好了。
　　决定把头埋进沙坑里的鸵鸟，眼神一闪装做没事发生的样子，然后把书摊平放在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

　　“夏微光同学。”
　　“……”
　　“夏微光同学！”
　　“是。”回过神，微光在老师严厉的目光里立即站起来。
　　在黑板上飞快地写下一句英文，老师点完最后一个点后把粉笔放进盒子里，双手撑在讲台上：“请你把这句话完整地翻译出来。”

　　表情顿时七十二转变中，微光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头打入黑暗的深渊里。
　　为什么又是她……刚才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书一下，虽然有在发呆。

　　眉皱得快要贴在一起，她看了看黑板上的题目，受到打击了。
　　这个欠扁的中年大叔根本没安好心，明明知道她经常在翻译题上挂红灯，还故意出那么难的题目给她。虽然……大家都知道大叔对课堂上的纪律是出了名的严格，被他抓到第三次就要回答他提出的问题。答对没事，答错自觉去教导室拿书然后抄一遍英文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她有在别人那里瞻仰过它的实体，厚厚的一本华丽精装书，砸到脑袋都有可能变白痴……

　　全班的目光慢慢地都聚集在微光的身上。
　　坐在第二排的席筠也回过头，睇看着她的漂亮眼睛里有着明显嘲讽和鄙夷的意味。

　　可恶，死细菌居然在嘲笑她。
　　“这个……法律……错误……”微光硬着头皮，努力把那些个弯弯曲曲连在一起的字母认出来。

　　英文老师的脸色开始变黑：“夏微光同学……”

　　“老师。”慵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云陌优雅地挺直身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打断了别人，“现在过去时的例子里，magnificently to our后面的那个词是什么？我看得不太清楚。”

　　在老师转身看黑板的瞬间，他朝愣着的微光挤挤眼，让手里的白色物体沿着抛物线轨迹完美地落到她的手里。
　　她下意识地接住后才明白，这应该是答案，云陌在帮她。
　　没心情去理会周围的那些异样的视线，微光赶紧趁着英文老师那一两秒没空注意到她的时间，把手心里的小纸条小心翼翼地揉开，瞄了一眼背下来。

　　“EFFORTS。写法是E、F、F、O、R、T、S。”老师把原本的字擦掉，重新写一遍：“江少……江云陌同学，请问这样能看清楚了吗？”

　　“清楚了，谢谢老师。”早已经坐下的云陌淡淡地点一下头，表情非常自然。

　　英文老师对他也没开口再说什么，只是拧着眉，刚想继续对微光的教训——
　　“这句话的意思是，‘从单纯法律的观点来说，被告者的确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她一口气把默记的答案说出来。

　　嘴张了张，英文老师微愕，英文分数总是刚好低空飞过的夏微光居然能答出这一题，简直就像董事会的财团少东会转来五班一样，太奇怪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道：“答对了，坐下吧。”

　　微光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微微在出汗。
　　第一次庆幸自己坐在倒数第二排，要是像细菌那样坐在老师的眼皮下，能顺利通过才怪。

　　想不到云陌的英文不错呢，明明一直都没有听课。
　　她咬咬下唇，避过英文大叔的目光转过身，想对他说声谢谢。

　　长发少年歪着脑袋睇着她，唇边那搁浅在柔和光芒里的微小弧度透明有些促狭，仿佛知道她会这样做。

　　微光心里猛地一跳。
　　云陌的确漂亮得让人心惊。笑的时候，更足以让人忘记呼吸。

　　但是——
　　她总觉得他像是橱窗里摆设的陶瓷娃娃，都有着精致的五官，美丽的笑容。可是没有人知道在那张完美的笑脸后，他的内心是不是在哭泣。
　　呃，不过大概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微光朝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然而回过头来的瞬间，她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宁静过了，恐怕——今天自己是逃不过灾难了吧……

　　☆☆★☆☆

　　如果有看官想问微光这辈子最害怕什么，那么，她肯定会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怕高！”
　　喔喔，原来如此。点点头后，又有好奇的人追问，怕到什么程度呢？

　　问到这里，夏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最喜欢伸张正义的短发少女只会凶巴巴地双眼一瞪，像被人踩到痛脚一般语气很不好地说：“秘密！”

　　那是很丢人的事情啊，怎么可以告诉别人。
　　不过呢……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对高度的恐惧感，并没有现在来得那么强烈。可托当年她的脑袋一时之间发热的关系，如今就算只是让她站在一楼的阳台往下看，也马上可以当场玩二十四色变脸了。

　　微光很郁闷地擦掉额上的汗水，皱起眉研究远处那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群。
　　所以，那么怕高的她，为什么还要去爬山啊啊啊——！
　　臭老天！就不能偶尔对她厚道一次吗？像向日葵那样的祸害都可以幸福快乐，为什么她非得那么倒霉。

　　但是她觉得最倒霉的还是要去看流星雨。
　　爬山看流星雨，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是值得兴奋的事情。真不知道老爸怎么会想去看。不就是几颗有亮光的石头哗啦啦地掉下来——
　　不过，要是那些石头掉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到向日葵的脑袋，让他变白痴的话，就会很有趣。短发少女坏心眼地想。
　　如果怀着这样的念头去爬山，似乎就没有原来那么讨厌……

　　认命地把肩上沉重的背包抖了抖换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微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地踏过不怎么平整的小石子路，慢吞吞地跟在大队的最后边。
　　那只向日葵……她离他远一点应该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这么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属于少年的声音，微微带着笑意：“原来阁下那么喜欢当吊车尾的啊。”

　　微光翻了个白眼，无语问苍天。这个杀千刀的面瘫小子一天不讽刺她是吊车尾的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臭向日葵，她都故意走得那么慢了，还来惹她做什么！

　　“难得你那么安静，是不是怕到没有力气了？”欠扁的声音依然在骚扰她的耳朵。

　　咬了咬牙，她忍……

　　“靠着山边走就看不到下面了，你要不要考虑看看。”某人还在微笑。

　　一个叉叉终于忍不住地在她额际闪亮登场。
　　微光沉着脸，努力不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太阴森：“你以为是拜谁所赐，我的惧高症才会那么严重的～～”

　　终于肯说话了。
　　一瞬间，墨色的漂亮眼瞳里萦绕着和暖的光芒，以葵望着她绒绒的发顶，眼神变得出奇的柔软：“笨蛋。”他当然知道原因，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

　　笨、笨蛋……
　　微光不爽地跳起来，连肩上那半人高的背包都不觉得重了：“喂，你很过分哎！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因为你还害得我越来越怕高了。你居然就用‘笨蛋’两个字来回复我？”
　　虽然她并不是要他整天心存感激，但是起码也对她好一点吧。
　　微光鼓着双颊侧过脸不再去看他。

　　十五岁那年，向日葵原因不明，莫名其妙地就从这座山上摔了下去。而她会对那么历史悠久的事情记忆犹新，是因为她也跟着滚出了一身的伤，甚至比那个掉下去的某人还严重。
　　她有惧高症，她也没有兴趣当这个猪头的救命恩人。
　　所以直到现在，微光也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在看到他摔下去的同时，跟着冲出去。
　　这种做法绝对是不理智的，她很明白。
　　那个同样弱小同样无力的她，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也许还会使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但是微光根本就没有任何多余时间拿来考虑。
　　或者换种更好的说法，在她的小脑袋开始运转前，她的身体就已经自己决定要行动了。

　　于是当她终于醒来的时候，身上横纵交缠的绷带以及疼得好象全身再组合过一次的痛楚让她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
　　英雄，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而且，在悲剧发生的几个月后，微光恢复了健康的身体时悲哀地发现她的惧高症貌似更加严重了。原本是站在四层楼以上的高度才会觉得害怕的她，在滚下山后居然连第一层楼都支持不住。
　　而今天，则让她再一次深刻地明白了自己当时是多么多么地不理智。

　　暮夏里渐渐入夜的天空漂浮着一朵朵紫色的云彩。模模糊糊地，可以望见几颗早到的星星。
　　清凉的晚风吹起以葵微长的刘海。他眯了下眼睛，然后伸出手很恶劣地弄乱微光的头发，形状优美的薄唇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会负责的。”

　　“不要乱摸别人的头！”她用力瞪了他几眼，整理了下头发，才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会负责那又怎么……”
　　手蓦地僵住，现在她才完全听清楚他说的话。微光吃惊地退后几步，嘴张成O形：“呐、呐～你……你要怎么负责啊？”

　　“当然是……”瞥见她一脸的防备，以葵玩味地挑了挑眉，停住脚步：“你认为是什么？”

　　“干嘛把问题丢回来给我啊？是我先问你的吧～”微光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角。见鬼的什么负责，这家伙八成又在故意说这种暧昧的话惹她了，她才不要上当咧。

　　以葵低下头，含笑的目光对上她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当然，就是你想的那一种负责。”

　　什么叫她想的……
　　微光瞪住他。
　　臭向日葵果然是在耍她！

　　可是……就算早有准备告诉自己他不是认真的，心底却还是莫名其妙地慢慢长出一颗小小的、好象名为失落的嫩芽。忽然越想越觉得生气，微光恨恨地飞出一脚用尽全身的力气踢到他的小腿，恨不得一脚踹飞他到天涯海角：“你这个笨蛋！”上帝啊，天神啊，不管谁都好，拜托今晚的流星们一定要砸到向日葵那颗高傲的脑袋。
　　深色的低气压在身边旋转，她一甩头，好象跟脚下的石子有深仇大恨一样用力地向前走，每一个脚步都好象在叫着踩你踩你踩你……

　　望着微光怒气冲冲的背影，以葵弯下腰拍掉裤子上的脚印，唇角渐渐勾出一抹淡淡的无奈——用了全身的力气啊……她一定又误会了。

　　即使背着半人高的大背包，微光还是很快地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夏爸爸。她终于决定了，宁可听老爹讲财经新闻，也不要再和向日葵单独在一起！
　　只不过，刚才总觉得重得像座山的背包现在似乎轻了好多。
　　人类这种生物，大概生气的时候力气就会升级吧。
　　脑袋旁有黄色的小灯泡‘叮呤’一响，闪闪发光。她长那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气’这个词有着如此深远重大的含义，中文果然是世界上最奇妙的语言啊。

　　“小微，爸爸走不动了，要先休息一下。你和小葵先上去吧。”这样说着，夏爸爸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极其温和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让微光有种……貌似被卖掉了的感觉。

　　她挠挠头，狐疑地问：“爸爸，你不是一直老当益壮的吗？什么时候体力变得……那么差？”他们最多只走到了半山腰。

　　夏爸爸很干脆地摆摆手：“我身体一直不好。”

　　呃，原来如此。
　　只是哪里来的黑线……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清了清嗓子，微光依然不放弃：“咳……可是，我们可以一起休息啊。”

　　这时候夏爸爸捏住她的脸颊：“丫头，话那么多，和小葵先上去就是了。”

　　怎么越来越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目光在爸爸身上来回移动，微光很肯定，总喜欢看热闹凑乱子的老爹一定又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他算计的眼神，嗯，很像北海道的狐狸。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老爸，偶尔……就不计较好了。

　　她迟疑地开口：“那……你休息好了要快跟上来喔。”

　　“好了好了，快去。”夏爸爸迫不及待地朝她挥挥手，打算她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还有，便当和其他的东西都在你们身上了。”

　　这个她当然知道了。背包只有两个，一个她背着，另一个在向日葵那里。这位需要休息的老爸可是无事一身轻上来的……
　　微光撅起嘴。他该不会一开始就计划好让她和向日葵单独两个人上山顶吧。

　　“叔叔不需要帮忙吗？”以葵问道。
　　微光惊讶地转过头，才发现以葵站在她身边。天，这家伙既然知道自己走路一向没有声音，就不要突然开口说话吓人吧。

　　“呵呵，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我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速度。”夏爸爸拍拍以葵的肩膀：“小葵，小微就拜托你照顾了。

　　“我会的。”以葵半敛下眼睑，挺直的鼻梁清雅得如同亘古的雪山。

　　微光转过脸，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什么照顾她，他不故意来气她就谢天谢地了好不好。老爸要她和他先走，她认了……不过，她绝对不要和这浑小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