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半夏》d***l

26、ACT 14 （2）

　　心跳莫名地加快，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堂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为什么现在再看一次却觉得它比先前还要美得令人屏息？那么璀璨的星星之火，一闪一闪的晶芒，仿佛山野中那些自由飞舞的萤火虫一般。
　　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夏天啊。

　　“我看到了。”微光兴奋地跳起来，
　　顺着手指停住的位置，她第一眼就找到了，呈现出十字形的那四颗极亮的星星。在广阔的星空中，仿佛天鹅一般骄傲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一想到，虽然看不见他，但是可以同时望见这样的景色，就觉得好奇妙。

　　然而几秒后雀跃的心情很快地飞走了。
　　微光望着那四颗星星，很困扰地问他，“呐，这几颗星星哪里像天鹅了？”

　　“那是因为阁下缺乏想象力。”

　　“你少说一句损人的话是会内伤还是怎样啊。”微光不满地咕哝，忽地抬高声音，再次高兴地叫道，“啊，我找到北斗七星了。好可爱！”

　　“有人说……”他跳下窗台，把窗户关上。全身冰冷冰冷的，以葵停顿了一下，“天鹅座可以看穿你的想法，能帮你把你的感情，传递给你心里的那个人知道。”

　　她惊奇道：“真的吗？”

　　他勾一勾唇角：“当然是假的。”

　　一排黑线滑下来：“……喂。”那他提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想要挽留对方，想要和解的话，就要和她面对面地谈清楚，把你所有的疑惑都问清楚。”以葵这样说着，语调柔软，“心里的话要是不说出来，对方是不会知道的。”

　　静默半刻。
　　微光抓抓头发，迟疑地开口：“呃，那个，弄了这一大半天，你……该不会是想安慰我吧？”
　　“……”迟钝的家伙。
　　她忍不住微笑：“喂，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啊？”
　　“……”恼羞成怒。
　　“但是，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虽然他会突然那么有良心让她很惊奇……这小子的心原来也不完全是黑的嘛。微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把积压在体内的郁闷全部都释放了出来，“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是吗。”那就好。以葵漂亮的脸部线条渐渐变得柔和，月光在他的眼眸中融化，温柔的银色光芒缓缓地蔓延开来。

　　觉得有些冷了，微光拿了一条薄毯子披到身上。走到墙壁边蜷着腿坐下，她的下巴抵着膝盖，愣愣地开口：
　　“呐，洛以葵。”
　　“嗯？”墙的另一端，同一位置，以葵依着墙壁而坐。

　　寂静的夜晚，空气温柔地流淌。
　　墙的左边是她，墙的右边是他。
　　他们都不知道，在这一刻，他们之间只有一道墙。咫尺的距离，近得仿佛只要仔细一点，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以及体温。

　　“洛以葵。”微光敲敲墙壁，很认真地问他：“你不觉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我们用手机通话那么久，很浪费电话费吗。”
　　“……”

　　“好啦，开玩笑的。”她将身上的薄毯子拉紧一点，唇角浅浅扬起，轻声念着，“夜晚，当你望着天空的时候，既然我就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既然我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笑着，那么对你来说，就好象所有的星星都在笑。那么你将看到的星星，就是会笑的星星。”
　　“你知道吗？这一句话，是我在《小王子》里最喜欢的一句对白。”柔和的气氛，平静下来的心，微光半合着眼睛，迷糊着眼看就要睡着，“呐，以葵。你看到的星星，会不会笑？”

　　以葵微微地惊讶。随后，他轻轻地垂下眼，静静地笑：“这是秘密，要是你变聪明了，我就告诉你。”

　　微光不满地皱皱鼻子：“切，稀罕喔。”

　　月光从缝隙中一丝一缕地漏进来，将屋内的一切薰染成异常动人的颜色。
　　许久许久。
　　没有人再说话，但是，谁也没有结束这个电话。
　　手机里传来的，是对方的呼吸声。

　　☆☆★☆☆

　　“小微！”
　　刚到学校门口，哭丧着一张可爱娃娃脸的满天就骨碌碌地朝微光迎面扑了过去，用力地将她抱住。
　　“呜呜，小微～”
　　微光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啦，乖。”

　　“对不起啦，昨天我光顾着自己难过，忘记了你才是最受伤的那一个。”满天扁着嘴松开她，拉着她的双手上下打量，“咦，眼睛没肿也没有黑眼圈……小微，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微光微笑着摇头，拍了拍满天的脑袋，“我们还没有真正地失去小靡，不是吗？”
　　“没、没有吗？”满天呆呆地反问。
　　“和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没有一点点的真心是不可能的。虽然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但是也不可能把以往相处过的时间忘记掉。”微光挽着满天的手臂，拉着她往教室走，“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再去和她谈一次。”

　　“诶？”
　　微光抬高眉：“还是……你不愿意？”
　　“怎么会？！”终于从浆糊状态恢复的满天急忙大声嚷道，“太好了呢，小微。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自己躲起来哭一整晚，然后请假一天在家里自怨自哀的。”

　　她翻个白眼：“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不是啦……”满天抓紧她的手，叹息，“只是小靡说的话，真的很过分。”

　　“就是啊。”微光做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哼哼，等下看我怎么惩罚她。居然这样伤害我们两个脆弱的心灵～你说对不对，满天。”
　　满天被她夸张的样子逗笑，“你喔，看到你那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微光笑一笑，拍拍满天的肩膀。

　　“呐呐，我说啊，刚才你们有没有到公布栏那边看？”前面一个女生A高声说着。
　　“去了去了。”另一个女生B应道，“怎么可能没看，全北音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吧。”
　　女生C用手掩住嘴：“哗，三年五班那个女生好大胆哦。不过能抱一下以葵王子，我也想啊～”

　　听到这些话，微光和满天诧异地对望了一下，在彼此的眼里找到了同样的不安。
　　心一紧，她骤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惊爆！北音校史上最不要脸的告白——三年五班观靡月』
　　公布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圈外三圈都是密密麻麻的学生们。大大的标题用着异常鲜艳的颜色，在远远的地方就能看见。
　　微光站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不敢置信地望着那整整两大版面的特刊。上面的照片少说也有二十几张，像电影的慢镜头一般，清晰地显示出了当时的情况。
　　『……令人发指的是，明明母亲才入土为安不久，观靡月同学居然一转身就有那份心思去告白，实在叫人不得不佩服。』
　　除了相片以外，版面的报道用着冷嘲热讽的语言，还极其详细地描述了靡月是怎样向以葵说出那句话，又是怎样被他拒绝的。过程中，甚至添油加醋地虚构了很多根本没有发生过的情节。

　　“小微，怎么会这样。”满天拽着她的衣袖，急得团团转，“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居然都没有发现公布栏发布了这样的东西。到底是谁做的，太卑鄙了！”

　　是啊，是谁呢？
　　当时在场，而且又知道事情缘由的人，有她、满天、以葵、小靡……还有席筠。
　　席筠。
　　微光呆呆地僵着，手微微在颤抖。
　　除了她，微光真的想不到还能有其他什么人可以这样无聊，把别人的伤口晾出来践踏。

　　微光低着声音说：“满天，这里太挤了，你出去等我一下。”
　　“那你呢？”满天惊讶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她，“小微，你想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轻轻推出人群，“我一会儿就过去。”

　　四周有无数个校服的影子骚动着。
　　大家吵哄哄地对着公布栏指手画脚，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有的人是幸灾乐祸，有的则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单纯地在看热闹。
　　太奇怪了。
　　为什么大家会对别人的隐私这样热衷呢。把别人不想让人发现的部分晾到日光下，当做茶余饭后无聊提起的八卦，这样很有趣吗？

　　微光一步一步地拨开身边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到了最前面。
　　那些明显是偷拍的照片都非常清晰，有些甚至还特意放大了靡月的脸。微光觉得一阵难过，席筠，她到底要逼小靡逼到什么程度才高兴？
　　抬头望着那刺眼的标题，微光蓦地伸出手，“唰”地用力把报道整篇扯了下来！

　　顿时，沸腾吵闹的人群在瞬间安静了。
　　除了纸张断断续续被撕下的声音以外，公布栏前一点动静也没有。

　　微光抓着满手的碎纸片，转过身愤怒地盯着众人的脸：
　　“议论别人的八卦，或者在别人的身后指指点点，真的让你们这么有快感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们也不愿意自己被登刊在这种地方，然后让所有人像解剖生物一样观看吧！”
　　“这里明明是北音，所谓的明星学校北音。”她深呼吸，然后冷冷地扬声说，“而你们呢，你们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小巷里的三姑六婆，吃饱饭没事做只会道人是非！”

　　“什么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是啊，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她说的没错！你们这个样子，根本不像高中生！”人群外突然插进一道声音。
　　是满天。
　　微光摇摇头，本来想这滩浑水她一个人踩就好了，没想到满天这丫头最终也还是要来参一脚。

　　“呿，说得那么好听。其实不过是因为你们是她的朋友而已吧。”一个男生像是认出了她们，用不屑的语气说着。

　　“没错。或许，我们现在会站出来是因为她是我们的朋友。”微光挺直脊背，“但是你们呢？不管对象是谁，在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是不应该乱说话的吧。”

　　公布栏前再次陷入一片宁静。
　　被包围在中心的短发女生双手握成拳，唇倔强地抿得很紧。如火的目光不惧地直视前方，她的身子站得很直。

　　“真无聊。”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了声音，后边马上有人顺着台阶附和，“是啊，真是无聊啊。”
　　“走了走了。”
　　就这样，围观的人群终于渐渐地散去。

　　“你哦，下次不准再自己一个人偷偷地把事情往身上抗了。”满天伸出手指点点微光的额头，很不满地鼓起脸颊。
　　“对不起哦。好啦，下次就算你不想也一定会拉上你的，好不好？”她吐了吐舌，歉意地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