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饲养指南》惹秋霜

19、第 19 章

　　【二十七】

　　“代价？”他的脸上一丝波动也无，彬彬有礼地微笑着，暗绿色的眼睛里还带着恰到好处的一点讶然。

　　“有所付出，就要有所回报。这是最基础的规则不是么？”阳光有些刺眼，为了避免让人误解为怯懦，你眯着眼望过去不肯挪开视线，“你们给予我教导和‘尊重’，如果一直不说想要的回报是什么的话，难免让人坐立难安呢。”

　　“如果是这个的话，”尤利安停顿了一下，“我们确实对您有所求，但事实上，即使是我们自己也无法用语言去描述我们需要的是什么。”

　　“但我以少族长的名义起誓，族内所有的门都是向您敞开着的，到了那个注定的时候，您会是自由的。”

　　他的绿眼睛里闪烁着幽微的光芒，朝你弯下了一贯挺直的脊背，但你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你恐怕很难保全最初的自己。随着时间推移，你会被经历的各种事情塑造成不同的形状，搓圆或是捏扁，恐怕不会由着自己的本心。

　　丛林的生活会改变你，弱肉强食的规则成了你所认同的第一原则。来到人马族之后，你才笨拙地捡起来人类社会的一些东西，但你还没有彻底转变过来。

　　他们比你强，你便肯示弱，他们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听从也没有什么损失；但若是他们不如你，恐怕你不会这么好说话。

　　但现在，你发现他们是真的将你放在一个特别的、受到尊敬和怜惜的位置——至少尤利安少族长和那位祭司是这样——你便感到了久违的局促与无措。

　　他是认真地向你承诺着，并不是装腔作势。

　　这样的认知几乎要将你吓坏了，无地自容到喘不过气来，只想背过身去远远逃开。

　　为什么尊敬呢？我并不如你们强大不是么？

　　为什么怜惜呢？我并不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弱者不是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呢？

　　“请让维兰跟在您身边吧。”他半蹲下前躯，从低于的视线的地方望过来，“他会是您最忠诚的战士。”

　　“好…”你呐呐回应着，全然不见方才质问他的气势。

　　“您答应了？”

　　“嗯……”

　　尤利安却像是没发现你的异状，只朝着远处的少年少女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这是他的体贴。

　　意识到这一点的你越发觉得局促不安。

　　人马族的少年少女们却比没有感知到这样微妙的情绪，他们呼啦地围过来，却止步在你和尤利安对面两三步的距离，不再靠近。有好奇或是疑惑的眼神不断扫过你，但更多的视线却是集中在尤利安身上。你从不知道有一天看着高大强势的人马们（即使是少年少女们）会联想起尾巴摇个不停的小狗们，他们的眼睛都亮亮的，望着尤利安的时候简直是在发光，崇拜两个字都快盛不下溢出来了。

　　那个叫维兰的少年却很镇定，他先是低着头，被同伴们推搡到前排来也不改颜色，仿佛先前很容易就被激怒了的家伙不是他。

　　尤利安先是抬起手，示意他有事要宣布：“族内的孩子们，在成年期之前就要选择自己的未来。”
　　“守护者、巡林者、月语者、月隐者、粟乐者，都是遵从先祖遗言、延续族群的英雄。”

　　“维兰是你们这一期中第一个做出选择、并通过考验的人，今天，希望在场的人都能成为他的见证者。”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维兰之前不是想要成为‘守护者’吗？”

　　“哇！难道他已经通过了先祖留下的考验？”

　　“不愧是维兰！不愧是族长的血脉！”

　　“应该说不愧是少族长是血亲呢！”

　　直到维兰向前迈了一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年轻的人马族人们才安静下来。

　　出乎许多人意料，他没有走向少族长，却来到了你的面前，将由月影树枝编织成的花冠递到你手边：“先祖赋予我成为巡林者的荣耀，我在此请求，成为仅向您一人效忠的战士。”

　　人群爆发出更激烈的争吵，他却毫不迟疑地说完了想说的话：“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忠诚，请您收下这月影树的花冠作为见证。”

　　在周遭几近沸腾的争议声中，你侧过头看相尤利安，他仍旧是丝毫不乱的微笑。

　　您答应了。

　　是啊。你接过了维兰手中的花冠。这是阳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