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飞复息（新文）》俱全

7、杀人者×琴声×用餐

　　酷拉皮卡的家有如城堡，豪华非凡，透着贵族的气息。

　　愣了半响，九九不由感叹世界真奇妙——酷拉皮卡，主角之一，日后的复仇者，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不是窟卢塔族人，而是豪门巨富，贵族之后。

　　奔出来迎接的管家脚步踉跄，欣喜之情显而易见，看来酷拉皮卡在这个家很有地位，不是小可怜。

　　拒绝了酷拉皮卡的邀请，九九潇洒的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不必要的参与还是避开的好，她既不是为了推动情节，也不是为了改变情节。如果她的存在带来难以避免的蝴蝶效应，那也该顺其自然，而非刻意为之。

　　轻轻踢着小石子，歪歪斜斜的不规则的滚动，无法掌握自己的道路，任人摆布不知命运流向何方，九九难得一见的沮丧。

　　好想回家啊……家人永无止尽的宠爱，无条件纵容自己的任性，不管闯了多少祸都有人替自己担当，什么都不用担心。

　　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明明一点都不向往的。

　　‘九九只要当个快乐的九九’——这是家人对她唯一的要求。可是，在这么危险的世界，又有这么多危险的人物，更倒霉的是她已经和高危人物挂上钩，成了瓮中之鳖，小命攥在别人手中，又怎么快乐得起来？

　　孤注一掷不是不可以，有‘双子’在，逃跑不成问题，问题是蜘蛛绝不会让自己的猎物从眼皮子底下溜掉，抓到后下场可见凄惨异常。

　　要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嗯，装死可不可以？

　　“哈哈，想法太天真了。”九九挠着脑袋自嘲。蜘蛛又不是笨蛋，特别是那个库洛洛和侠客，一个精明似鬼，一个狡猾如狐，搞不好还会解剖她的‘遗体’，就真的死翘翘了。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铃声不甘寂寞地划破消沉的怅然。

　　除了幻影旅团，还有谁会打电话来？

　　真是无时不刻在监视之中啊。九九叹了口气，认命地掏出手机。

　　“喂……”听见手机那头传来如大提琴般低沉磁性的嗓音，小脸一垮。“我在外面，正准备回去。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鲁西鲁先生。不劳你费心了，我不是路痴。”

　　结束通话，九九捏着手机做鬼脸。

　　库洛洛是绅士，可惜是披着狼皮的绅士！

　　老妈说的对，表面越谦和的人，越是一肚子坏水！

　　库洛洛，你丫的就是一头狼！

　　哼！

　　…………

　　一座教堂式的图书馆，尖耸的塔顶，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桃木制的门上绘着色彩鲜艳的圣母子像，哥特式的彩绘玻璃反射神秘的光泽，庄严而神圣。

　　推门进去，浓郁的书墨味蔓延于室内，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靠近书架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一个小孩，和散落的几本书，他们身下的血泊泊渗出，绵延流淌，浓艳胜似开到极致的山茶……

　　九九僵在门口，手指扣着门扉，神情微微紧张，不知所措。

　　“你来了。”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九九机械地抬起头，库洛洛仿佛帝王般优雅地靠在书架上，左手拿着一本黑色的书——斑驳褪色的书皮看得出年代久远，书的边角起了毛边，有磨损的痕迹，表明经常有人翻阅。

　　他微微笑着，俊美的脸上永远带着叫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放下书，掏出手绢随意地揩了揩右手的血迹，手指松开，沾血的手绢雪片似的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们……”九九舔了舔失去血色的唇，忽然觉得嗓子干渴得要命，很想喝水。

　　“他是个意外。”库洛洛的微笑中夹杂了一丝残忍。

　　他？顺着库洛洛的眼光，九九看见那个‘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小孩，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本儿童图画书，眼眶撑得大大，眼球暴突，小脸上还凝固着惊恐和眼泪。

　　九九倒抽一口冷气。

　　“他看见了。”

　　“……”沉默，等待下文。

　　“他看见我杀人，所以我不得不杀他。”库洛洛毫不在意的语气在空寂的空间显得愈加无情。

　　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就残忍的夺走一条无辜的性命……九九清楚的看见，库洛洛纯黑如夜色的眼中弥漫着淡淡的凉薄，和一丝……愉悦。

　　为了一本书而杀人，九九从来没想过，但对于库洛洛来说，再自然不过了。

　　库洛洛可能不是嗜杀者，却是杀人者。
　　优雅而残酷的杀人者，人命在他眼中，轻如尘粒。

　　“九九很镇定，不害怕吗？”看向她的眼神，闪着兴味和探究，将九九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个孩子，只是在头一眼看见时稍稍惊讶和紧张，尔后安静的站着，再没有任何反应，连表情都很安静。

　　“镇定是因为习惯了，鲁西鲁先生比飞坦仁慈，至少还留了个全尸。”九九捏捏耳垂，反手关上门。

　　害怕？有句话说的对，习惯成自然，当你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况且她害怕的不是杀人的场面，而是杀人的库洛洛。

　　“叫我库洛洛就好了。”九九微怔，抬眼看着库洛洛儒雅俊秀如同学生的脸，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如其分，不会让人觉得亲昵，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九九反而不知如何应对。

　　挣扎了几秒，在那双幽暗深邃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睛的逼视下，弱弱的开口：“我……我可以喊你‘团长’吗？”

　　“为什么？”库洛洛绕过尸体，踏前一步，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带给九九莫大压力。

　　喂，喂喂，你站在原地就好了，干嘛给我施加压力啊！！九九倔强的小性子冒出头，一反常态毫无畏惧的直视库洛洛，挺胸抬头。

　　“鲁西鲁先生的年龄比我大了很多，直呼名字不太礼貌，我想和其他人一样喊鲁西鲁先生团长……不行么？不然叫大叔也可以……”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低。

　　库洛洛投过来不明意味的眼光，九九的勇气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又瑟缩地抖动肩膀，眼睛盯着脚尖，屏息，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随你便。”库洛洛声音淡淡的，然后传来一阵沙沙的翻书声。

　　“哦。”低低嘟哝着无意义的单音节，九九悄悄抬起眼皮子，看见库洛洛捧着书就地翻阅，不打算理会她的样子，她也找不到适当的话题，气氛突然间尴尬了起来。

　　真是个书虫。九九翻个白眼，趁库洛洛沉浸在书的世界中，静静打量黑发自然垂落，额头缠绕白色绷带的库洛洛。

　　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呢？恐怕任何华丽的词汇在这个人面前都是肤浅苍白的，都难以描绘他特殊醒目的气质。

　　相貌也许并不是最出色的，但存在感绝对是最强的。隐藏万人当中，第一眼看见的仍然是这个人。

　　深沉的黑，简单的白，交织出最纯粹的颜色，淡然而疏离，清清楚楚的划分出两个世界的距离，让你无法忘却，铭刻在心。

　　然而，他却像个疲倦的旅行者。不断地旅行，始终找不到可以安心休憩的归宿。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静谧的空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和时不时的翻书声，再无其他声音。

　　中间隔着着三具血液开始凝固的尸体，库洛洛靠着书架纹丝不动，九九探头看了看天色，摸摸小肚子，扁嘴。

　　好吧好吧，你看你的书，我找我的乐子，互不干扰，真不知道你叫我来有什么意义？

　　左顾右盼，角落处一架黑色钢琴吸引了注意力。

　　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光洁如镜的琴面，被细心保养的黑白键盘一尘不染，手痒痒的随便摁了几个高音几个低音，制造刺耳的噪音，没有任何音乐细胞的九九杂乱无章的一阵乱弹把库洛洛从书中的世界拉回正常人的世界。

　　“团长，你会弹钢琴么？”对上库洛洛平静的双眸，九九突兀的问。

　　库洛洛合上书本，走过来。“想听什么曲子？”书本搁在钢琴上。

　　九九让开位置，认真想了想，最后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我不挑剔，团长弹什么我听什么。”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音乐白痴一个，脑袋里没有任何关于曲谱方面的知识。

　　库洛洛笑了笑，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
　　很漂亮修长的一双手，也是适合弹钢琴的一双手。
　　手落，音起。

　　琴声深沉、细腻，即使没有音乐细胞的九九，也听得出库洛洛赋予了钢琴灵魂，仿佛钢琴在‘唱歌’似的，悠扬动听，令人陶醉不已……

　　可惜聆听者是不懂音乐的九九——虽说音乐无国界，但九九这样对音乐愚钝的人世间少有。她听了半天只觉得很好听，完全感受不到音乐所表达的内涵。

　　“不错不错，团长可以当钢琴演奏家了。”一曲结束，库洛洛起身，九九使劲拍巴掌，不遗余力的奉承。

　　库洛洛似笑非笑地拿起书，九九陡然朝他扑过来。
　　似乎没想到小姑娘会突然扑到他身上，库洛洛愣了下。
　　看着攥着自己衣角，两眼泪汪汪一脸可怜相的小姑娘，露出温和但不温暖的笑意。

　　“怎么了？”

　　“我饿了……”细细的声音。

　　“饿了？”

　　“是啊，你听，肚子咕噜咕噜叫呢。团长你不饿吗？”手指松了松，又骤然抓紧，为难的支支唔唔。“团长你、你借我的钱今天都花光了……可、可不可以……请我吃晚餐？”黑漆漆的大眼又害羞又闪躲的偷瞄库洛洛。

　　这样的表情有点可爱呐。库洛洛捂着嘴，黑眼闪烁。“也不是不可以——”九九眼睛一亮，库洛洛接着说。“有条件。”

　　“什么条件？”九九警惕，杀人放火她绝对不干的！

　　“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

　　“有什么问题？”

　　“不是有玛琪姐姐派克姐姐么？”找女伴应该找成熟的美女吧，找她这个颗小豆芽菜不是惹人笑话么？

　　“她们不行。”库洛洛直截了当说。

　　“小滴姐姐也可以……”

　　“九九。”被突然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九九下意识地缩起肩膀，脚跟一提，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瞪得大大的。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

　　看着库洛洛似笑非笑的表情，九九情不自禁抖了抖，识时务地挪回原来位置，主动把自己的小脑袋送到库洛洛跟前，再抓住库洛洛停在半空的手压上自己的头顶，心惊肉跳地点头。

　　“我、我知道了。”呜呜呜，老妈，大魔王好可怕啊，九九反抗不了啦。

　　眼内映入小姑娘心不甘情不愿的哀怨脸色，库洛洛挑挑眉，不在意的放开手，转过身。“走吧，去吃饭。”

　　“哦，好。”赶紧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

　　出了图书馆，库洛洛带九九来到一家颇有格调的西餐厅。
　　他点了一瓶红酒一杯冰牛奶，两客炭烧牛排。
　　听说这家西餐厅的牛排很有名气，有很多人光顾。

　　闻到香味九九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风度呀礼仪呀全丢到瓜啦国去了，举起刀叉开始伟大的宰割工程。

　　切切切切切——

　　这牛排是石头做的还是乍的，怎么这么硬啊？切都切不开！
　　换个角度，继续切……
　　切了半天，只切掉一条筋，还连着肉。
　　九九囧，这不是牛排，是石头吧？

　　库洛洛用餐的姿态有如贵族般优雅完美，挂着绅士的微笑，悠然品尝昂贵的红酒，从上到下无懈可击。

　　坐在他对面的九九艰难地切割牛排，嘴里不停咕哝着，形成不协调的鲜明对比。

　　“啪！”

　　用力过猛，刀子磕到盘子，磨擦出刺耳的响声。
　　顽强抵抗宁死不屈的牛排在盘子上弹跳两下，终于脱离被肢解的命运呈弧线飞出去，投奔他人怀抱。

　　“啊……”

　　我的晚餐——九九大惊失色，举着刀叉傻傻看着鲜嫩的牛排旋转旋转，“卟”降落在一位胖得像水桶的贵妇人的头顶上，浓郁鲜美的酱汁顺着肉肉的额头滑下。

　　“啊啊啊——”女人的惨叫声石破天惊，响彻餐厅，服务员、经理、负责人诚惶诚恐地跑了过去。

　　九九汗如雨下，赶紧收回目光，僵硬的低下头，脸色苍白的瞪着被牛排抛弃的空盘子。
　　脑袋里猛然弹出三个鲜红大字——
　　——闯 • 祸 • 了！

　　“是谁？！是谁把牛排丢到本夫人的头上？给我站出来！”飞来横祸的贵妇人愤怒地推开身边的人，跳起来歇嘶底里的狂吼，失去应有的风度和理智。

　　遇到这种倒霉的事也没几个人能保持冷静吧？九九心想。

　　餐厅的客人愣了好一会儿，细细碎碎的交谈声，想笑又不敢笑的“噗哧”声，悄悄打量各家餐桌上空盘子的诡异目光，九九脑袋埋得更低了，只差没钻到桌子底下。

　　“九九打算怎么解决呢？”库洛洛在一旁看笑话，完全没有出手解围的意思。

　　“……”九九窘然，脑袋都快扎进盘子里了。

　　“是谁干的！！”

　　愤怒的吼声逐渐接近中，九九一惊，猛地抬起头，张大眼看着胖妇人站在自己面前，盯着桌面上的空盘子，露出杀人的表情。九九眨眼，在几乎所有客人都注视她的情形下指着自己的鼻子，歪歪脑袋。

　　“大姐姐，不是我哦。”舔了舔嘴巴，仿佛舔掉上面的美味的酱汁，眼神无邪又无辜。“这家西餐厅的牛排好好吃哦，我刚刚才吃完，还想……”目光在库洛洛脸上定格，眼中闪过邪恶光芒。“爸爸，我可以再来一份吗？”举起手，甜甜笑道。

　　好年轻的父女，注意他们的客人诧异的心想。

　　九九身形娇小，说难听点是发育迟缓，比同龄孩子矮了一大截，库洛洛虽然有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可是他的表现太过完美，一时之间没人怀疑他能不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

　　库洛洛不可察地僵了一秒，很快恢复温和无害的笑容，柔声。“好啊。”优雅地招了招手。“夫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好像才发现对方的存在，库洛洛转移视线。

　　帅哥就是帅哥，胖妇人马上改变态度，害羞地扭了扭丰满的身躯，扭捏地搓了搓肉肉的手掌。
　　九九抽搐嘴角，居然还脸红了……这就是库洛洛的男性魅力么？

　　“打扰先生用餐，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库洛洛客气的笑道。

　　“那我……”

　　“夫人请自便。”

　　“……”

　　“团长很适合当牛郎哩。”

　　胖夫人依依不舍的离开，九九咋舌不已，鬼使神差说了句事后后悔得想撞墙的话，以致接下来的几天被库洛洛明里暗里不知报复了多少回。

　　祸从口出，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