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如织 莫沉吟》逢弦

18、云中之君

　　“这里的景致真的很不错……”紫郁喃喃道，在现代严重污染的情况下，这么原生态的景色和踏露穿行的情致从来不曾有过，“这里，算的上是辂风的地盘吗？”
　　“一半半吧！这里是云容城的极景，一半归于百姓所有，一半归乎辂风所有……”圣香茗笑道，绝美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华，“说起来，也亏得他是这样的好人，不然，我才不会与他相交……”
　　“是啊！他的确是个好人，我们四人跟着他一起上路，他也很照顾我们……”紫郁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谈到辂风时是一脸的幸福和赞叹，当然她的神情被圣香茗尽收眼底。
　　“呵呵……前面就快到山顶了，差不多也快要天亮了……”圣香茗示意紫郁向前看，从而顺利地转移开话题，“等会儿才会有绝美的景致……”
　　“嗯？”紫郁不明白地轻答，两人已经打马前行至山顶，茗轻松地将紫郁放下马，引她到干净的山石上坐了，笑道：“不要闭上眼睛，好戏就要开场了……”
　　紫郁疑惑地看向他的身后——烟云滚滚的山间像是浮起了一层层雪白的海浪，奔腾的气势汹涌浑壮，天边涌动的山气渐渐开始转变颜色，先是微弱的淡黄色渗入云层内，就像是两军交战一般，淡黄色渐渐扩大，雪白的浩渺云层像是被吞噬一般开始抵挡不住淡黄色的进攻，沦陷在愈加扩大的金黄色里。山间的灰蒙被金戈铁马的攻势所斩裂，金色越来越耀眼，渐渐过渡向赭红，同时天地相接处，一抹浑圆的赭色破空上行，云层裂开，断处被镶上金色的华边，暗色不再，一派正然浩荡之气充斥在偌大的山谷内，这番惊心动魄的美景看的紫郁目瞪口呆。
　　如此宏大的场景，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所见，可能也是唯一一次相见吧？
　　“真的是很美的景致……是吧？”圣香茗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突兀，在如此浩然的气势之中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是紫郁听错了吗？那里面竟然有一些失落和无奈？
　　“是很美啊！大自然的造就在这一刻显得异常之伟大雄浑，这种南方的日出已经如此动人心魄，那么北部边塞的日出岂不是更加让人叹服？”紫郁笑道，在她的印象里，圣香茗或许是放浪不羁的，但是这样的圣香茗却让她始料未及，所以对他什么都不了解的自己，此时转移他的情绪是最正确的做法了吧？
　　“紫郁说的可真是引人深思，下次有机会一起去北漠看那里的日出好了……”
　　“嗯！”微笑着点头，没有回头的紫郁仍旧看着日出，满脸的期冀。
　　圣香茗笑了，是释然的笑，此时的自己也可以这么释然的笑出来了吗？这可是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吧？转身看向不断上升的朝阳，给人以活力和希望的所在，或许有的时候就在转身一瞬吧？紫郁……这个内里给人以活力和希望的所在……
　　天边渐渐被耀眼的金光所笼罩，而此时，两人的心里也暖暖的………………
　　“处人不可任己意，要悉人之情；处事不可任己见，要悉事之理。”微闭双眼，喃喃着念叨出这么一句话，手中的小笺——字迹已经日渐几不可辨，字句却刻映在脑海里，变得隽永回味不尽……
　　“主子……”西月的声音依旧清冷的带着淡淡的恭敬，辂风早已习惯他这种习惯。
　　“什么事？”刚才的神情既然已经被西月窥见，也没什么好掩藏的，淡然的回答着，完全没有手足无措，“是那里的事情？还是现在这个园子里的事情？”
　　“其实是……”西月顿了顿，接着道来，“紫郁小姐和若辛小姐去静园看欧阳贵人了……”这件事情虽说平常没什么，但是对于这段时间他和东风四人对主子的观察来看，完全有必要报备与紫郁小姐有关的事情。
　　“……”辂风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声音渐渐沙哑起来，“这样……你暂时看着一下好了，有什么事情再说罢……”以左手支额，把脸埋在阴影里……
　　“主子……您不舒服吗？”西月一进门就觉得主子的气息完全不对，“您昨晚没睡好？”移步走到桌前，便搭上了他的脉，瞬间大惊失色，“主子！”
　　“没事的……”辂风毫不在意地抹下他搭在寸口上的手，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你先下去吧……”
　　“主子！这怎么行？！您病了还要硬撑着？！”西月的语音微颤，主子的脉快数，明显是外感热邪了！
　　“都说了没事……你先下去吧……”辂风的声音强硬了起来，抬起头，眼里是狠厉的光芒。
　　“但是如果紫郁小姐知道的话，您也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您不要这么闹脾气了！您要知道您的身体安康是关乎多少人的性命？请您三思啊！”西月已经跪下，腰间是他引以为傲的御前侍卫的带刀。
　　“够了！”辂风爆呵一声，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跪着的男子，眼里是气愤，是悔恨，是不甘，是自嘲，是痛苦，是无奈……数不尽的情绪交织，辂风的双眼圆睁，就像嗜血的野兽般望着脚下的西月，冷冷的开口：“就是因为这该死的联系，挣不开的联系，负担如此之重的联系！害得我完全没有自己该有的喜怒哀乐！她逼我担此大任，我认了——这是命！但是你们这些和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也这样把担子压在我身上？！”
　　“属下……不敢……”西月对于辂风的反映非常之震惊，只能讷讷地回答着恭敬的话语……
　　辂风闻言一瞬间清醒过来，眼里是无尽的烦闷和悔意，张了张嘴最后只能低声道：“没事了……我刚才……你先出去吧！帮我拿点降火的茶来，我累了……”
　　“是……”西月的脸上分不清是什么情绪闪动，紧了紧腰间的长刀，站直身子跨步出门——主子，此时需要的是冷静……
　　为了你如此伤神的我，现在还是那个一直以来高处于云端的君主吗？
　　静园名副其实地安静，几乎不像是有人居住一般——园内的两径边的杂草和鸭舌草都吸饱了暑日里的阳光和水汽，疯长地及腰际，让刚进静园的两人诧异不已。
　　虽然说辂风喜欢把院子布置的不拘一格但是也并非像这样的不予打理……由此看来，他好像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小妾”？若辛心里冷冷的想到，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看来真是一点不错……
　　“舍长……”紫郁的声音听起来满含着不可思议，“这个样子……看起来，他似乎对那个欧阳媚儿很不好啊~！”她是不是有听错？二二的话语里还满含着叹惋和无奈以及最最重要的满满的怜悯？！
　　“走吧……”若辛自认不是个多情的人，对于自己不重要的人的事情一向没什么耐性好好对待，“二二你还是要小心一点……”紫郁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奇怪不已，茫然的看着若辛，紧张的程度看得人心里不由得一紧。
　　“为什么……？”紫郁提起被露水沾湿的裙摆，心里确实已经猜到了几分，贵胄家里的女眷勾心斗角以前在小说里面也看得很多了，要是放在现实之中，自己亲身经历的话，那就又是另一番情景了吧？
　　“绝不简单的……是我们无法预料的这里的未来……”若辛的语音难得的听起来带着苍凉和无奈，紫郁站在她的身旁，难以言喻的转移开注意力，看着面前长势繁茂的萱草——思绪飘离……
　　“这不是南宫的二小姐和三公子吗？”两人各自思量之际，柔媚中带着矫情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回过神来，就见到打扮的鲜艳明丽的女子步下台阶向她们缓缓走来——曳地的分层褶纱红裙，领口微开微阖，露出白皙细致的锁骨和脖颈，如瀑青丝被高高的挽起在脑际盘绕成髻，左右各斜插一支金色的飞云簪，环佩轻响应和着腰间明黄的流苏微晃……
　　欧阳媚儿其实真的还算漂亮，但是这个皮囊下面远没有外表的那么落落大方，若辛心里的计量也差不多在这短短的几眼里定型。
　　“是……欧阳小姐，我们是来这里……”紫郁一欠身，自然而然就要道出她们是专程看她的事实，幸好被若辛及时打断——“我们正游园，不知不觉就逛到了这里了……扰了你的清净真是对不住……”
　　“哪里……哪里……”媚儿脚步微顿，刚才差点就可以好好地嘲弄嘲弄这个南宫二小姐了，没想到被这个南宫若辛给破坏了……她可是没有忘记春燕对自己汇报的话——园子里的奴仆们的流言蜚语：南宫二小姐和皇上走得特别近！
　　“那个……”紫郁没想到若辛会这么回答，讷讷的良久才正色道，“欧阳小姐你最近过得可好？我们也是同行，却很少搭话，你要是有什么烦闷的，有空就可以来找我们……兄妹四个……”
　　一席话说得欧阳媚儿呆在当场，原本打算轻甩帕子的左手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挽着，一双漂亮的杏眼微睁，眼里写满着不可思议，呆楞的表情看的若辛差点爆笑当场，暗里也心惊着——这个小二也太不清楚状况了，是真的太不清楚还是人太好了？不由得把目光转向紫郁，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紫郁看着若辛忍俊不禁的表情，疑惑不解的问道，对于欧阳媚儿的反应她也很奇怪，为什么……
　　“真是多谢南宫小姐的好意了……”媚儿适时的娇然一笑，眉眼间尽是风情，“只怕是媚儿没那个福分和小姐相为知己了……媚儿昨儿个接到婆婆的家书，婆婆要儿媳早日回去操持家事……所以，恐怕要辜负小姐的好意了……”
　　靠！若辛看她那个浅笑吟吟满脸无害的样子就窝火！明显是打击小二来着的！一口一个“婆婆”一口一个“儿媳”还一口一个“家事”的，真不晓得这个女人争的是什么风吃的是哪门子的醋显摆的是什么谱！
　　“呃……这个是理所应当的，当然要以夫家为重……”紫郁脸上看不出什么不悦的表情，心里却是苦苦涩涩的不知道什么味道，当初中药老师讲课的时候说民间四大苦药只是个常用的统称，真正最苦的是苦参——大概就是现在自己心里的那个味了吧？
　　“南宫小姐没事的话也来我们家吧？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好好的带你游玩一番？京都里可是有很多新奇物事！”媚儿不知什么时候拉住了她的手，此刻正亲热地揉搓着，配上那一脸的灿烂微笑，要是旁人看来还真是当作闺中姊妹之间感情“情比金坚”了！
　　“呃……那紫郁先谢谢欧阳小姐了，只是我们兄妹四人本来就不是要去京都的，只是北上去寻人，一旦寻到了……”紫郁说到后面时心情突然大好，戏谑的瞟了一眼正看自己的好戏的若辛，说得她马上回瞪自己才缩了缩脖颈。
　　“寻人？难道是情人？还是夫婿？看你也不小了，该是已经嫁人了吧？也没听你说起过夫家在哪……”媚儿脸上的欣喜是人都看得出来，看样子她是把紫郁列为无危害对象里的“已为人妇”那一类了罢！
　　“呵呵……”紫郁打趣的一笑，看着若辛的眼神多了好几分深意，“其实，是去寻我们的三弟妹的……”
　　“好了！好了！”若辛一把拉过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的紫郁，满脸的阴郁之色，嗓音低沉：“欧阳小姐如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大姐和四妹这么久没见着我们想必也很着急惦念着！”
　　“……”没等媚儿有所回应的时候，紫郁踉踉跄跄的便被心情不佳的若辛拖出了院外，憋着满脸的笑意，微微招手向欧阳媚儿道别。
　　“小姐……”
　　“不要轻举妄动……”媚儿微抬起右手制住身后丫鬟的低语声，诡异的笑靥绽放在她冰冷艳丽的脸上，“我们现在还是身为猎者的地位呢……这场游戏，我们慢慢来玩儿好了……”
　　“嗯？我亲爱的姐姐……”望着地上落下的粉色方巾，微扯唇角…………
　　“对于一个君王，有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睿智还需要冷静，千万不能被感情之类对于世俗之人非常重要的东西所羁绊，那样的君王，也便是普通人罢了……”
　　这段话的涵义如此清楚却又如此含糊，辂风现在满脑子都是安王叔离开前所说的这段话，当年放浪不羁的安王叔逃出皇城和云婶婶逍遥山水间，就是这样把皇位留给了自己的父皇，安王叔一生无拘束，最后也只是守着病逝的云婶婶的墓隐居山间，这段话，也是他对于自己的最后牵挂了罢？
　　辂风揉揉脑际，颇为烦恼…………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我会继续写的，我的文笔可能不好……还请包涵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