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暖过》景好

4、04

　　白色的宝马在浓浓的夜色中飞奔。

　　姚子望的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嘴唇紧抿。

　　其实她已经有了几分希望能追到赵冠希，他如果对自己没有几分缓和的余地，想必完全可以让林妈在自己面前闭紧嘴巴……而使她现在如此焦虑不安的，明明就是几分钟前程雪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程雪歌最后那句“我恨你”深深地萦绕在他心里。雪歌，为什么你永远这样单纯，为什么对我，你已经不肯再多花一点耐心？是因为厌倦了吗？可我对你说了几句违心的谎话你就信了呢。

　　或许，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的世界单纯美好，姚子望注定属于肮脏黑暗，而这样宿命的纠缠，已经让我们筋疲力尽了。你可以回去伤痛，而我还是要面对我的责任。

　　她忽然发现，是其实自己拼命想要保护玮琳的原因和原动力，除了程雪歌，很大程度上竟然是伯父。程雪歌可以在关键时刻选择放弃玮琳，而自己却不可以任由他这样做。或许玮琳对于自己来说，远比对程雪歌的意义要来得重大。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姚子望还是一个幼稚而别扭的小女孩的时候，伯父是第一个欣赏过自己的人，他的那句“虎父无犬女”和脸上和蔼的笑容，他病危那段日子对自己的信任和嘱托，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外界传言姚子望冷血无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些年来对玮琳的坚持，凭借的不过是一份小小的曾经温暖过自己的信念。而这份信念，恐怕也早已停留在过去的记忆里，不复存在了。

　　姚子望深吸一口气，想要停止自己蔓延开来的思绪，却不住地问自己，究竟是什么让自己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追过来？是对玮琳的责任，对程雪歌的“爱”，还是她竟然对某个人在内心深处有了丝丝难以察觉的眷恋？

　　知道赵冠希离开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玮琳的安危，可潜意识里，她却抑制不住地恐慌。就像那个梦境里，她沉入海水里，却没有人知道无所不能的姚子望竟然怕水怕得要命，没有人温暖地握住她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会追过来的目的，不知道能不能把赵冠希追回来，也不知道如果赵冠希回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结婚，还是囚禁？总之，她是追归来了，而且义无反顾。

　　恐怕，握在手里那份坚实的温暖，她已经舍不得丢弃了。

　　姚子望心口忽然一紧，刚才和程雪歌已经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想了想，轻轻按下键盘打下几个字，“赵冠希，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

　　车在路上飞驰。

　　半晌，没有回复。

　　当姚子望鼓足勇气忍不住把电话打给赵冠希时，那边的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姚子望承认，自己是慌了，开始疯狂地加速。

　　她以为这又是赵冠希和自己斗争的一个方式，她以为赵冠希一定在等自己追过去然后和自己大开条件。可是……如果他真的走了，真的走了……

　　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回放在姚子望的脑海里，他温柔的，霸道的，冷漠的，耍赖的，甚至暴力的……她弄不清楚这究竟是留恋是依赖还是单纯的愧疚，可是她依然不停地打着电话。

　　她没有哭，没有痛，只是心尖最柔软的部位不停地发颤。

　　远处的景物有些模糊。姚子望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无力。她依稀的想起一些片段，父亲不顾年幼的她拼命地挣扎，脸色阴沉地把她仍进游泳池，母亲拿着枕头魔鬼一样地想要闷死还是婴儿的她，程雪歌紧紧地抱着赵冠丽，他对自己喊我恨你……

　　仿佛有一股一股黑色的潮水涌入车中，漫过脚背，小腿，最后是呼吸。或许，这世界上只有赵冠希一人曾经珍惜过自己。

　　她仿佛听到剧烈的撞击声，刺耳的刹车声，意识渐渐地模糊。她看到伯父温暖地朝她微笑，告诉她，子望，照顾好雪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