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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Part.12(2) ...

  •   Grace:我这是与生俱来,个人特色。
      William: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总之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这么草率地做决定。你真的还年轻,完全可以继续跳下去,还有上升的空间。
      岑嘉没再回复他,而是软软地靠在座椅背上。祁世浩和茴吟在争论什么,岑嘉听得没头没尾。她想了想,忽然开口,打断两个人。她说:“你们说,驱使人们下定决心的,到底是不是信心?”
      “Animal spirits!当然。”茴吟或许是坚定的凯恩斯主义者。比起她,祁世浩显得谨慎了许多。他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岑嘉理了理鬓边服服帖帖的头发,笑:“只是想起好像如果中途没有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我顺利地过完我的少女时代,我现在也该像你们这样成为一个西装革履在世界飞来飞去出席各种会议论坛的商界精英。”
      祁世浩从后视镜眯着眼睛打量岑嘉,那种审判的眼光让岑嘉压力很大。她朝他微笑,旋即转过头去看外面转瞬即逝的风景如电影一帧一帧地晃过去。她对自己的未来丝毫没有信心,但她还是选择了放弃,这亦是一种非理性冲动,因为她想知道另一条未知的路上是什么,这种充满了挑战的生命,让她仿佛找回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简嫃说:世间本是忽然聚合之一瞬,聚是一个字,遇合了当下便是“聚义”;散亦一字,分别了当下便是“散义”。情人总是分分合合的。
      祁世浩住在在湖边,是一片新开发的行政区。人很少,高楼林立,清清冷冷的。这里已经完全不是岑嘉记忆中的模样了。她坐在车里探头探脑地往外瞧,看见装潢豪华的小区,问:“那家店还在吗?”
      车子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条与这片区的气派格格不入的巷子。这才是岑嘉熟悉的地方。她跳下车,冲进那家破旧的店。这家店也扩张了,还加了几个包厢,老板领他们穿过走廊。这个老板还依稀认识岑嘉,说:“这几年小祁一直在照顾我们的生意,他说你出国了。”
      岑嘉讪笑,道:“是啊,前几天才回来。”
      “一个人在外国很难过吧,回来就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啊。还是老样子吗?”
      祁世浩说:“再加一份麂子肉和空心菜。”
      三个人坐在那里,岑嘉感觉很怪。她看见祁世浩,还有傅祺,Valerie,许许多多的人,那些她深爱过,或不曾深爱过的,她都希望自己还记得。无需遗忘,只要自己放下,就像这一盆乳白色细腻的河蚌汤,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忘记它过去的味道,但如果再也吃不到,她也不会死掉,毕竟世界那么大,选择还有很多。她忽然想起执着地每年送给傅祺一对庸俗的袖口,曾附字条,《东邪西毒》中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后来她觉得他大概看不懂,于是抽了出来。最后她知道他选择了诚实,她不怪他。所有的风景都会褪色,所有的花朵都会枯萎,好似她对祁世浩的感情。
      人生苦短,她不会死去。

      光突然暗了下来,天色暗如傅祺伦敦家中客厅中铺的巨大的印着古典的刻板的花纹的地毯。她踉跄几步,倒在地上。William叫了停,他告诉她应该有一中绝望的感情在里面。“You will die!”
      她爬起来拍拍钟形裙上并不存在的灰,摇摇头,“我们再来一次。”
      William说:“最近你状态从来没有好过。如果你没有调整好,再来多少次都是浪费时间!Fairfax你来跳第三幕。”
      岑嘉走到一边,一跃坐在扶栏上,低着头。她想沮丧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但她不能,她的头发盘得很服帖,她还要练习,她无法放任自己将它们弄乱。无法自由,让她越来越烦躁。William走到她身边,坐在旁边,没头没脑地说:“犹太教法典说,‘我们有如橄榄,惟有被粉碎时,才释放出我们的精华。’”
      “我不是犹太人。”傅祺讨厌犹太人。
      “这并不妨碍你去接受一些对你有益的东西。”
      “所以你想说什么?”
      “很多伟大的人,总是在他生命最低落的时候做出惊世之举。”
      “我不想当什么伟大的人,留名芭蕾史册,那是Valerie的事。我只想有一个家,找到一个爱我的丈夫。很没出息,对吧?跳舞是机缘巧合,不得已而为之。”
      “你热爱跳舞,我看得出来。”他朝她点头,说得很笃定。“如果你不爱它,怎么会成为今天的你?”
      “我知道你只是想说服我不要放弃跳舞。”
      祁世浩来学校接她,何雅澜与她分别的时候挥手朝她笑了笑,古怪的笑容,让她琢磨不透。她拉开门坐上车,问他好。他问她今天过得好不好。她想了想回答说非常不好。她告诉他说最近都不在状态,总被William骂。祁世浩没有仔细听,他的余光瞄见她耳畔菱形的水晶耳坠,很朴实的款式,随着她讲话的动静反射着明亮的光线如夕阳下湖中的水波泛着鳞光,星星点点,好似刀锋上的寒光。他明知应该集中注意在路况上,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揣测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见他没有讲话,也不再说。她想到要不要添点家具在新公寓里,她好中意一尊雕塑,是一个芭蕾舞演员牵着裙子的石膏像。她想像Valerie布置他们家一样,在客厅放一尊大型的工艺品,很有味道。Valerie回英国,住在伦敦,又要将她辛辛苦苦打理整洁的房子弄的一团糟,她想想就觉得头痛。她很奇怪每次她走过金门大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时想不开跳下去呢。
      她心中默算了一下时差,拿出手机用MSN给傅祺发简讯。她告诉傅祺,她的梳妆盒里有今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抱歉提前告诉你这个surprise,只是我很害怕回去之后就看不见这份礼物了。”她还想让他建议Valerie,其实粉红色的墙纸真的很难看。她退了程序,断开APN,扭头问祁世浩:“我们今天吃什么?”
      “你怎么总想着吃?”
      “因为没事可做呗。”她想到了吕颖,但是这种暴饮暴食的愧疚很快被现实中的抑郁所击败,“吃饭睡觉跳舞□□,其他的时间完全活在虚拟世界中。”日子像巨大的密封的铁笼子,把人套进去,让她找不到出口。她幻想有光,拯救她日渐颓败的生命。有时候她想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了,不会惊动任何人,默默无闻地。像小津安二郎一样在墓碑上刻上大大的“無”字,或者是只写上生卒年月与姓名。上帝是不公平的,但是她无法控诉它。
      “要是你好无聊,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去一个聚会——别担心,你都不认识,去玩玩,放松一下心情。”
      他不会了解傅祺对她来说多么重要,像他曾经扮演的那个角色一样。他每个月支付她以万计的零花钱,要求她陪伴他在伦敦寥寥无几的日子。她还记得她在苏黎世湖上枕在他膝盖上为他念书:“他说东欧的起点并不在波希契斯卡城门外,而是在加利西亚的某地,在旧奥地利皇家火车站的尽头,在古希腊式的门楣告终的地方……”再她还记得她见到Henry的最后一面,他的小脑袋只比拳头大一点,肉乎乎的,带着明显的欧洲人的特征,她可以看见他长大之后会有多像傅祺。
      他们快要结婚了,傅祺答应她会带她去度蜜月。她想,即使只有泰晤士河一日游,她也是开心的。
      岑嘉答应了祁世浩的邀请。祁世浩带她去吃了晚饭,送她回家。两人在楼下呆了一小会,祁世浩张嘴欲说什么,却看见茴吟过了自动门。岑嘉跑到茴吟身边,晃晃手对他说再见。
      两人拐进了电梯,茴吟又对她确认一遍是不是和傅祺分手了和祁世浩死灰复燃。岑嘉觉得死灰复燃这个词特别有喜感,细细琢磨了一下,于是反应有些慢。茴吟便觉得她无言以对,继续道:“我不管你和Lou到底怎么样了,总之,你觉得和祁世浩继续在一起合适?他的朋友圈没有人不知道你们当初的事。”
      “谁说我和他死灰复燃了?”她争辩,“难道分手了真的不能再当朋友了吗?我只是不爱他了。何况……你觉得找男朋友的基本要求是什么?相爱?你觉得我还相信,我还有那么多时间去寻找一个爱我的男人?只要合适就行了嘛,那些声称爱对方爱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情侣,最后怎么样了?你看傅祺。我不喜欢祁世浩,但不代表我不会和他谈恋爱。”
      “你这是不撞南墙心不死。”
      “我就是厌倦十年如一日撞一堵墙,现在换堵墙撞,以前被我撞过那么久,总有裂缝。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堵墙就会被我撞塌了。这才皆大欢喜,圆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Part.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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