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掷骰子GB》命座星

5、好心姐姐

　　王慧卉双手抱着头，无助地哭了起来。

　　秋玉绝刚醒，便听了王慧卉莫名其妙吼了半嗓子，话都来不及说，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她会不会是出事了？”

　　想起王慧卉平时和自己的关系比较好，又是大学同学，她性格软，也不爱惹事，有事就做，是个挺负责的小女生，万一遇到了危险……秋玉绝眸光暗了暗，有些担忧她。

　　千万不要来公司。

　　揣测着这句意味不明的话，秋玉绝简单洗漱后，出门打车，报了王慧卉家的住址。上次王慧卉过生日的时候，秋玉绝比较懒，便找她讨要了家庭住址，在网上购买礼物快递上门送到她家。

　　“先去王慧卉家找她，再和她一起去公司看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昨晚目睹的那一幕，时不时从秋玉绝脑海里闪过，她看到的怪象可怕吗？可怕。不过，要是沦落到陷入猜忌的深渊，整天惊疑不定，吃不好睡不好，那才叫得不偿失。

　　商铺招牌花花绿绿掠过。

　　金黄色的细线在白皙的手臂上流动，一层薄薄的同色绒羽从血肉底下透出，在皮肤表面若隐若现。

　　秋玉绝观望着自己身体上出现的异状一言不发。

　　一个月前，毫无疑问，她还是正常人类。

　　现在，秋玉绝头疼地抿直嘴唇，不敢往深想。

　　二十多分钟后。

　　红黑格子围巾裹住脖子，保暖冲锋衣里面穿着羽绒背心和羊毛衫，套上马丁靴和驼绒打底裤的秋玉绝，脸色粉扑扑，安静聆听坐在驾驶位上开车的王慧卉说她最近经历的奇怪事情。

　　王慧卉十分详细地解说了一遍她昨晚的梦，按照她的说法，这个梦和秋玉绝有关。

　　王慧卉坚信自己做的是预知未来的梦。

　　秋玉绝有几分心不在焉，人倒是很礼貌的，间或应王慧卉一声。

　　“我叫你秋秋好吗？”王慧卉张开纸巾撸撸鼻涕，鼻音很重。

　　“可以呀。”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今晚秋秋就让我住在你的家里吧，求求你了。我昨晚被鬼缠上了！真的！现在我脑袋还疼得要命了，好害怕……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也许是强人所难了，可是……”

　　“没关系，你来吧。”

　　“咦？”王慧卉一把抱住秋玉绝，“你人太好了！”

　　“你听到了吗？”秋玉绝压低嗓音，眼神幽暗，“很奇特，不像是人类的声音，也不是动物的声音，很难以形容。”

　　王慧卉睁大了不知所措的双眼，全身的肌肉紧绷。

　　“我、我听见了。”

　　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白日难得如此静谧，透露出一种叫人感到十分陌生的寒意。

　　这些日子怪梦频频出现，王慧卉都忍了下来，就如赵雪劝的那样，只不过是个格外真实的梦而已。然而就在昨晚，天空升起了一轮血红色的弯钩弦月，放在王慧卉眼里，也变成了非常可怕的征兆。

　　今天早上从梦中醒来，王慧卉发现她家里的所有镜子都碎了一地，碎片上面的裂纹十分整齐均匀，如同遭到利器切割，镜子不会无缘无故齐齐碎掉，它破裂的样子，就像有什么东西使用蛮力从镜子里面钻了出来。

　　一夜之间，家里变得乱糟糟的，简直是个垃圾场。

　　如果说是小偷造访，那他们到底要寻找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一样被拿走。

　　一缕游离的阳光照亮秋玉绝的脸，王慧卉看着她，问：“接下来去哪儿？”

　　“去公司上班。”

　　“可，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昨晚梦见你今天会……”

　　秋玉绝打断她：“王慧卉，梦不是真的。”

　　-

　　昨晚的事发生后，贺莲一夜没睡，负责照顾他的生活助理付成雨早上七点整，驱车来到贺莲一年前买下的别墅，如同往常一样，她在固定时间来到贺莲的家中，照看贺莲的饮食起居，务必让这位闪闪发光的明日之星保持良好的状态。

　　付成雨是个身材高挑的职业女性，接近一米八，小麦色皮肤，习惯将满头长发端正地盘在脑后。

　　“你昨天怎么回事，那段现场拍摄的小视频已经传遍全网，想找人公关都来不及了。贺莲，你瞒我们这些人，瞒得可真深，谁能想到你不声不响就给自己找了个老婆。”付成雨推门而入，见贺莲坐在沙发发呆，面带苦笑抱怨道。

　　沙发上的男人，长腿往外伸出老远，皮肤状态细腻透亮，通宵熬夜，也不见眼底浮现黑眼圈。

　　正慵懒端着马克杯，默默品尝咖啡。

　　贺莲五官英气，剑眉星目，可为了上镜，这年头不管男女就没有皮肤不好的，经常约个医美，或者是打个针什么的很常见。

　　不过，贺莲确实是天生的皮肤好。

　　“贺莲，不给个解释？”

　　贺莲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不说话。

　　付成雨不想逼他，算了，爱说不说，她是生活助理，犯不着激怒花钱雇佣她的金主。

　　最后，付成雨用一副有话好商量的口吻，耐心劝道：“你实在是想不亏待女朋友，不搞地下恋，也行。但也得要和公司说一声，提前部署好，也不至于如此。”

　　“人的皮肤可以像海绵吸水那样吸血吗？”

　　贺莲双目放光，突然问道。

　　“什么？”

　　付成雨眯起眼，看向贺莲的目光充满怀疑。

　　该不会是有人偷偷摸摸给贺莲下毒，把他脑子给毒坏了吧。

　　“对了，付助理，你有个弟弟在警察局工作吧。”

　　“怎么了？”

　　“帮我查一下，最近两个月，全国各地有没有发生特别离奇的案件，超乎常规一般人都不愿去相信这竟然会是真的那种。”

　　付成雨认命地接下任务，叹息道：“好好好，你说什么，我就去做。拜托你不要再像昨天那样任性了，公司会为你平息这次舆情，说那不是你，是有人恶意炒作，你当日的行程另有安排，就在……”

　　“我不想听。”贺莲漂亮的眼睛缓缓眨了眨，幽幽望向付成雨。

　　付成雨一口气没喘过来。

　　行。

　　你是我老大你说得对。

　　“还有，能不能帮我想想怎么写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贺莲话说得突然。

　　付成雨一愣：“给谁道歉？”

　　贺莲脸上流露出一种惹人遐想的暧昧笑容：“当然是给我命运般的老婆。”

　　付成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世界惊起一片滔天巨浪。

　　看来她有必要上报公司高级管理层，调查清楚自家艺人去见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认识这些年排满行程，无心社交的“孤僻宅男”贺莲。

　　说起来很少有人信，贺莲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付成雨当他的生活助理有三年，三年的时间从未见过他带女人回来。

　　仿佛他的人生兴趣只会沉浸在挣更多的金钱这件事上，得到新的代言，去往新的片场，每到这样的时刻，贺莲嘴角停留的笑意比平时与他人社交营业时不知要真诚多少。

　　临走前，付成雨再三叮嘱贺莲千万不要任意妄为。

　　雨丝斜斜落下，飘到车窗。

　　前方道路拥堵，付成雨坐在驾驶位上，很不耐烦。

　　缓缓挪移的车辆，在公路上如往前爬行的乌龟。

　　车鸣声响起的频率，远远比车辆可以开动的次数多。

　　付成雨脾气算温和，这会儿，也平白无故感到异常的不耐烦，她暴躁地连连鸣笛，双手重重在方向盘上拍了两下，末了，又愁眉苦脸探出头，对偌长一条僵持在原地的车队抱怨道：“明明之前看路线导航，上面还显示这条路段车流量少，绝对不会堵起来。”

　　咚咚咚。

　　有人叩响车窗。

　　付成雨转头一看，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双手捂着肚子，神色痛苦。

　　“你有什么事吗？”付成雨问。

　　男生的手挡住腹部，手臂痉挛似的颤动，套在羽绒服里面的衬衫被他抓出深深的褶皱。

　　“我好痛啊……肚子疼得快要炸掉了。你帮帮我，好心的姐姐，你一定要救我啊！”

　　付成雨为难道：“我帮你打120急救电话？”

　　男生低下头，压低的腔调多了分阴寒：“姐姐，你不肯帮我吗？”

　　付成雨拿出手机，拨打120，她看着男生垂下去的脑袋，等电话接通后说：“你好，我这里有个男孩子疼得很可怜，需要急救，我能为他做什么吗？嗯……是的，我在航茂国际城这一带，堵车很严重。他没有呕吐，也没有抽搐现象……嗯嗯好。”

　　付成雨挂掉电话。

　　男生依旧低着头，胸腔内发出沉闷的咕噜咕噜声。

　　“你吃药了吗？”付成雨想，反正现在没事可干，她今天就做一回好人，干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男生的手指头，用力戳着肚皮，良久后，他抬起头，眼中带有一抹猩红：“谢谢你，姐姐，你是个好人。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眼见可怜兮兮的高中生头也不回地跑远了，付成雨淡淡叹息一声，决定今晚和姐姐打视频电话时，提醒一下他，严格要求侄子的学业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渐渐拉长，前面的车开快了后，付成雨这辆红色小轿车速度自然也快起来。

　　车辆在雨幕中穿梭。

　　付成雨平安到家，放松地和姐姐闲聊。

　　雨不停下。

　　付成雨不会知道，在肚子疼的高中男生离开她后，又去敲响了堵在数百米远后的另一辆私家车的车窗。

　　那位司机穿着修饰体型的成套西装，对待男生的态度十分粗暴，面色凶狠地挥舞着拳头赶走了他。

　　“肚子好痛啊，大叔，你是个坏人呢。”

　　半透明的影子无声无息趴在车窗上，轮廓模糊的人脸一闪而过，它在贪婪地觊觎中年男人所拥有的这具不再年轻却依旧鲜活的躯体。

　　一路随行，直到司机停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