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性病人［无限］》南星七

37、第三十七章

　　两人通过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谢奉”工作的地方——位于曼平市中心的心理诊疗所三层302室。

　　这期间迟宁发现自己的幸运值又再次下降了一点，而此刻距离他醒来的时间恰好是一个小时左右。主线任务要求玩家活过四天，幸运值又以1点/小时的速度下降，不到三天就会降到临界点。

　　除非玩家不停寻找提高幸运值的机会，即——满足市民们提出的要求，只是显而易见，这忙可不是那么好帮的。

　　见到两人后，诊疗所一楼的女前台朝谢奉露出甜美又专业的微笑，“中午好，谢医生。”

　　同时眼神径直扫过迟宁，毫不掩饰她的打量。涂着口红的嘴唇两边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夸张风格的假睫毛配上瞬间睁大的双眼，笑脸僵硬得不似活人。

　　迟宁往谢奉身后躲了躲。

　　“午好。”谢奉朝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反手握住迟宁的手腕，带他进了电梯。

　　女人眼球随着他们的走动而移动，更准确来说，她看得是站在谢奉身旁的迟宁，直到电梯门关闭，才完全阻隔了她的视线。

　　迟宁终于松了口气。

　　他有些不理解，仰头问谢奉，“我看上去很好吃吗？”为什么见到的每个人都要用看食物的眼神看他。

　　谢奉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认真地盯着迟宁看了几秒。

　　表情若有所思。

　　迟宁只是随口一说，本以为谢奉会直接给出答案，但他沉默了太久，见状也紧张起来。

　　“你倒是提醒我了，在进入这个世界后，我看到你确实多了几分……”谢奉皱起眉，思索如何更准确来形容那种感觉，“食欲。”虽然影响不大，但实际存在。

　　迟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谢奉微微俯身注视着他，表情平静到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你没有注意到吗，我清醒过来后，注视你颈侧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我以前会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但现在……”

　　迟宁朝后退了半步。

　　谢奉抬手按在他的脑后，咧起嘴角，故意道：“跑什么，让我找个喜欢的位置下口。”

　　迟宁料到他接下来要夸自己脖子好看了，他抬手结束这个奇怪的对话，“我明白了。你是被副本设定影响，但恰恰说明我的感觉没错，这里的原生居民对玩家而言非常危险。”

　　谢奉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吓不到他了，颇为失望。
　　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也要被剥夺了吗。

　　迟宁推开他，又额外嘟囔了句，“当然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我允许你咬我一口。”

　　谢奉还沉浸在浓浓的失落中，“谢谢，但我想应该不需要。”

　　两人来到三层，302室由两个房间打通，外面是间普通的办公室，推开房间侧面的门，里面是休息室，厚重的窗帘凭空给房间增加几分温馨和安全感。

　　谢奉对办公室内部装修很满意，他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前任谢奉留下的物品。

　　手里的笔记本几乎被写满了，笔迹凌厉纸面干净，最开始是按部就班地记录咨询者的情况和诊疗方案，后面便完全变成个人的牢骚记录，不难看出，笔记的主人是个自负又消极的人。

　　“安眠药是上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我只能用一句话评价自己的生活——简直是无聊透顶。睡觉、用餐、工作……生活是如此没有新意，令人厌烦。”

　　“与蠢货们打交道浪费了我太多精力。”

　　“好吧，我想我需要接受系统性的精神治疗了。”

　　……

　　谢奉对里面的语句感同身受，毫不夸张地讲，这些话像是他本人能说出来的，不管是遣词还是笔迹，都让他很熟悉。

　　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迟宁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胳膊压在桌面，手交叠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笔记本，“这是什么？”

　　“诊疗记录。”谢奉不着痕迹地合上笔记本。

　　说话间，外面有人敲了几下门。

　　“请进。”

　　门被推开，不久前才见到的女士重新出现在三楼，“谢医生，我来是提醒您，患者预约的时间要到了，您准备一下。”

　　她笑着看向迟宁，久久没有移开目光，“这位也是您的病人吗？”

　　“助手。”

　　对方惊讶地捂住唇，她眨了眨眼，语气有些不甘又有些暧昧，“原来是属于谢医生的。”

　　谢奉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望及他黑沉的眼，女人一下子噤了声，收敛起觊觎的想法，退出去动作轻轻地关上了门。

　　迟宁在她进来时坐直了身子，等人走后又软趴趴地回到了桌子上，他决定接受自己储备粮的命运，连对女人那容易让人误解的表达都不想深究了。

　　谢奉把笔记本放回原处，屈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累的话可以去休息室里睡一觉。”

　　对方抬眼看他，因为困倦眼睛上覆着层薄薄的水光，在谢奉看来这眼神无助又可怜。

　　迟宁深深叹了口气，“好吧谢医生，我都听你的。”

　　休息室的门在背后阖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房间内重新陷入昏暗。迟宁本以为自己处于副本中心情会一直紧绷没有办法休息好，但躺上床没多久后竟确实生出了睡意。

　　他没睡很沉，全程都在经历光怪陆离的梦境。

　　前一秒还梦见自己被尖利的长指甲扯住了胳膊，蓬头垢面的女鬼尖叫着朝他扑来，下一秒就变成自己被什么东西禁锢住，窒息感如影随形。

　　湿滑的异物划过他的脖颈，逐渐缠绕过整个身体，迟宁想看清压在他胸口的事物，眼前却仿佛被遮住，只看见了黑茫茫一片。

　　怪物……

　　他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泄出无意义的呢喃。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拇指划过眼下，擦拭去那些许湿意，和方才那东西不同，手的触感温热，而且动作也明显温柔了许多。

　　迟宁边忍受怪物毫无底线的作弄，边感受着对方耐心的安抚。

　　他在等对方解救自己，但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偶尔捏捏他的耳垂，动作不紧不慢的，透着亲昵。

　　压迫在身上的怪物仍旧肆无忌惮。

　　他开始觉得他们是一伙的，目的都是为了欺负自己。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眼前的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唇角被人用指腹碾过。

　　“别哭了。”对方温声说。

　　——是谢奉的声音。

　　迟宁从梦里惊醒，怀里抱着被子，还维持着睡前的姿势。他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慢吞吞地把被子扯过头顶盖住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会突然梦到谢奉，还是这么奇怪又羞耻的梦。

　　迟宁隔着被子捂住脸，露在外面的耳尖已经红透。

　　直到调节好心情，让脸上的红意都褪下去后，迟宁才打开休息室的门。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从身体的反馈来看，这一觉时间应该不短。

　　谢奉依然坐在办公桌后，表情认真，脸上是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平光眼镜，遮住了他眼里的负面情绪，整个人都从“马上准备毁灭世界的危险分子”变成了“平易近人温柔可靠的心理医生”，看起来竟然挺专业。

　　迟宁问：“有人来过了吗？”

　　“嗯，刚走。”

　　谢奉摘下只为做个样子的眼镜，捏捏眉心道：“刚才那个病人应该是玩家，对治疗并不上心，反而全程都在旁敲侧击地询问我是否有要他帮忙的地方。”

　　迟宁坐到了他对面，“那你怎么回答的？”

　　谢奉笑眯眯道：“他太烦，影响我的正常工作，当然是要他闭嘴了。”

　　迟宁沉默。

　　然后小声问道：“你说的要他闭嘴，只是字面意义吧。”他说这句话时突然笑得这么高兴，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在这个副本的身份是心理医生，不是变态杀人狂。”谢奉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抬手捏住他的左侧脸颊，“你的误解好像挺大，我对血腥活动真的不感兴趣，生命多可贵啊，我哪里有随意剥夺的权力。”他眼神飘忽了一瞬，嘟囔道：“而且血迹沾在身上的感觉很不舒服。”

　　迟宁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话，他朝后仰头想脱离禁锢，说话含糊不清，“好啦我相信你，不要捏我脸，好疼。”

　　谢奉指腹压在他柔软的面颊上，闻言抬起他的脸打量片刻，看上去确实是有些红了，“抱歉，我没控制好力度。”

　　他突兀地哼笑了声，笑点颇低道：“白面包都没你软。”

　　“……”迟宁气鼓鼓地把他的手扒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