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光》寻光者

6、第一篇完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天，我在婚纱店挑选礼服，顾淮的同事打来了电话，那一通电话，改变了我一生。淮城那段时间突发雨水，导致山体大量滑坡，附近的小村庄多数被淹，顾淮他们去帮助救援已经好几日还没有给我回过消息，这总让我有些忧虑，这时来的电话或许是顾淮打来的，我心情瞬间晴朗。
　　“嫂子，顾哥，顾哥他。。”电话里的声音到了一半却突然停住，我心口突然传来阵阵疼痛，不敢想象，“你说啊，顾淮他怎么了！”那边久未出声，我的心一下沉入谷底，小郑发来了地址，是在淮城第一人民医院，我不知是怎么走出商场，打车去了医院，一路上，我总怀有期待，或许只是轻微受伤，我们曾在桐柏山上面对淮河许愿，淮河会庇佑我们的。
　　我赶到了医院，小郑在门口等着我，迟迟不肯开口，我越来越慌，跑到了急救室门口，看着手术中这几个大字，双腿瞬间没了力气，一下摊在地上，小郑追了上来，不停安慰我：“嫂子你别怕，顾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之前还告诉我，这次任务结束他就要回来给你一个婚礼的，他一定能够好好地来娶你的。”
　　我已经快听不进去小郑说的话了，巨大的恐惧淹没着我，不知在地上待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向我走来，我只听见了那一句“抱歉。”
　　我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天在那一刻，塌了，我看着白布覆盖的那个人，他的手腕上还系着刻有我姓氏的红绳，刻的字沾上了淤泥，我的心也被蒙上了尘埃，我爱了半辈子的少年郎，他本该即将娶我进门，我们会有美好的婚礼，温馨的家，或许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会带着她去我们成长的南城，带她去我们定情的庙前求平安，带她去不同的城市，看不同的风景，告诉她我们有多相爱，原来那样简单的事，有一天也会成为奢望，平安符不曾保他平安，淮河也不曾佑我们。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往昔的日常再也无法重现，不会有人为我开门，笑着接过我手中的东西，不会有人在我胃疼时熬粥，在我来月事时熬红糖水，原来家里没有你，连生活气息也随之离去，我去了他之前住的房间，发疯似地漫无目的四处翻找，在衣柜中翻到了三封信。
　　我颤抖地展开，泛黄的纸上写着：
　　亲爱的笙笙：
　　见字如晤，叔叔带着我一起回到淮城，这里风景很美，天气也很好，不同于南城的雨季，这里的阳光极好，想来你应该极为喜欢，我大一进校便申请入伍，我一定会变得更好，能给笙笙撑起一片天地，自八岁起便从未与你分离，让我极为不习惯，每当我训练中有难熬的时候，我变常常想起你，我的笙笙，我的太阳，你是我动力的来源，一想到我们共同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我就对未来充满期待。 顾淮
　　泪水打在纸上，如同滴在我心上一般荡起回响，我展开了第二封信。
　　亲爱的笙笙：
　　我的训练完成得极好，不知笙笙是否安好，明明我们每个月都有通话，我却还想给你写信，这是我们分开的第二年，我想，在我们分开的这三年中，我每一年给你写一封信，等到我娶你的那一天就当众念给你听，地点无法阻隔我们，即使相隔万里，我相信我依然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你，笙笙，我是多想将你娶回家，从此山高水长，你都会在我身边。一想到余生有你，我充满了动力。 顾淮
　　最后一封信尽在眼前，我却再也不敢打开。。缓了许久，我还是将它打开。
　　挚爱的笙笙：
　　笙笙，我快要见到你了，分开的第三年，我的笙笙一定有很大的变化，我是如此地迫切想见到你，三年后的笙笙，一定更加优秀。一眨眼的时间，笙笙快要十八了，再过几年，我就能将我挚爱的姑娘娶回家了，我常想我们的未来，我为笙笙煲粥，永远守着我的笙笙，给她全部的爱与温暖，或许还能有一个像你的女儿，我抱着她玩，你笑着看我们，笙笙，快来到我身边吧，顾淮想他的小太阳了。 顾淮
　　我在衣柜前坐了许久。顾淮，你不是要永远守着我吗？那你醒过来啊！你不是要在婚礼上念给我听吗？那你醒过来啊！你不是想给我熬粥，陪着我们将来的孩子一起玩吗？那你醒过来啊！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心随着顾淮的离去，一同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我僵硬的去开了门，门口是和顾淮最要好的小郑，他的手中拿着一张布满泥污的纸。我的手颤颤巍巍地结果，道了声谢谢便关上了门。
　　那张纸受损严重，甚至丢失了一角，我仔仔细细的看着。
　　给我挚爱的笙笙：
　　笙笙，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再过几天，我便能够回家了，你会在家里做上几道我爱吃的菜，笑着迎我进门，替我接过外套，我们能够吃完饭后出门遛弯，再去宠物店给你买一只你喜欢的二哈，我们一起拟定婚礼名单，发送请帖，喊上一些朋友聚一聚，新婚后我们再去度蜜月，你不是想去北京吗？到时候我们就去看天安门的升旗仪式，秋天看红枫，冬天看白雪，只要与你在一起，这世间就无比的美好。这次任务我很开心，我们救下了好多的老人和孩子，正如我当年所说，我一定会守护好我想守护的所有，包括你。 笙笙未来的老公顾淮
　　我的心一阵阵的绞痛，顾淮，你守护了别人，那你自己呢，没有你的余生，我一个人如何面对这个世界，我不想去北京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回南城，去最开始的地方好不好。
　　六天后，顾淮下葬了，葬在他父亲的陵园，我的挚爱，永远地离我而去，我们幻想的未来，终究成为了空想。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南城，南城如当年一样，忧愁而绵延不断的雨滴不停地落。当年的我不懂，如今倒是明了几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终究没法得到心之所想。
　　虎头如今开了家酒馆，生意也不错，我回南城第一天，便找了他喝酒。他抱着酒瓶长吁短叹：“我当年就看出你对顾淮的心思，还劝了寻楠好久，知道你们结婚我还备好了新婚礼，谁知会出现那样的意外，都是命啊，寻楠这些年还一直住在白果街道里，你离开南城后他就谁的话也不听了。”
　　我明白虎头的意思，但曾经的秦北笙早已随顾淮而去，如今不过躯壳，无法再发光了。
　　虎头是个明白人，已经知道我的意思后就再也不提，我们在酒馆里喝了一夜的酒，谁也不想清醒，年少时的四个人，终究走散了。
　　我回南城修养了几日，就带着外婆去淮城，却没想到寻楠会跟着过来。我和他约在一家咖啡厅，打算好好地说清楚。
　　面前的寻楠早已与当年不同，在商场的磨练是他更为锋利，但神情却和以前躲在我身后的男孩相似，我不知如何开口，却是他打破了沉默。“姐姐，，笙笙，，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知道你爱顾淮，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可不可以看看我，就看一点点也可以。”
　　我很清楚应当如何，正准备开口劝他，却听见他又说：“你那么爱顾淮，我去整成他的样子，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看看我好不好。”哽咽的语气，通红的眼睛，一如当年模样，我叹了叹气“寻楠，过你自己的人生吧，别再看我了。”我拿起包，极快地离开了，我很清楚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他应该有他的人生。
　　自那以后，寻楠再也没有找过我，他选择在淮城居住，我无法说服他，便不再管。在教育机构教学攒了不少积蓄，再加上顾淮留给我的也极为可观，我开始了义务支教，在各个山区进行教学，让他们走出大山，我相信，顾淮会很愿意我这样做。
　　我与陵园的守陵人说好了，等到了50岁，便去当守陵人，用一辈子去守着我的挚爱，祈求来生我们能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