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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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三百米的大楼，从楼顶跳下去落到地面所耗费的时间不超过十秒。
迈出那一步的过程意外的轻松，以至于给人一种卸掉重担的错觉。
耳边还回荡着克莱斯特方才清脆而愉快的话，太宰治紧紧地抱住他，头埋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拒绝看到任何一切，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带来持续的轰鸣。
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这个人。
他的所有孤独与绝望，爱与希望。
「只有你可以」这份心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克莱斯特将太宰治抱在怀里，伸手按住他的鸭舌帽，猛烈的风吹起衣角和头发，耳边猎猎作响的风声和极速下坠的感觉让人脑袋一片空白，他却没有丝毫恐惧。
今日晴空万里，天空蓝得像最优秀的画家也画不出的蓝色画布，温暖的阳光落在脸上，克莱斯特闭上眼睛，微微勾起了嘴角。
今天也是晴天啊。
被他按在怀里的太宰治什么也看不到，他双手箍着克莱斯特的腰，耳边除了风声外，还有对方平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美好。
真过分啊。
太宰治想到。
让我浅尝临死前的刺激与美好，然后又亲手打碎我的幻想。
为什么不肯松开手呢？
可是，如果握住我手的是你——
短短的几秒钟后，极速下坠的感觉被一股向上的推力所替代。
耳边的风声停下来，反倒是不远处的说话声和某种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太宰治抬起头，对上了克莱斯特漂亮的碧眼。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夏日阳光下两个人赤脚踩过长势良好的青草，青色的天空倒映着逐渐透明的草地＊；被绿檬酸得皱起脸的小克莱斯特；时常路过的咖啡店玻璃窗上，绿色的广告字：Life, half is memory, half is to continue.＊
小小的孩子拉着他的手，在拂晓的雨中奔跑着。＊
他们停在距离地面半米的高度，白色的乌鸦自克莱斯特身后的虚空中出现，振翅高飞向蔚蓝的晴空，然后化作逐渐消失的白色光点，彻底消散。
白鸦拍打着翅膀掠过头顶，消失在温暖的阳光中，只剩下格外寂静的空气。
“有开心一点吗？”克莱斯特抱着明明比自己高，却还要缩着身子往他怀里蹭的太宰治，双脚终于落在地面上。
站稳了脚的太宰治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像个没骨头的咸鱼一样瘫在他怀里。
“死青花鱼——”
“小矮子来了，我们快跑！”抬头冲因为他们的动静急匆匆赶下来的中原中也做了个鬼脸，装作没听到克莱斯特问题的太宰治拽着他的手腕，一溜烟地跑走了。
幸好他们降落的地方是港口黑手党五栋大厦的中间地带，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内部人员，就算被众人围观了也没关系。
反正他会让小矮子去解决问题的。
“阿治为什么要叫他‘小矮子’？”跟着没跑多远就跑不动了的太宰治停下脚步，克莱斯特看着街边的汉堡店，迅速地转了话题，“想吃汉堡。”
身高已经一米七往上走了的太宰治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克莱斯特比他矮了半个头，估摸着大约有一米六五高，和三年前相比就长了几厘米，完全比不上个头猛蹿的太宰治。
明明离开前两个人还个头相当，现在却已经拉开了差距。
两个刚刚经历过“高空蹦极”的人若无其事地坐在汉堡店里，然而只有克莱斯特一个人在眼巴巴地等早餐。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汉堡香，已经不算早的时间让阳光将靠窗的一侧地盘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刺眼的阳光也使这一侧只有他们这一桌坐了人。
“小克。”
“嗯？”
被他叫了一声的克莱斯特下意识地转头，本来安分地坐在他旁边发呆的太宰治突然捏着他的下巴，身体前倾，略带惩罚性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克莱斯特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地向他传递着“怎么了”的询问。
太宰治的视线越过他，扫向不远处的某个人。
斜对面正在收拾桌面的店员猛地低头，原本磨磨蹭蹭的动作迅速加快，端起餐盘转身就跑。
真烦。
就算知道对方只是抱着对“美”单纯的欣赏和关注，太宰治依然觉得无法忍受。
为什么总有人窥探他的宝贝呢。
终于被放过的克莱斯特红着嘴唇，顺着他刚才目光所向的方向看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生气。
克莱斯特无奈地摘下他头上的鸭舌帽，将它扣在自己头上，压着帽沿遮住小半张脸。然后伸手理了理太宰治被帽子压得微乱的头发，笑眯眯地看着他的鸢色眼睛问：“这样可以了吗？”
压得过低的帽子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连同大半张脸都隐在帽子的阴影中，只露出一看就刚被疼爱过的嘴唇和下巴。
“不行。”看着他瞪圆了眼睛一副不理解的模样，太宰治靠着桌子撑起下巴，另一只手捏着鸭舌帽的帽沿，将它转到侧面，“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
克莱斯特一愣。
三月柔和的阳光下，少年的棕发被渲染成深栗色，撑着下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懒散，鸢色的眼睛却直直地注视着他，认真而专注。
“噗呲。”不知为何笑出声的克莱斯特伸手抱住他，下巴靠在他的肩上，透过汉堡店的玻璃窗望着外面洒满阳光的街道，他微微眯起眼，阳光落在他的碧绿色的眼睛里，像闪烁着星光一样，“最可爱的阿治是属于我的吗？”
“当然。”太宰治斩钉截铁地回答。
在克莱斯特看不到的地方，他垂着眼帘，睫毛遮掩眼里的偏执与黑暗。
“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克是属于我的。”
大概，也只有克莱斯特会觉得他是个可爱的人吧。
“你最可爱的小克想吃一口蟹肉汉堡。”克莱斯特瞅着他像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咀嚼，眼巴巴地看向他手中的汉堡，“我也要！”
“只有蟹肉我是绝对不会分给任何人的！”光速后退的太宰治背抵着玻璃窗，一脸警惕地看着克莱斯特，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我的！”
听着他嘴里塞满了汉堡含含糊糊的话，克莱斯特放下手里的牛肉堡，气势汹汹地起身走到他面前。
鼓着腮帮子的太宰治仰头望着他。
他整个人都靠着沙发，像是护食的小狗崽叼着食物躲在角落，但那双看着克莱斯特的眼睛却闪着笑意。
对于从小玩的游戏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剩下的小半块蟹肉汉堡还被他叼在嘴里，克莱斯特按住他的肩膀，俯身咬了一块。
太宰治趁机拽着他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双手捏着他的脸颊叼着汉堡含含糊糊地质问他：“你把我的汉堡抢走了，打算怎么赔偿我？”
“给你一个亲亲。”克莱斯特用油乎乎的嘴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朋友，迅速地起身逃跑。
“一个亲亲怎么够！”
太宰治把他压在沙发上，低头刚要亲上去时，克莱斯特伸手遮住嘴，于是他只亲到了手心。
“油……”对上他阴沉下来的目光，克莱斯特心虚地为自己辩解，“擦干净再亲……”
被拒绝了的太宰治沉着脸别开了头。
“刚才我就没拒绝你。”
他像只被主人拒绝了蹭蹭的小黑豹，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于是克莱斯特只好把他油乎乎的嘴擦干净，凑过去亲了他好几口，结果生气的小黑豹完全没有消气的意思。
“那……中午请你吃蟹肉火锅？”克莱斯特亲着他的嘴角，眨巴着碧绿色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别生气了嘛，阿治。”
虽然知道太宰治没有真正地生气，但克莱斯特还是纵容地哄着他。
装生气的阿治也很可爱啊。
“吃螃蟹用的不还是我的钱，小克现在被我包|养着哦。”太宰治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脑袋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好过分——”
克莱斯特红着脸，手足无措地想要推开他，最后还是无奈地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什么啊，你才过分吧……”克莱斯特嘟囔着。
答应了一堆要求的克莱斯特可谓割地又赔款，被太宰治拿捏得死死的。
在汉堡店消磨了早晨剩余的大半时光后，两个人才手拉着手走上大街，在楼房阴影投下的街道上散步。
克莱斯特踩着玻璃窗映射的光斑。
和三年前记忆中的太宰治相比，现在的他要冷漠得多。
他似乎从不掩饰自己的改变，不论是冷漠而阴沉的一面，还是撒娇闹别扭的一面。
偶尔克莱斯特也能感受到太宰治的试探，像是特意展现出黑暗而鲜血淋漓的部分，一边用疼痛提醒自己，嘲笑冷漠的自己总会被抛弃，一边期待着克莱斯特的回应，希望他还能包容自己。
阿治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
克莱斯特无法想象，一个人待在那样黑暗、狭小又封闭的房间里，孤独泛起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会心疼啊。
阿治这个笨蛋。
……是等待的人更痛苦一些啊。
“阿治，想要苹果糖。”
漂亮的苹果糖呈现出艳丽的红色，一半的外壳上洒满了花生碎，咬一口既能尝到花生的香脆、冰糖外壳的甜脆和苹果的清爽。
钱包比脸还干净的克莱斯特心满意足地咬着苹果糖。
被太宰治养着的他丝毫没有穷光蛋的自觉。
即使生活苦涩，但也能像苹果糖一样，用一层漂亮而甜蜜的糖浆去包裹。
于是那便不再是苦涩的生活，而是偶尔带点酸味的甜美回忆。
街道两侧，高大的樱花树枝头挂满了繁荣盛开的粉白色樱花，花瓣落满草地。
“阿治，可以在院子里种一棵樱花树吗？”落后他半步的克莱斯特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走在樱花树下，他慢悠悠地舔着苹果糖的外壳，“思川樱怎么样？”
“把你的玫瑰铲掉？”太宰治平静地反问。
“那就算了。”克莱斯特猛地摇头，“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明年夏天吧。”
庭院里的花还没开，小别墅前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他在那里种下了无数玫瑰，只为迎接那只属于他的小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