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在这里》吴若离

57、第 57 章

　　瞿纳理同学甜甜地睡了一会以后，闭着眼睛又开始嚎。
　　月嫂和杨阿姨爱得不得了，都说：“这孩子肯定好养。”
　　他爸却很嫌弃他，这家伙一嚎，他妈好不容易眯一会又被他吵醒，睡觉一直是断断续续的。
　　这种嫌弃一直持续，长大些的瞿纳理同学依然保持了他的大嗓门大力气，和别的小朋友玩，抢玩具没输过，还能抢在告状的小朋友之前先一步哭出来，且声音碾压他人，渐渐就成了“人见人怕”。
　　爸爸嫌，妈妈愁。
　　五岁的瞿纳理某天听到保姆奶奶问爸爸：那边还没松口，这个孩子还姓祁吗？他偷偷问过保姆奶奶，才知道因为外公嫌弃他爸，所以妈妈都不能回去过年。虽然他也觉得爸爸又凶又爱占着妈妈不地道，但到底是他爸爸妈妈，这口气不能忍。
　　趁爸爸陪妈妈去医院检查肚子里的□□妹妹，他立刻带上自己的小钱包，趁保姆奶奶午睡时，打电话包了个车出发去净山了。
　　跑黑的的司机虽然特别想赚这个钱，但是又怕被误会拐带小孩违法犯罪，拒绝：“小孩子不能单独出门，你哪来的我号码？”
　　“叔叔，我妈告诉我的呢，我外公快不行了，她们没办法回来接我，我得去见我外公最后一面啊！”“快不行了”是电视里学的，反正这个外公也不咋地，他说得一点都不愧疚。电话号码是保姆奶奶手机里翻来的。
　　“叔叔，真的，我外公太可怜了，特别特别想见我呢。求你了，送我去吧，他住阳光花园，体育馆后面，很好找的。你放心，我有钱可以付给你的。”
　　司机一直跑滨海和净山，当然知道阳光花园在体育馆后面，只是还有些犹豫，问他：“那你妈妈电话多少？我打个电话给她确认下。”
　　“152xxxxxxxx。”其实是他自己的手机号码，静音了藏在书包深处。
　　司机一拨，没人接：“你妈没接电话啊！孩子你跳什么？”
　　“我急啊，叔叔。我外公好惨啊！我妈她们这会肯定都没心思看手机了。”看他挂了电话，瞿纳理不跳了。
　　“好吧。但是你要同意我送你到家里。”
　　“可以可以。”反正杨外婆肯定在家。
　　于是交易就这么愉快地定下来了。
　　等杨美云开门看到眼前这小子，吓出一身冷汗。眉眉快要生了，他们夫妻俩不可能送他来。
　　“杨外婆，快谢谢这个叔叔。”
　　杨美云客客气气地表达了谢意，送走了司机，抓住这皮小子就审：“你怎么回来的？”
　　“杨外婆，很简单的，打个电话，说包车。人家就送我来了。那个老头呢？”
　　杨美云一噎，这宝贝疙瘩原来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在睡觉，小祖宗，你别乱跑了，吃点东西。等下小舅舅放学了陪你玩。”杨美云拿了些水果和零食先稳住他，赶紧给眉眉打电话，没接，她打给瞿哲礼。
　　“小瞿啊，奈李怎么一个人跑来了？”奈李是瞿纳理小名，有时候也管他叫李子。
　　“辛苦阿姨照顾两天，他妈快到预产期了。”那边的爸爸听着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也没有惊奇。
　　“我看他好像知道眉眉爸的事了，来了就问起他。”
　　“随他们去折腾吧，麻烦阿姨盯紧点，别让他闯祸就行。”
　　杨美云也无语了，这爸爸怎么听着像是乐见此事一样。想想眉眉要生了，虽然有保姆月嫂，但是一家子都紧张起来了，这孩子在这边待两天也行。
　　祁世宏睡午觉睡得胸闷气短，一醒来才发现罪魁祸首是趴在他胸口的一个熊孩子。
　　这孩子他认识，他每天偷偷拿杨美云手机看过N次照片，他想抱一下，这孩子已经动作利索地爬起来跳下床去。
　　“外公抱一下，好不好？等下外公给你拿糖吃。”狼外公讨好他。
　　“我是我爸的崽，他有病，我也有病，还是别传给你这样的老人家了。”皮小子几秒的工夫就爬到书桌上坐好，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躺的他。
　　老人家心塞，试图解释：“不会的，外公知道你没病。”
　　“那我爸呢，我妈呢！”熊孩子坐不住，在书桌上站起来走到当头，去摸架上祁世宏藏着的酒。
　　“别动那些，会打碎了去。”祁世宏心疼酒也怕摔着这个大宝贝，赶紧爬起来把小家伙抱下来。
　　不舍得放下来，可人家舍得，一阵扭动，劲大得他抱不稳。几年前的手术让他瘦了一大圈，虽然没有严重的后遗症，但体质弱了不少，反应也变慢了。
　　皮小子在家里住下来，一天只和祁世宏说两三句，句句扎心。他和坤坤小舅舅形影不离，还跟着去过学校了。
　　晚上吃饭，祁世宏还在惊叹这孩子好养，给什么菜吃什么，荤素都可以。
　　这家伙突然拉着杨外婆嘀嘀咕咕，还时不时看他一眼，好像防着他什么似的。
　　“宝贝啊，说大声点，外公也听听。”
　　小家伙没理他，扭了脸又和坤坤小舅舅嘀嘀咕咕。
　　杨美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说：“我家大宝贝要当哥哥了，我们都觉得叫瞿纳言比祁纳言好听。”
　　祁世宏急了，当初说好的第二个姓祁，这些天他日盼夜盼就盼着这孩子呢。
　　“当初说好的姓祁的，怎么能反悔呢？”
　　“人家的孩子，关你这姓祁的什么事！”不只杨美云瞪他，另外两位也瞪。
　　“我妹妹肯定是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最乖巧的妹妹！小舅舅，你请假跟我去抱抱她吧，杨外婆和我明天就回去。”小家伙一提起妹妹，得意得眉毛都快扬到头顶了。
　　杨外婆突然问他：“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祁世宏也竖起耳朵听，不是妹妹更好啊，姓祁的小子多好。
　　“就是妹妹，我们家□□妹妹和我说好了的。”一个瞿一个祁，老二小名就是 □□，男女都能用。
　　杨美云笑，最好是女孩，那夫妻俩想女儿都想疯了，大宝贝也是天天妹妹妹妹挂嘴边。
　　明天就要走了，晚上杨美云收拾东西看到祁世宏眼巴巴地跟着她，知道这家伙忍不住了，又死倔嘴巴硬，铁了心要整他一下，没搭理他。
　　祁世宏看着她收拾完，洗洗准备睡了也没喊他，急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去不去呢？”
　　杨美云翻身背对着他。
　　祁世宏赶紧掰她过来，问她：“你说他们取名也不问问我就定了。”
　　“人家的孩子干嘛要问你。不是听你的滚得远远的吗，害我一年都看不了几回孙子。”
　　“我……我……”我了半天也没下文。心里想的是，他们也不知道多哄他几回，走了还真不回了。
　　杨美云不客气地怼他：“是是是，谁都没有你的脸面重要，人家滚都滚了，还得哄着你捧着你这个神经病是吧。”他这两年口气软点，天天自言自语什么如果有病，那眉眉和大外孙不早就得了，得都得了还避着也没什么用，他反正老命一条，传染就染吧。
　　得，还觉得人家有病呢，杨美云懒得替他搭话。
　　“谁神经病了！他才有病。你以为我不难受吗？女儿外孙都见不着。”
　　“谁告诉你他有病的，人家一个月检查一次，月月不落，医生早都觉得没必要了，就为了让你们这些神经病安心，人家一年一年坚持下来了。你难受？我可去你的吧，你这是活该，人家多冤，人家不难受吗？贴心贴肺对你，你就没心没肺地伤人家的心。呸。别跟我说话，一说这个我就来气。”
　　祁世宏嗫嚅半天，再想说话，人家已经睡着了，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街坊邻居朋友都那么说，说是一家人，他爸妈都有，他肯定有，就是吃药了看着健康而已。要是感冒什么的就算了，得这病一辈子就毁了，他才这么急的。可是眉眉义无反顾爸都不要了非要跟着他，老婆也百分百站他那边，还有那什么检查，那是真的没有病吗？
　　第二天早上，杨美云问大宝贝要了那包车司机电话，这司机人不错，还把孩子送家门口了，照顾下他生意也好。
　　坤坤也请了假，反正他成绩好，这学期课本老早自学过了。
　　副驾驶还坐了位不请自来的。
　　司机看了眼瞿纳理，看这孩子心情闷闷的样子，哄他：“小家伙，别太难过，你外公在天上看着你呢，肯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天上”的外公看没看着不知道，副驾驶的外公倒是肯定地盯着他。
　　瞿纳理同学早上就看到不怎么滴的外公收拾东西，猜他应该是知道错了，学着他爸的“大棒过后给一枣”，甜甜地对叔叔说：“我外公又行了，叔叔，不用担心。”他气闷是□□妹妹没有等他回家，早上外婆接了爸爸电话说妈妈已经进产房了，他好担心赶不上做第一个看妹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