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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119章 ...

  •   褚山·云裳

      褚山出生在苍耳郡东边的一个中等大小的村子里,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二弟是汉子,小弟是麟儿。

      自有记忆开始,他在那个家里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休息过。

      刚能拿东西时就开始端茶递水,刚会跑动时就得喂鸡喂鸭,人还没灶台高时就要踩着椅子给全家做饭,等几岁时稍有点劲了又开始要下地种田……

      所以他一直都很羡慕同龄的其他小伙伴们,直到小弟出生后开始走着跟他一样的人生轨迹后,他才慢慢咽下了苦涩的羡慕,在心里欺骗般的给自己洗脑,这也许就是自家父母对待孩子的独有方式吧。

      ……虽然二弟就从来都不需要去做这些。

      鸡蛋每天只能吃一个,剩下的要卖钱,所以吃的那个人是二弟,他和三弟则是直到离家之前,都从未在家里吃过一个鸡蛋、啃过一个没有麸皮的软馍;

      钱不多,所以冬天能穿装有棉花的衣服的人只能有一个,是二弟,他和三弟都只能叠加几层补了又补的粗布麻衣,在里面填上干稻草,缩在冰冷的偏屋中紧紧依靠在一起,羡慕着隔壁可以坐在有火盆的房间里不用出门干活的二弟(哥);

      家里需要人干活,所以送去府城学堂读书的只能是怕脏怕苦又从未干过农活的二弟,而他和三弟则是需要拼了命的好好做事以供弟弟(哥哥)读书才能有资格吃饭。

      ……

      后来,为了还二弟去喝花酒被人骗着欠下的四两银钱,爹娘把刚刚才满十四岁的三弟毫不犹豫的卖给了过路的货郎,任他在雪中抱着哭哑了声的三弟跪了一夜都没能说动他们半分。

      第二年开春,去府城卖鸡蛋的母亲看到征兵处说每个来当兵的人都会给二两银子安置费的通告后,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替他报了名,一点儿都没想过去了战场的他还能不能回来,只是熟练的拿走了那二两银子,次日便将他赶去了兵营。

      三年后,远在北境的他第一次收到了家中的“回信”,与他那三年每个月都还要找人代写寄回去的家书不同的是,这封信拿到手后,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歪扭的字是他二弟亲笔所写的,里面是父母的口述,只说了一件事,二弟和他出生前就定了娃娃亲的女子成亲了,以后便是他弟妹,让他不该想的不要再想,认清自己的位置。

      又过了两年,他的兵役时间到了被遣返回家,回去后才知道,爹娘早在他离开还不到一个月时,就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田地除了给他们自己留的两亩地之外,其余的都转到了二弟名下。他和三弟之前住的屋子也一样,早就给了二弟,此时一间当做了婴儿房,放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男娃,一间放满了柴草,就是没有给他留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气的他当时说要去报官,看一个被人告过上过公堂的读书人,将来还如何去考秀才?

      然后他便被父母一人拿着一个手臂粗的棍子给狠狠打了。

      打完后又以还他们养育之恩为由,抢走了他遣返时军营给发的十两银子,之后便叫来了村里的族老和里正签了断亲书,断绝了和他的一切关系,在那个家家都贴春联办年货等着过大年的喜庆日子里,把他毫不犹豫的赶出了家门。

      ……呵,毫不陌生的“毫不犹豫”啊。

      那个年他是在发小的家里,和他挤在一张有点窄的木板床上度过的。

      村里人都不富裕,为了不连累发小一家吃不饱,过年那几天他每天都去府城找活,但是因为大过年的本来就没开几家店,自然也就没什么需要招人的地方,因此一直都没找到,只能每天都去和恶狗抢食、或是去卖菜卖肉的地方捡些地上被人踩烂了的菜渣肉碎来草草裹腹。

      直到正月初八那天。

      他还记得那天一早还不到辰时他就来到了府城,想着今日应该会有很多店铺开门,说不定就会有人招工了呢。

      果然,才逛了一个多时辰,就发现了府城那家极为出名的‘药膳坊’正有人在门口贴招工启事,于是当即便和旁边另外一个有点瘦的男子同时进去应招了。

      东家是个身形修长,气质沉敛的读书人,问了他俩几个问题后便将二人都留了下来,知道他没地住还给他分了后院的一个休息间供他住宿,并且,还在当天下午亲自去给他买了新的被褥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及预付了他们俩一人一两银子的工钱。

      他知道,那个一同来的叫王喜的人其实是不用提前预付工钱的,之所以两人都还没做事就先给钱,完全是因为东家在之前问了他们的一些基本情况之后,知道他身无分文,急需用钱,为了不让他难堪,这才有的如此做法。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即感激又感动,毕竟从小到大,就连血脉相连的家人都没对他这么好过。因此那时他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么好的东家,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善意。

      于是他在托人给发小带了话之后,看着那间属于他的小休息间,安心的留下了。

      一年后,他才知道,那不止是一个落脚的地方,那还是他家开始的地方。

      那个雅正端方、茂林修竹的东家也不止是一个善心的东家,还是他以后一生中最重要的家人。

      **

      次年夏天旱灾之时,已经不再是帮工,而是骆府家人的他自荐,去保护想要前往老家祭奠父母的云吟。

      去的路上虽然沿路碰到过几次看起来对他们这队车马很是“心动”的或十几人,或二三十人的流民团伙,但到底都看在他们全副武装、又很明显全是练家子的情况下,没有上来讨打,算是一路顺风顺水。

      ——直到他们返程时在半路救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云吟找了多年一直未曾找到的亲妹妹。

      为了救她,他们一行人遭遇了山匪的袭击,之后又在铜官城官府的不作为之下,差点死在了城外的那间荒庙里,还好骆铖和季劭聪因为不放心他们一路找了过来,才堪堪救下了伤口化脓、高烧不退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的云吟。

      也是直到那时,他们才知道,阿铖原来还有着那么大的一个秘密。

      而知道那个秘密后的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在震荡的心绪中终于真正的安心了下来。

      当夜,背对着火堆蜷着身子假寐的他,便咬着手腕狠狠的无声大哭了一场。

      虽然早在年前骆铖就叫他搬去了自己家,虽然从他进骆府后骆家所有的人就从来都没拿他当过外人,虽然临行前柳姨还说等回去之后就认他和云吟做义子……

      可从小就被人忽视、伤害到千疮百孔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浸泡在了名为‘自卑’的泥沼里,即使那一大家子人还有那群损友都对他与其他人并无二致,也不能改变他在心底深处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不配和他们这么优秀这么好的人做家人和朋友的心理状态。

      直到那天。

      那天阿铖竟然将那般重大的秘密毫不犹豫的告诉了他、云吟和季劭聪,一点儿都没有将他排除在外的意思,而那个秘密,是但凡他们谁往外透露出哪怕一丁点儿,都会成为阿铖以及整个骆府的灭顶之灾。

      当时他在那个叫‘空间’的地方里,和季劭聪还有云吟一起插科打诨,忙着去那条灵河里洗澡养伤口,也忙着去吃季劭聪一朵又一朵喂给他和云吟的那颗七彩树上的花,还忙着瞎转悠。

      后来出来到外面后,也又忙着和大家一起再次给伤员们检查伤口、安置人员和晚间巡逻等等的事宜……

      ……好像一点儿都不震惊阿铖的那个秘密似的。

      可实际上……

      ——他震惊懵了,只不过震惊的不是阿铖担忧的害怕他的来历,而是,震惊他们真的将自己放在了与他们平等的地位上。

      所以在震惊后彻悟了的他,才会澈然的在晚上偷偷的在那里无声哭泣,那场眼泪,哭掉了他自出生以来的所有伤痛,哭掉了那早已漫入鼻息的自卑泥沼,让他以后都不用再羡慕任何人,更不用再彷徨和看低自己,因为——

      从此以后,他叫褚山,是堂堂正正的骆家人。

      **

      几个月后,阿铖他们彻底调查清楚了那个自称叫云裳的姑娘的来历,确定了她就是云吟如假包换的亲妹妹,当初救她后告诉他们的那些经历也都是真的后,他便私下里对这姑娘多了几分关注。

      因为他们曾经都是可怜人,也因为,直到那时他已经有了骆铖、季劭聪、卓羽辰、魏杨青这一群人的帮助,也依旧还没有找到的那个当初被卖给货郎的他的三弟。

      所以他怜屋及乌,希望不知此时人在哪里的三弟也能遇到好心人,不要过的太过疾苦的一点心思罢了。

      不过这份关注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云裳没多久后便自请去了店里做工,第二年更是直接去了厂子,吃住都在那边,一个月也见不上两三次,自然就慢慢的生分了下来。

      后来他跟随阿铖一起去了京城,之后又一起去了北境,再次扛起了保家卫国的责任,连生死都置之度外,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不过,偶尔午夜梦回之时,脑海中还是会莫名其妙的闪过她的身影,想着现在的她在干什么?他们离开苍耳郡之后,她一个人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她?

      但战场艰难,这种胡思乱想的情况也并不多见。

      直到那年冬天,押着骆铖让厂子里派人来给众将士们送的调料、方便面等一众物品的车队到来,他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发丝面庞都沾满了尘土,一身男子装扮却仍不掩清丽的身影后,才倏然明白,自己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送完物资后云裳就留了下来,给骆铖新开的两个店以及军营做采购人员,因边地辛苦、物资不丰,有时候还需去邻城购买物品,因此为了保护采买人员的安全,骆铖让他负责每次派遣保护之人的事宜。

      于是,他便和这个一直都有所惦念的姑娘因为公事的原因而慢慢的熟悉了起来。

      之后,水到渠成的表白,然后……对方没有接受。

      当初云裳找寻云吟时,中途被人贩子卖到了苍耳郡当时的一个大户人家里,被那家的老爷给玷污了,这是云裳一生的噩梦,也是她心里一直都过不去的坎。

      她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这天底下任何一个好汉子,尤其褚山还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又有能力和责任心的,就更是配不上了。

      所以当褚山在日常交流中慢慢喜欢上她时,其实她也对对方起了同样的心思。只不过与对方勇敢追爱的选择不同,她选择了逃避。

      她开始躲避一切与褚山见面的机会,实在躲不过去时,也会刻意与对方保持如陌生人般的礼节和距离,就是想让对方早日断了这不被世人所祝福的感情。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越挫越勇,直接对她放话说:

      ——我褚山此生,非你云裳不娶!

      她惊呆了。

      看着对方那认真且深情的脸,她真的好想答应他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不堪的曾经……

      已非完璧之身的自己,拿什么去配得上如此优秀勇武的对方啊!

      于是,她转过身,含着眼泪再次狠心拒绝了褚山。

      甚至还向骆铖请辞,以后去临城采购的事宜都交给已经培养出来的几个副手,她只负责同城采购,这样就可以避免因派遣保护士兵的事情而去和褚山见面了。

      骆铖当时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颔首同意了。

      之后果然如她所想,战场上战机、生机瞬息万变,南北两境的战争还没结束,西南的辛度竟然也跟着来分一杯羹,这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国库更加雪上加霜,也让南北两境的敌人更加的疯狂了起来。

      云裳每天都在店里听着别人嘴里讨论的战场情况,心中担忧却又无法为战士们去做些什么,只能每日晨起睡前都虔诚的跪在自己特意去寺庙请来的观音面前,祈祷战争早日结束,天晟大胜,将士们都能平安归来。

      直到这日,她从店里聊天的客人那里听到,荡寇将军褚山在战场上被敌人所伤,生死不知……

      那天,云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褚山的住所的,只知道她这一路过去畅通无阻,直到在褚山的卧房看到了左手被吊在胸前,裸露着精壮上身,坐在桌前喝药的褚山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而看到面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的褚山却反而笑了,迎着她迷茫无措的目光缓缓走到她的身前,浅笑着垂眸对她说道:

      “现在,还要不承认你心中其实是有我的吗?”

      云裳闻言身体不自主的战栗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你、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就是为了引我而来?”

      褚山摇摇头,说:“是,也不是。”

      云裳更加迷茫了,“什么意思?”

      “放出我生死未知的消息是阿铖的计策,为的是引出军中的叛徒。”他看着对方,目光柔软了下来,“而你这一路过来通行无阻,则是我让心腹特意安排的。”

      就是为了让你不再有理由躲避。

      只是这句话他没说出来,省得把人给气狠了。

      云裳听后,既哭笑不得,又苦涩不已。

      哪里是她不知自己的心思,而是正因为知道自己也有着和对方一样的感情,所以才选择了躲避。

      “你……”她炖了一下,垂下眼眸有点不知该从何处开口,“还疼吗?”最终,还是对对方的担忧占了上风。

      褚山看着她盯着自己受伤手臂的目光,忍不住又走上前了一点儿,山一般壮实的汉子语带委屈的回道:

      “疼。”

      之后更是看着对方愈加心疼不已的眼神,趁热打铁道:“那一箭直穿我臂膀,军医说要是再偏一点儿的话,我这条胳膊就得废了。”

      云裳听着他可怜兮兮的话,再也忍不住酸涩的眼眶,泪水瞬间冲破桎捁,狠狠的砸到了褚山的心尖,重重碎落一地。

      褚山忍不住想要抬手为对方拭去眼泪,但转而又想到了自己的计划,闭上眼睛狠下心继续说道:

      “其实,这条胳膊要是废了就好了……”

      “你胡说什么?”云裳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生气的怒吼出声。

      “因为只有这样,”褚山睁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气愤的眸光,说:“你才不会因为自己已非完璧之身这件事,而想要再来拒绝我了。”

      云裳一怔,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可褚山不给她任何可以再次逃避的机会,一字一顿的清清楚楚告诉她,“我说,如果我残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得到你的拒绝了?”

      云裳怔住,整个人彻底僵硬了。

      她终于明白了,褚山对她的感情,早已不是她以为的只要两人交集变少的话,就会慢慢变淡的浅薄的情感,而是真的不在乎她曾经的那些不堪的过往,誓要跟她一生一世的、她做梦都不敢去想的爱恋。

      只是……

      她蓦地再次冷静了下来。

      褚山跟她的情况差不多,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她还不如。在骆铖的那一众知己好友中,她好歹还有个亲哥在那里可以给自己一个依靠,可褚山却没有。若是其他人因为褚山对她的感情而瞧不起他,进而选择跟他生疏了朋友情谊的话,那他就真的再也没有朋友和兄弟了。

      到时候,自己除了能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情感和不甚重要的陪伴之外,又还能给他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清冷的理智将刚刚还在震颤的心绪快速的平静了下来,抬眸直视对方,道:

      “是,从很早开始,我便也如你对我的感情一般,欢喜了你。”她终于向他承认了自己心中不逊于他的汹涌的情感,然后在褚山瞬间惊喜明亮的眼神里,继续说道:

      “但是,我也的确……”她顿了一下,然后再次鼓足勇气:“的确有着不堪的过往。所以,等战事结束之后,你若能够说通东家他们可以接受自己的兄弟找我这样一个女子做他们的弟妹的话,那我就接受你。而在这之前,战事要紧,儿女情长,就还是先放一边吧。”

      她口中的东家指骆铖,是之前在工厂做工时跟着其他工人们一起改的称呼。

      而她之所以会觉得骆铖他们会不接受她,最终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她又从小小年纪就开始经历了那么多的人心险恶和人性肮脏,即使心中对骆铖他们怀有最真诚的感恩,但到底没有他哥那般几乎天天都和大家在一起相处的了解深刻,因此遇上这样的情况,也就自然而然的以这个时代很多汉子普遍的做法来揣测他们了。

      说到底,也还是怕自己会连累褚山罢了。

      褚山一听这话,那还有不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她脸上刚刚随着话语又滑下的泪水揩尽,心疼的点头答应道:

      “好,都听你的。只是这期间你不要再像之前那般躲着我了,行吗?”

      云裳抬头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

      **

      就这样,直至战事结束,他们俩都再没有说过此事。

      次年秋季,就在战事结束大军打算班师回朝之时,骆铖突然接到消息,说苍耳郡那边工厂的几个采购线路出了问题,但那时的骆铖、云吟、季劭聪和他都需要回京复职,闻尺素和魏远又都怀了孕,尤其是魏远,因为和骆显俩人都是麟儿,以前也没有过麟儿能让麟儿怀孕的先例,因此紧张的骆显就连魏远如厕都要跟着站在门口等,生怕有个什么万一……

      所以,最终想来想去,都只有派云裳这个即是自己人,同样又对工厂采购了解至深的人去处理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两个在战事未平时都没分离过这么久的有情人,却在战事结束后给硬生生的分别了一年多的时间,只能靠着鸿雁传书来诉说相思之苦。

      直至次年年底快要过年之时,在听到骆铖告诉大家苍耳郡那边的问题已全都处理完毕,云裳不日就会来京的消息之后,他便再也忍不住,在柳静姝的生辰上,向大家挑明了他俩的事。

      事情也果如他所料,所有家人和兄弟们就没一个在意那些虚的名声,反而是在云裳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直接和云吟把成亲的日子都给定的差不多了,这让三日后赶来最后一个知道的云裳站在那懵圈了好一阵子。

      “不是,你们、就这样给我定下来了?”她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自家哥哥,“你就这样把你亲妹妹给卖了?”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云吟心虚的坐在小板凳上眼神乱瞟,不敢看自己妹妹,缩在那里小声的嗫嚅道:

      “大山说你们是两情相悦,早就心意相通我才同意的,真的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大山,他皮糙肉厚,耐揍!云吟在心里小声哔哔。

      云裳:……

      真是亲哥无疑了。

      “小衣,你、你不愿意吗?”一旁一直安静听着他们对话的褚山突然语气忐忑的出声,有点伤感的看着她问道:“或者,你想什么时候成亲?你告诉我,我都可以等的。”

      云裳看着他那可怜样,哪里还能生出半点气,叹息一声走上前主动拉住了他的手,红着脸回道:

      “不用,就你们定的那个时间就挺好的。”

      褚山刚被牵手的喜悦给惊了一下,紧接着又听到了这如天籁般的回答,顿时高兴的直接将云裳给高高的抱了起来,像个笨熊一样一圈又一圈的转着笑着,直到把自己转晕向后跌倒在花园里的草地上,都还看着跌在自己怀里的对方嘿嘿嘿的直乐。

      云吟实在没脸看他那傻样,再加上这还没成亲呢,竟然就敢当着自己这个大舅哥的面抱他的亲妹妹,一股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随即“唰”地站起身,故意大声嚷嚷道:

      “唉唉,收敛点收敛点,还没成亲呢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奈何此时高兴傻了的褚将军已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什么。而还趴在他身上没起来的云裳虽然听到了,但在想要起来时发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点儿松动的迹象都没有后,就也默默的装作没有听见,将脸重新埋进了褚山胸前,掩耳盗铃的假装别人都看不到她。

      云吟一看,气的血压更加飙升,当即就要再次出声提醒俩人,却不想此时在自己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列的疑惑之声:

      “原来没成亲是不能抱的啊,哦~那我知道了。”

      云吟闻言当即身体一僵,在听到身后之人离去的脚步声后,后悔不迭的追了上去:

      “阿愿,你听我解释,其实、其实没成亲之前,也是可以抱一下的……”

      “那你为何刚刚要阻止他俩抱一下?”

      “我那不是、不是舍不得妹妹么……”

      “大山又不是那种心里没数的人。”

      “我知道,可……”

      ……

      声音越来越远,褚山也灵台慢慢恢复了清明,看着怀中的云裳满目深情:

      “小衣,我心悦你。”

      云裳早已满面羞红,却还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勇敢的抬头看向了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回道:

      “我亦是,心悦于你。”

      **

      次年三月廿六,他们成亲了。

      没过几天,闻尺素的二舅柳静峰传来消息,说自己儿子柳程坤将要在六月份成亲,请大家前去观礼。

      于是一群连体婴儿们象征性的商量了一下,果断决定再次全体出动,四月初便出发,一路游山玩水的去参加婚宴。

      路上大家全都隐藏了身份,假装是一群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出门游历,由已经将户部尚书之职推荐给了温槿安,在对方可怜巴巴的表示自己也想出来玩的嚎哭中,跑去国子监做祭酒但还没上任的凌云木和柳静姝两个大家长领着,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暗访民生。

      直至经过凉城时,在看到了一家被人欺凌的事件后,褚山的人生终于彻底完满了。

      **

      那是刚到五月下旬的一天,他们几人头一天傍晚刚到凉城,正打算去找个食肆吃午饭,却不想听到旁边的一个暗巷里有人正在仗势欺人。

      “顾丰年,今日你这夫郎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一个从穿着打扮上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大户人家管事的人恶狠狠的对被手下推到在地的男人说道。

      “你休想!”男人捂着胸口,靠在身后的一个麟儿怀中,旁边还牵着一个哭的满脸泪水,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的约莫十岁左右的小汉子,语气孱弱又坚定的回道:

      “我顾丰年今天就是死,也不会卖我夫郎!”

      “呸!”那管事一听便啐了他一口唾沫,“不卖可以,把你欠我家三少的那五百两银子还上,那我们就勉为其难的放了你!”

      “你们这群畜牲!”那叫顾丰年的男子闻言气的面目通红,忍不住急促咳嗽了几声后才接着说道:“你们砸毁我的摊子,还强按着我画押了五百两的欠条,也好意思说是我欠你们?你们、你们……”他气的再次狠狠咳嗽了几声,才声音嘶哑愤怒的继续回道:

      “天晟三代圣人皆励精图治、爱民如子,你们就不怕自己的恶行被官府知道,判你们这群畜牲通通去下大狱吗?”

      他言之凿凿语气弱中透坚,却不想对面的一众人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全都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唉,所以说你们这种贱民之所以是贱民,那是有原因的啊。”等那个管事笑够了之后,他才满眼讽刺的看着顾丰年说道:

      “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知府大人的护佑,我等又岂敢强当街强行按着你画押?如果官府会来管我们,那我家三少就算看上了你夫郎,又岂敢明抢?”他忍不住摇头“啧啧啧”了几声,状似同情的撇了撇嘴:

      “可怜你这个外地人直到此时都竟然还想着官府来抓我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告诉你,在这凉城,我家老爷就是王法!我蒋家的行事就是王道!你一小小货郎的哑巴夫郎,能被我蒋家的三少看上那是给你们面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呸!下贱!”

      说着,便不顾男人和小孩儿的阻拦,让手下上前去抢那男人身后的麟儿。

      就在几人马上就要拽到那位夫郎的衣袖时,却突然一阵劲风袭来,之后便顿感天旋地转,一群家丁全都摔倒在了管事面前,哎呦喂的个个抱着肚子在那痛苦□□。

      “你、你们……”管事的被眼前的一幕给惊的愣了几秒,看向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个带着十来个手下的公子哥儿们,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了一阵慌乱,色厉内荏道:

      “尔等连蒋家的事都敢管,是全都不想活了么?”

      “不过是几条狗而已,还真把自己给当回事儿了。”其中一个穿着紫色鎏光暗金纹长衫,拿着把扇子拼命扇的公子哥儿不屑的回了句。

      “狗做错了什么?要遭你如此侮辱?”另一个一身锗色儒杉的人牵着身边一个麟儿的手,淡淡的反驳道。

      “哦,是哦~应该是猪狗不如才对!”扇扇子的那位闻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认真的改了说辞。

      “尔等、尔等……”

      对面的管事越听越被气的七窍生烟,颤抖着手指向对面几人,气急败坏的说道:“有种你们都报上名来?敢坏我家三少的好事,我看你们还能不能有命出这座凉城!”

      对面几人闻言同时都看向了中间抱着一个小婴儿的那位白衣青年,只见他熟练的将小孩儿刚刚吃进嘴里的小手拿了出来,从袖子中掏出一块帕子擦干净后,眼都没抬的回了句:

      “可。”他颔了下首,回道:“鄙人骆铖,苍耳郡人士。”

      紧接着之前那位扇扇子的公子哥儿便回头看向管事,扬起下巴神情倨傲的也跟着说道:

      “鄙人季劭聪,京城人士。”

      “鄙人云子初,也算苍耳郡人士吧。”身着锗色儒杉的那位公子紧跟其后。

      而剩余的几位则已经不需介绍了,因为那位管事已经被吓得跌坐到了地上。

      骆铖、苍耳郡人士……定国公……

      就在他被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时,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

      “褚青?”

      众人回头,看到一脸恍恍然的褚山在云裳的紧跟下,脚步虚浮的走向那位叫顾丰年的汉子的夫郎面前,轻轻的、不敢相信的唤了一声,然后就见刚刚自始至终都一直低垂着眉眼,一脸平静貌似已经存了死志的麟儿,身体突然僵直,好半晌后,才慢慢抬头看向褚山,眼眸中从不敢置信缓缓的转变成了泪如泉涌,直至最后张着嘴无声的喊了一声“哥”后,悲恸大哭。

      “是青儿,是青儿对吗?青儿你看看我,我是大哥!我是你的大哥褚山啊!”褚山“咚”的一声跪坐到了褚青面前,扳着他的肩膀看向自己,双眼也跟着泪湿通红,唇眸皆颤。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啊?你知道大哥一直都在找你吗?一直找、一直找……可就是一直都找不到你……”他边说边用大掌心疼的擦拭着对方的泪水,自己却也没能忍住,泪如雨下。

      褚青摇了摇头,抬手也帮他擦着眼泪,擦完后指了指被小孩儿扶着上半身的顾丰年他们,示意此时不便,过后再讲。

      褚山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帮着褚青把顾丰年扶了起来,云裳也跟着上前安抚小孩儿,而一旁看到这一幕的那个管事,则已经下|身失禁,直接给晕了过去。

      ——左将军褚山,他们这都是惹了些什么人吶!

      之后几人饭也没吃便回了客栈,让小儿随便送了点吃食就开始边吃边聊,这才知道了褚青的事情。

      当年褚父褚母将褚青发卖给的人,正是顾丰年。

      顾丰年十三岁父母双亡,当年便又遇上洪灾,家中仅有的五亩田地和栖身的泥土房全部被大水冲毁。无奈,他只能去城里找事做,可他那时又瘦又小,基本没人愿意雇他干活,或好不容易找个几天的临工,到最后也因为他人小而给的工钱非常之少。

      后来还是他无意中照顾了一个外地来的、突然恶疾无法起身的货郎,在那货郎临终时把自己所有的货物,以及如何提货、卖货,与买家换货等等的经验全都交给他后,他才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长期去做的营生。

      从那之后,他开始天南地北的走街串巷,因为嘴甜会说话,人又能吃苦,因此在他快到二十岁时竟然也攒出了几两银子的身家。

      但这几两银子如果是在普通农家人身上的话,是笔不小的存款,可放在他这个没房没地的货郎身上,便也算不上什么了。

      因此,快要及冠的他,一直都没有女子或麟儿愿意嫁给他。

      直至那年冬天,他来到了苍耳郡府城旁的一个小村庄,遇上了想要把三儿子卖了为二儿子还债的褚父褚母……

      于是,几两银子,他得来了一个长相清秀刚刚及笄的小夫郎。

      只是没想到,头一天见面时还能说话的褚青,在跟他走时便已成了哑巴。

      一开始他以为是对方舍不得父母亲人而哭哑了,过几天就能好。可直到一个月后都还没有好转的迹象,他带人去看过大夫后才知道,对方这是伤心过度,大声的哭嚎、情绪的压抑以及长时间的不出声,都早已导致了褚青声带损坏,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发出声音了。

      他闻言后如遭雷击。

      他有想过对方肯定会舍不得家人,会难过一段时间,因此那一个月他一直都在向对方保证:

      以后他不往其他州郡跑了,就在苍耳郡周边卖货,让他至少能一年回家一次。而少年也没表现出想要逃离他的样子,所以他一直以为对方的情绪没那么严重。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心伤至此……

      于是看医回来后,他便又难过又舍不得的跟褚青说:“你要真这么不想跟我,想要回家的话,那……我就送你回去。”

      他以为对方听到这话后会很高兴,却不想从跟他那天开始就如行尸走肉般没有任何情绪的褚青,听到话后却是直勾勾的望着他,看了足足有一盏茶时间后,才突然趴倒在他的肩头无声的大哭了起来。

      之后,褚青没有选择回去,而是开始死心塌地跟着他过起了小日子。

      因为他心伤哭哑不是因为舍不得那个家,而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过家。

      他也不是真的就一点儿都没想过回去,毕竟那里除了有那对冷血的父母和二哥之外,还有一个从小就一直疼他护他的大哥褚山。

      可是他想,自己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他想大哥,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想让他也能早日脱离那个苦海,可他只能想想,因为自己没半点能力可以帮到对方。

      相反,只要有他在,大哥兼顾的事情就只会更多。

      所以,当顾丰年在知道自己彻头彻尾买了个哑巴之后,竟然没有半点对他不好,反而还即舍不得他又不想勉强他的想要送他回去时,他就想:

      ——信这个男人一次吧。反正,从小到大除了大哥之外,就从来都没有人顾虑过他的感受。

      于是那天晚上,他便和顾丰年行了夫夫之实,彻底的与过去画上了句号,甚至还连笔划带口型的告诉顾丰年,让他给自己重新取个名字,他不想再叫褚青了。

      从今往后,他与褚家唯一的联系,就只有每晚临睡前都跪地向老天爷祈祷能够万事胜意的大哥褚山而已了。

      再之后,他们夫夫二人便走南闯北,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却恩爱相依。

      直到几天他们前来到凉城,在街上摆摊卖货时,被那个自称是蒋家三少爷的人给看中了他,然后上前调戏,而顾丰年为了救他则被那帮人给打趴在地,还以摆摊位置不对需要罚款为由,按着顾丰年的手让他在一张现写的五百两欠条上画了押,称给他们七天时间筹钱,要是筹不到钱,就拿他抵债。而他们也别想跑,因为四个城门的守卫里都有他们的人,要是敢跑,就打断顾丰年和孩子的腿。

      而这天,正好就是七天之后,他们来“收债”的日子。好巧不巧,碰到了一路隐姓埋名暗访民生的骆铖一行。

      将得知他们到来后便一直在客栈外候着的凉城知府晾在一边后,骆铖便派人快速的去收集证据,不出十天,面前已经垒了半人高的证据证言。

      之后,快速的斩了凉城知府、通判等官员和以蒋家为首的几家商人的主犯,将其余家人均流放三千里,同时任命新的知府官员等等,直到六月中旬时,被前知府和蒋家祸害多年的凉城,才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机。

      六月下旬,柳程坤的婚礼在苍耳郡的火锅烧烤店里热热闹闹的举行完,众人丢下工作游山玩水的时间便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于是,一众人潇潇洒洒的来,又急急切切的准备返程了。

      在检查完几个厂子和店铺之后,众人一致决定,去村里再好好的享受两天。

      却不想临出发时,众人在半路上遇到了两个哭喊着不让儿子去赌坊,却反被儿子给踹到在路边的老人。

      两厢一对视,都惊了一下。

      不过褚山惊了一下后很快就收起了刚刚还跟云裳说话的笑意,一脸漠然的收回了目光,而对面两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老人却激动的想要上前去拉褚山的手。

      “大胆!”两个老人面前突然出现两个带刀侍卫,横眉肃目:“这是左将军褚山,尔等还不快快让开。”

      两老人闻言更加激动,就连那个本打算进赌坊的儿子在听到这话后,也一并激动了起来。

      “儿啊,我们是你爹娘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都当上将军了……”

      “是啊褚山,你不是从军营里出来了么,又怎么去当的将军?”

      褚山静静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堆后,才即冷且淡的回了句:

      “你们哪位?”

      对面三人霎时一怔,半晌后才急急出声道:

      “我们是你爹娘啊!你怎地连爹娘都不认识了啊?”

      “怎么,当了将军就想不认爹娘兄弟了?褚山你小心我去京城告你御状!”

      褚山冷冷的撇了一眼对方,满眼讽刺,嗤笑了一声。但这是毕竟在大街上,周围又已经围了很多人,未免有人拿这事来做文章,因此他也不好自己出面把话说的太绝。就在此时,骆铖缓步走上前来,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之后,才看着对面三人淡淡的问了句:

      “抱歉,他姓褚明山字逸彰,是我骆家人,早已无父母双亲更无兄弟,不知各位说的他不认爹娘一说是从哪论起?”

      “你是何人?知道个屁!”褚山的二弟褚风嫌弃的看了骆铖一眼,冷哼道。

      要说这人也难怪只能做个不入流的赌徒,也不想想现在褚山已经是将军了,那他身边的人有你能惹得起的吗?更妄论看褚山对骆铖的态度也应该猜的出,此人身份地位一定不在褚山这个将军之下。可他却就是愣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提示,还敢跟骆铖直接叫喊,仗的竟然还是褚山的势。

      就真是……活脱脱像个笑话一般存在的一个人。

      “在下上骆下铖,字修远。”骆铖没理他的态度,兀自淡然的回道。

      褚风一听当即双腿一软,和一旁同样被吓到了的褚父褚母一起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天哪——!

      这整个天下,尤其是苍耳郡,还有谁能不知道仙人——卜世先生——定国公——骆铖的?他这是跟谁借的胆子,竟敢去骂整个苍耳郡的救命恩人哪?!

      “我、我们……他……”褚风脸色苍白,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正在这时,他吓的乱瞟的眼神恍惚间看到了后面一辆马车上探出头观望的一个麟儿,仔细一看,竟是他多年未见的三弟——褚青,一时之间竟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看到他们已经看到了褚青的骆铖再次开口:

      “褚家三子褚青,刚满十四便因给二子还赌债而被其父母发卖给货郎,断绝一切关系!”

      “褚家长子褚山,在其父母任由二子夺娶其未“婚妻,霸占其家产和军营遣返所发的所有银两之后,由所在村子的村长和族老一起见证,断绝一切关系!”

      “所以,”他垂眸淡然的看向还瘫在地上的三人,冷冷问道:

      “他们现在,都哪儿来的爹娘?”

      对面三人冷汗涔涔,颤抖着双唇想要反驳却发现无从辩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骆铖丢下一句“以后莫要再来打搅,否则诽谤诬陷朝廷命官,可是要杀头的”话语之后扬长而去,心里后悔不已却不能再做什么的捶胸顿足了。

      “要不,我偷偷让人照顾一下他们吧。”

      回到马车上,云裳便提出让人暗中照顾褚父和褚母的想法,褚山闻言后想了想,摇头拒绝了。

      “褚风好赌好色,无论给俩老人多少,都能被他给败个精光。与其让他在歧路上越走越远,还不如早日让他失去所有后收手,说不定还能学会好好过日子。”

      云裳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他的想法。

      “那我便让人看着点,万一老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时,就暗地里帮一下吧。”

      褚山拉过她的手温柔抚摸着,笑着看她说道:

      “好,都听你的。”

      云裳打了他握着自己的手一下,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道:

      “说的好听,正经让你听我话的时候,怎不见你听一个字的啊?”

      褚山瞪大双眼,满脸无辜的看着她叫屈道:

      “除了在床上时,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你……”云裳被他吓得本能的向马车两边看了一眼,生怕被人听了去,顿时又羞又气,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后,将自己的手抽回转过身不理他了。

      “嘿嘿嘿……打疼了没?”褚山一看她生气了,顿时装傻充愣的挤过去蹲在了她脚下,拿过她打人的那只手轻轻的揉着,满眼温情的看着她,认真的夸了一句:

      “媳妇儿,你可真好看。”

      云裳一听,气哼哼的看向他,嗔怪的骂了一声:“尽知道胡说。”

      她和哥哥云吟长的并不像,云吟像了母亲,长的是眉如峰眼似湖气质温华身量欣长,具是一副好颜色。可她却是像了父亲,长的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虽不能说长的不好,但也只能算是个清秀,断然够不到“真好看”这样的形容的。也就褚山,从以前大家都还在苍耳郡之时,就夸过她长的好看了。

      “我没胡说!”果然,褚山一听便急切的反驳道:“媳妇儿你就是很好看,天底下除了义母之外,长的最好看的女人就只有你了。”

      云裳看着眼前委委屈屈蹲在自己脚边,把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夸为天底下最好看的高大汉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轻轻拧了下他的耳朵,无奈的笑着摇头。

      “嘿嘿嘿……”看到媳妇儿终于笑了的褚将军顿时便又变回了傻愣愣的呆样,双手捧握着云裳的柔荑,深情的看着她不自主的再次表白道:

      “媳妇儿,我心悦你。此生有你在身边,足矣。”

      云裳被他看的羞红了脸,但仍勇敢的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回道:

      “我亦是,此生有你,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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