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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苗女阿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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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宛,聚散终有时,愿我们的余生,各自安好
—唐寅
“阿宛,你回苗疆去吧,回到你长大的寨子里去,那里才是你的家,中原不是,丞相府,也不会是。”
唐寅说话的语气依然那样温柔,却又别样的残忍。
阿宛是真的不明白,明明她们也曾两情相悦不是吗,他们从相识到相爱,也经历过波折,互通心意,一路走了过来。可为何今日再见,竟就成了这样。阿宛实在不明白,为何昔日情深不变,与她恩爱两不疑的情郎 ,会这么快就变了心肠,再不见情意。
“为什么?为什么呀,寅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宛做错了什么—”,阿宛泪如雨下,声声泣血,心里满是悲痛。
丞相夫人在一旁也是双眼含泪,不忍的闭上了眼。她在心里问着自己,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曾经那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就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这都是她做下的的孽,可是怎么就报应到了她的寅儿身上,苍天啊,你为什么不开开眼,做错事的,明明是她呀,她的寅儿,何其无辜。
唐寅挥开了扶着他的阿明,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走到阿宛面前。
阿明随着他的意愿放开手,退避开了。
丞相夫人伸着手却不敢出声阻拦,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捂着嘴哭的悲痛,却不敢发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寅走进雨中。
阿宛竭尽全力才制压住了心里升起的胆怯,想要马上转身跑走,不想继续下去,可是,脚就像生了跟,有了自己的意识,表达着自己想活个明白的倔强。
阿宛看着走到了她面前的唐寅,寅郎瘦削了不少,脸色也是差极了,虽然寅郎的态度已然大变,可是阿宛还是忍不住担忧,像往昔一般,伸手抚上了唐寅的脸颊,却又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手指触碰到了皮肤的温度,让阿宛忍不住眼里热热的。
唐寅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阿宛动作,是了,他一直是这样的温柔,不会拒绝阿宛的任何任性,阿宛当初最爱的,最恋恋不忘的,就是这点温柔,只不过,当初的温柔里,多了爱。现在,却成了伤人的利箭。
唐寅垂下了眼眸,对着阿宛的眼睛,再次张口,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该来的,阿宛,她们没有骗你,中原人确实最会骗人,我也骗了你。”
丞相夫人却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奔向屋里,哭出了声。
当初,她就不该阻拦寅儿,不该以死相逼,不许寅儿去找这个苗疆女子,不该不顾他的意愿,应下了皇后娘娘提出的下嫁公主的赐婚,她当时只顾着自己高兴丞相府得天家看中赐婚,却忘了问问寅儿,到底愿不愿意尚公主。
她也不该在寅儿不顾危险,奋力救驾受了重伤后,不求恩赐,只求皇上取消赐婚,解除赐婚的圣旨下达到丞相府后,她觉得寅儿因为这个苗女与她离了心,勃然大怒。为了彻底断绝寅儿的念想,又不顾他的反对,要定下与娘家侄女盈姐儿的另一庄婚约。更是放下狠话,除非他去死,否则绑也会绑着他将盈姐儿迎进门,大骂他不孝,恨不能当初没生过这个儿子。
阿宛既委屈又心酸,红了眼,泪眼婆娑望着唐寅,依旧没有动摇,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的出来。
唐寅明白她的意思,你现在就在骗我,阿宛不信。
唐寅冲着阿宛摇了摇头,张口欲言,却又被胸口的冲击堵了回去。
阿宛什么都不想听了,掩耳盗铃似的一下扑入了唐寅怀中,就像以往每次撒娇那样。她在唐寅怀里哭的格外委屈,哭喊声还带着颤音,“我不信,阿宛的寅郎不是骗子。”
唐寅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抬起。
以前的寅郎,最扛不住阿宛撒娇了,阿宛的什么要求都不会被拒绝。可是这次,阿宛的寅郎并没有立刻回抱住她,安慰她哄着她,只是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
阿宛哭的越发嚎啕,哭声回荡在雨中,显得异样的悲凉。
这悲伤也感染了身边的人,唐寅湿了眼眶。
丞相夫人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哭喊,心如刀割,寅儿怎么会是骗子呢,她的寅儿,最是真诚不过。
她那时候真的只是说说气话,她的寅儿呀,从小最是贴心了,对她听话孝顺,在丈夫整日里繁忙不着家,大儿子被婆婆养大对她不甚亲近的那时候,只有寅儿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便是后来寅儿出门游学,也怕她一人在家孤单,不时的写信回来给她讲述四处风景,还托人捎带地方特产给她,处处贴心,哪里就不孝顺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寅儿有多喜欢碰上的那个姑娘,寅儿在信里提到最多的就是这个姑娘,可她以为这只是年少情思,过段时间就淡了。
而且她早就为寅儿做好了打算,又怎么会愿意寅儿娶一个苗女。她以为是寅儿太过纯善,被那个狡猾的女子骗了,她当然不会愿意。
在她眼里,寅儿如此优秀,又是那样的孝顺,胜过京城不知多少王孙公子,自然得选一个身份高贵,样样优秀的高门女子,况且她也不是磋磨媳妇的恶婆婆,丞相府也是极好的归宿,京城里的姑娘们哪个不盼着嫁进丞相府来。况且这些高门贵女身后家族,还能为寅儿提供助力,哪里不比那苗女好得多。
阿宛哭声切切,将唐寅抱的越发的亲密了,希望时光倒转,一切就像从前一样,不想揭开这一时的美梦。
唐寅收敛好情绪,现实却又略显凉薄的话语,说的毫不犹豫,“阿宛,你该长大了。仅单论身份而言,我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不能行差踏错,你是苗疆的女子,自在潇洒。爱过你,是我唯一的一次任性,我不后悔,可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和不合适。我始终需要的,是一位柔顺端庄,家世能对我有帮助,门当户对的女子。而阿宛你,也该回到苗疆去,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阿郎,好好的过日子。余下岁月,我们各自安好。”
阿明在廊下站着,静静看着雨中这对曾经的璧人。他和娘亲的命,是少爷和阿宛姑娘一起救下的。后来娘亲去世,他远行寻父,流落街头。少爷刚好游学结束,与阿宛姑娘分开,在回家途中遇见了他,便从外面将他带回府里了,他打心底感激少爷和阿宛姑娘。可惜天意弄人啊,有情人并不能终成眷属。
他随着少爷一道回府的途中,少爷表现的不知道有多高兴,满脸甜蜜的总在告诉他,他都打算好了,待回到家,母亲一定帮他准备好了聘礼,他就立刻出发,还要带着阿明,一起前往苗疆向阿宛提亲。少爷还说,阿明见证了他与阿宛的感情,而且是熟人,阿宛姑娘见到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当时谁会知道,回去之后,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直到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后来,少爷再也不曾说过要去提亲的话 也不再提起阿宛姑娘,可是阿明知道,少爷对阿宛姑娘的爱,从来不曾变过。但是阿明也知道,唐寅少爷,是不会再与阿宛姑娘在一起了。
经过了许多事情,唐寅少爷成长了,也成熟了,知道了什么叫做取舍,什么叫做放手。阿明也长大了,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懂得的事情,他们两个,都不再是当初,单纯天真的少年。
陪着少爷这一路走来,阿明也认同少爷的想法,阿宛姑娘那样的女子,样样都好,可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硬要强求,不过徒增伤悲。
阿宛不想相信,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个样子,一年前,还没分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阿宛陪着寅郎一路游学,寅郎给阿宛讲中原的历史,教阿宛读书,讲书上的爱己,惜身,陪阿宛习字,后来还给阿宛抚琴,作画,描眉,还教阿宛怎么适应人群,在中原生活下去。
也有向阿宛讲说家中亲人,希望阿宛能够早些了解到他的亲人。他说丞相父亲公正威严,虽然经常忙于公事不在家中。他说大哥自小跟随祖母,最是重礼,却拘于礼节,少了亲近。他说他自小跟在母亲身边,母亲慈爱,温和,最是疼他,定然也会喜欢阿宛的。他说他在信中,将与阿宛定情的事情已经告知母亲,让母亲为他准备好聘礼,待他归家,带上聘礼,便就即刻动身去向阿宛提亲。
临分开前,寅郎留下玉佩作为信物,搂着阿宛依依不舍,让阿宛等他,他很快就来。还许下誓言,说永结同心,白首不相离。怎么再次见面,就变成了这般。
阿宛不愿松开,怕一松手,寅郎就又消失不见。
阿宛就这般从唐寅怀中抬起了头,一路从苗疆逃往京城,躲躲藏藏,还绕了不少弯路,阿宛早就不似以前那般鲜亮的模样。
即便到了京城之后,收拾了一番,也不曾恢复如初,加上被丞相府拒之门外,这几日更是辗转反侧,如何能不再添憔悴。
阿宛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唐寅被心里的沉重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放过她吧,让她恢复她本来应该有的的生活。放手吧,唐寅。他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唐寅伸手,推开阿宛,明明阿宛瘦弱非常,也没用一丝力气阻挡,轻飘飘的,一推就推开了,可唐寅却觉得,两只手臂就如压了石头一般,沉重的难以抬起,唐寅用尽了力气,终于推开了阿宛。
既然不能在一起,就不要给她希望,这样就好。对你好,对她,也好。唐寅告诉自己。
阿宛温顺的随着寅郎的拒绝,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