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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宋青书一人在小路上绕来绕去,过了一天两夜,也没找到个歇脚果腹的小店,他本来以为只要照着一个方向走,总会见到人家,实践表明不可行,到最后仍迷茫地立在荒地上。
      昨日还好,夜间虽然寒冷难耐,宋青书身上带了打火石,试了几次,倒也让他成功点燃一堆篝火,可这一日,正是中午时分,厚云便黑压压积在头顶,宋青书暗道不好,忙四处捡了一堆枯枝,另找了一株大松树躲在下面,没过多久,果然下起大片雪花。
      此处空旷,除了宋青书躲避的几株大松树处还有半个矮坡挡风雪,别处都被白雪厚厚盖了一层,看着很是干净,让人心里也静了下来——他上大学之后开始独立,上课之余要自筹生活学习费用,后来认识了温南晓,花销更大,一有空儿就在盘算怎么多存些钱,整个人就像上紧了发条的钟表,不能说是分秒必争,却也没有那种闲情去看花赏雪,别样情怀,这是第一次。
      宋青书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但以前偶然打算不周、没到月底就已经花光生活费的事也有过,饿上两天,也不是耐不得,此时见雪厚封路,走也走不远,干脆拿身上挂着的剑鞘将松树下的雪推开堆在一起,清理出一圈地面,将刚才收集的枯树枝点燃,靠着火堆回想倚天剧情。

      大雪停下来时,天色已经全黑。
      所幸宋青书方才准备的枯树枝还有富余,便打算再停一晚。他闲着无事,看着那堆雪,玩性忽起,将那一堆雪拍实,休整出轮廓,拿石子镶成眼睛,木棒儿当做嘴巴,又从树上摘下一枝树叶插在那雪人头上当做头发,上下端详,想了想又将那空剑鞘挂在那雪人身上。
      宋青书忙完,惊觉双手冰凉,忙搓搓手打算往火堆上加些树枝,忽然听见一声响,他看过去,见一只黄褐色的小动物正站在雪地里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他忙抓起地上的石子看准那小动物掷过去,可惜他手指发僵,那小东西又很是灵敏,一个转头便如箭般往北蹿去,宋青书扔了一把石子,竟没一粒落到那小东西身上。
      宋青书摸摸鼻子,正要坐下,头顶却忽然传来一声脆笑。他忙抬头,刚仰起脸就见树上忽然扑簌扑簌落下许多积雪,他猝不及防,一时睁不开眼。
      当他再睁开眼睛,就见眼前站着一个少年,一身胜雪白裘,莹白的面孔,目如点漆,脸上带着些许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笑容。
      宋青书自付并不贪慕颜色,却也为少年的相貌一窒,实没见过这般精致的眉眼。只是他有些吃不准这少年是一开始就在树上,还是刚刚到此,但有一点是肯定,自己方才笨拙的窘态都落入少年眼中。
      少年却笑了笑,先开口道:“你将火堆烧旺些,我去捉它过来。”说完转身循着雪地上唯一的爪印向北追去,那白色的身影仿若一瞬间便与白茫茫的雪融为一处。
      宋青书看了看平整的雪地,笑起来:“踏雪无痕。”他虽知道这是武侠世界,却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真正踏雪而过却不留半丝痕迹。想起那少年神态打扮,不难知晓必然出身不凡。
      没过一会儿,火堆刚刚烧旺,那少年便带着猎物回来,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从旁挑了根儿树枝,掏出一把匕首,三两下将树枝削去皮,将野味串好,递给宋青书。
      宋青书接过,不由暗赞少年仔细,那也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早已经被剖剥清洗干净,想这少年去的时间虽短,该做的却没半分粗糙,足见身手敏捷、心思缜密。
      “兄台如何称呼?”少年又串了一枝,架在火上,不时翻动,抬头笑着问宋青书,神色很是新奇。
      “姓宋,不知公子……”
      “我叫沈双行,宋大哥唤我双行即可。”少年笑着指了指头顶,略带歉意道:“方才见宋大哥在堆雪人,很是有趣,才和宋大哥开个玩笑,宋大哥原谅则个。”这说的是他方才故意震动树枝,落了宋青书一身雪的事。
      宋青书原以为少年出身富贵,性子多少带些乖张,想不到只是年少兴起,也笑道:“你捉来晚餐,全抵了。”
      少年闻言大喜:“宋大哥性子真好,我平常与人开个玩笑,他们多半要恼我。”说完从怀里掏出个小皮囊,掷给宋青书,“呐,盐巴。”
      宋青书也不喜欢吃淡而无味的烤肉,笑着打开口袋,撒了些在肉上:“双行虽然年幼,却比我思虑周到,若没你,宋青书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少年显然想起宋青书方才拿石子砸猎物的情景,不由哈哈大笑:“宋大哥,我瞧你带着剑鞘,以为你多少是学过武的,怎么出手却像全不会功夫的样子。”若不是失手之后宋青书那悻悻的神色,沈双行还以为他是故意放那小东西一条生路呢。
      宋青书见他这一笑,眉目间神采飞扬,很是耀眼,不由一怔,随即假意叹口气道:“不瞒你说,我原也是习武的,可不知怎的,忽然之间,以前学过的招式全不会了。”
      少年“咦”了声,伸手摸住宋青书手腕,神色认真。
      宋青书只觉沈双行手指触及之处一股暖意徐徐袭来,渐渐漫入四肢百骸,忍不住打了个颤,驱散不少寒意——他在雪地里滞留许久,虽然有火堆取暖,手脚终究发凉,怎抵得住这种温暖。
      少年探了一会儿,松开手,啧啧称奇:“宋大哥真气流转无碍,应当不是练功出了岔子……这可奇了,怎么好好就把武功招式忘了呢?对了,宋大哥最近是不是撞到头?”
      宋青书苦笑着摇摇头,若是撞到头穿过来也还好,可他只是眨了个眼睛而已。
      少年沉吟片刻,道:“那也没有法子,这世上各种奇事都有,像宋大哥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宋大哥何不向尊师求助?实在不行,只好重头学一遍,既然学过一次,想来也不会太费功夫。”
      师父?宋青书现在连武当山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估计就是和宋远桥迎面而过,他也认不出来。
      “我遭人诬陷,回去师门还不知会怎样,”宋青书皱眉,回去之后谁都不认识,一时还好,长久下来必要露出马脚,“更何况我如今……这样子……”
      少年“啊”一声,恍然大悟,正要开口,忽然神色一变,急急忙忙道:“糟了,追来了!宋大哥,我先躲一躲,无论谁说什么,万万不要说见过我。”说完站起身左右一看,一矮身钻入宋青书先前清扫出的雪堆中,手忙脚乱将雪往身上盖。
      宋青书见他如临大敌,虽然不知何事,也忙着将他藏好,扫去火堆附近的脚印,收好少年的小口袋,自己端坐在火堆旁边一手持一支肉串翻烤。

      只过片刻,宋青书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在这样的雪地中,泛着丝丝冷意,宋青书心中一凛,忙抬头四下张望,并不见任何人影。
      “这位公子……”
      宋青书悚然回头,却见火堆之前正静立一名身着藕色薄衣的女子,乌发上别着几枚同色小花,眉目却出奇地清雅,与沈双行略有几分相似,更添一种温婉气度,此时见宋青书回头,女子微微一福,柔声道:“这位公子,可有见过一身着白裘的少年?”
      宋青书摇摇头:“不曾见。”
      女子一笑,又道:“舍弟年幼,又有宿疾在身,私自离家,然江湖险恶,小女子实放心不下,若公子见得,还望坦然相告,莫叫小女子苦苦担忧。”
      宋青书神色不变,笑道:“在下确实不曾见,姑娘若是累了,不妨坐下歇歇脚,我这里食材虽然鄙陋,却可果腹充饥。”
      女子抬目看着宋青书,那双眸子盈润如水,却隐隐透出逼人寒气,令观者心惊胆颤。
      宋青书又笑了笑:“姑娘?”
      女子收回视线,柔声道:“小女子放心不下幼弟,不便久留,谢谢公子好意。”言毕微一低头作谢。
      宋青书忙起身回礼,等他再抬起头,面前果然没了那女子,四处空空的雪地上,唯火堆前有一双浅浅的脚印。
      宋青书慢吞吞重新坐下,拿起先前的烤肉,继续翻烤,阵阵香味儿扑鼻,让人食指大动,他不慌不忙撕扯下来细嚼慢咽,就这么慢慢悠悠吃了一支肉串,才将另一串温在火边,取雪擦了擦手上的油腻,靠在火边打起盹儿。
      又过了很久,宋青书心里快要按耐不住,才见雪堆抖了抖,伸出一只手,他忙上前三两下将沈双行身上的雪除去,却见沈双行面朝下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宋青书心吓得怦怦直跳,忙将人翻过来。
      沈双行面孔雪白,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冰凉,仿佛已经气绝。
      宋青书将人搂在怀里,又是掐又是按,过了一会儿,才听沈双行喉间“咕哝”一声,换了一口气。
      宋青书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手下不停地搓揉,又过了一会儿,才见沈双行睁开双眼,双目迷离若蒙,睁着双眼看了宋青书一刻,才缓缓道:“宋大哥……”
      宋青书见他清醒过来,慢慢扶他靠着树干坐好,自己在一旁看着。
      沈双行手指发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瓶,倒出一粒朱红丹药,仰面送去口中,自己闭目打坐,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脸色已经如先前一样莹白温润。
      沈双行缓过劲儿来,又笑得一如之前:“大哥,这次若没你,我真要将性命送在这儿啦。”
      宋青书想想此番吓人,不免脸色微沉:“双行,方才那女子真是你姐姐?”
      沈双行点点头,笑道:“是啊,那是我阿姐,你不知,阿姐功夫厉害得很,若给她发现我,我是万万逃不开的,还好宋大哥你聪明,没有立刻将我拉出来,她一直没走,就立在树顶等着咱们自己露馅呢,我虽然知道却不能给你说。幸好,幸好……”
      宋青书见他仍在为躲过姐姐而兴奋不已,全不提方才惊险,想到自己被他吓得惊慌失措,不由满腔怒气:“你!你竟然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么?!”
      沈双行见他脸色发青,双手发颤地直指自己,显然出自真心,想也没想,伸手拉过他,笑道:“对不起啦,宋大哥。我本来只是想暂时闭气,等阿姐一走,我再运功御寒,也不会有事。怎知阿姐一直不走,我又忽然犯病,才会这么怕人,真是都赶到一处了。”
      宋青书瞥了眼两人双手交握处,感到他双手确实不复冰凉,又听他说忽然犯病,心里气恼去了大半,只是懊恼之意仍在,不免郁郁道:“你姐姐说你身有宿疾,是如何,你给我说说,免得下次再给你吓个半死。”他与这少年初次相见,本不该有这么大反应,只是少年太引人注目,让人不由自主便记在心上了。
      沈双行听他口气缓和了不少,忙道:“那是生来就有的毛病,治也治不好。”低头想了想,才道,“我父母亲身体都不甚好,后来修习了一门高明心法,身体渐渐强健,后来生下我,起初我行动与常人无异,有一次下水摸鱼,忽然心口发悸,昏迷不醒,我父亲这才发现我心脉有异,会突然昏厥。想了许多法子,可收效甚少。”
      宋青书听他说完,知道他这病类似先天心脏病,一时也没什么办法,不由忧心:“你这病发作之前毫无征兆么?”
      见沈双行摇摇头,宋青书不免更加担心,思量半响,才劝道:“双行,你这病可不是儿戏,你不如……”
      沈双行见他神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忙笑着截住他的话:“大哥,你可莫要说让我回去。我为了跑出来,可是险些死了一次,就这么回去,可太不甘心。你也看到,我平日功夫足够自保,我又不惹是生非,只是想出来走走看看罢了。再说,不是还有宋大哥和我一路呢?我若是再发作,你就倒一粒药给我,就没事了。”说完又拿起那个杏黄色的小木瓶儿,摇了摇,解释道,“这是母亲为我炼制的,只要我没死透,服一粒,总能缓过一口气来。我并不常发作,这瓶里还有三十五粒,足够我用上一二十年的。”
      宋青书听他那句“只是想出来走走看看罢了”,再看面前之人笑容,不禁心软:“那也罢,只是我们若是遇到强敌,你可不要逞强,你轻功那么好……”
      沈双行听他应承,忙笑着接口:“宋大哥放心,我祖父曾说,行走江湖要谨记的第一条:打不过就跑。”
      宋青书见过他们姐弟的身手,想来祖上也是武艺非凡,怎知他祖父所教第一条就是逃跑,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沈双行笑嘻嘻又向宋青书靠近些,他初出家门,一路奔逃躲避姐姐追捕,宋青书是他头一个遇到的人,本来他还心记家中嘱咐,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被姐姐一闹,反倒与宋青书多了份亲近感。
      “大哥,我有个主意,你看,你功夫也忘得干净,我学的虽不是什么武林绝学,却也并非旁门左道,你若不嫌弃,”沈双行笑着提议,“我将家学使来给你看看,如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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