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大陆〗亡灵的枷锁》苏*容

23、廿三章 做人难做侏儒更难

　　雷纳德轻而易举地从山洞里脱身，手在门栓上比划了一下，示意里面的人把木头弄断，跟他出去。
　　卡尔看了眼前一亮，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没错，既然有了少校大人做掩护，他们确实不用再待在这里等死了。
　　几个人拿刀小心翼翼地锯开了几根木头，钻了出去。
　　卡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按着雷纳德比划的手势，低声吩咐："我们还有两个人不方便移动。这样吧，留下一个人和我一起照顾他们，其余五个人跟着少校大人去探探路。"
　　至于那位幽灵先生……
　　丹尼尔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飘忽："别担心，我会给你们带路。"
　　他一面说一面向着洞口飘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出了山洞，才发现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寨子里主要的干道上都插满了火把，并不是黑漆漆的一片。
　　而且外面人声鼎沸，侏儒们都从石屋里走出来，向着山脚下的一个广场汇聚。
　　丹尼尔仗着显形药水已经失效，自告奋勇地出去晃了一圈，才发现到处都是侏儒，一时半会根本混不出去。
　　于是雷纳德做了个手势，让士兵们留在原地待命，自己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在人群里，逆流而行的少校显得十分醒目，每个经过他的侏儒都不由打量他一眼，不过并没有什么人多管闲事。
　　他一边镇定自若地前进，一边游目四顾，发现每个侏儒手上都拿着或大或小的石碗，有的甚至还抱着大大头盖骨，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喂，你！"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雷纳德，"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雷纳德一时间寒毛都竖了起来，但还是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侏儒姑娘从他后面赶了上来。
　　应该是姑娘吧……他默默地打量着它头上的花环。这位姑娘身上甚至还穿着皮裙呢。
　　见他不回答，侏儒姑娘又热心地问："都要开饭啦，你还去哪呀？"
　　"我，"雷纳德福至心灵，指了指其他侏儒手里的容器，"我没带碗。"
　　"我这里有，你先拿着。"侏儒姑娘热情洋溢地塞给他一个——头盔（没错，就是头盔），然后连拉带拽地把他带走了，"走啊，晚了就没什么吃的啦。"
　　少校微囧地抱着头盔，身不由己地跟着它向山脚走去。
　　"你住在哪呀？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对了，我叫珍妮，你呢？"侏儒姑娘好奇地问东问西，十分活泼。
　　雷纳德一边想着脱身之计，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叫雷。"
　　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丹尼尔笑嘻嘻地飘到他们面前，伸手在空中写道："恭喜你，它看上你了。"
　　这几个字在空中漂浮了好几秒，才缓缓消散。
　　你不吐槽会死吗？！
　　然而转念一想，他确实早就死了。
　　雷纳德气得牙根痒痒，决定不去理会这个偶尔脱线的幽灵。
　　不一会儿，丹尼尔又转到他身边，写道："变形药水时效：六小时。"
　　雷纳德看了看天色，算算时间，应该足够他支撑到午夜，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顺着人流来到了广场上，只见广场中央架着几口巨大的锅，底下熊熊燃烧着篝火。锅边还倚着木梯，有几个侏儒拿着勺子把里面的汤料舀到桶里，然后抬到一边，那里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对了，你是哪个队的？"珍妮又问。
　　"那边。"雷纳德随手指了一支最边上的队伍，可以看出这支队伍人最多，锅里的材料却最少。他敢肯定这位自来熟的姑娘肯定看不上那里，这样就自然可以和它分开了。
　　珍妮果然露出有些嫌弃的神色。
　　雷纳德趁机说："那我先去排队了。"
　　谁知道侏儒姑娘一把拖住了他，向着广场中央走去，"算了吧，你还是跟我走吧。"
　　它一边说一边又画蛇添足地解释："你看，要是你把我的头盔带跑了，我找谁哭去？"
　　少校有些抓狂：谁要你的破头盔啊？！
　　他的脸色一沉，反手把头盔塞回它怀里，干脆利落地说："那你就拿回去吧。"
　　说完，雷纳德扭头就走。
　　"喂，雷！你回来！"珍妮莫名其妙地抱着头盔，气得直跺脚，"我不是这个意思！"
　　侏儒姑娘急忙追上去，却发现他早就混进人群里不见了。
　　"什么嘛？！这么小气，算什么侏儒啊！"它气呼呼地喃喃自语，仍旧不死心地四下里张望。

　　"嘿，珍妮，"一个全副武装的侏儒突然跑过来，拉住它问，"你去哪儿了？族长正在找你呢，快走吧。"
　　"可是……"珍妮的眼珠咕噜咕噜转了转，说，"乔布斯，有个叫做雷的家伙刚才把我的花环都撞歪了，你去把它找来见我。它是个穷小子，连碗都没有。"
　　"行行，"它随手拉过边上的一个侏儒吩咐了几句，转过头来说，"咱们快走吧。"
　　两个侏儒穿过嘈杂的广场，沿着一条羊肠小道，上到了半山腰上的一小片石屋群。这些石屋呈现出一个阶梯般上升的形态，在青山绿水的掩映下有一种朴素的美感。
　　在石屋群靠中央的位置，也有一小块用岩石铺成的平地。地上架着口水缸大小的石锅，边上围着二十多个侏儒。
　　"珍妮，"坐在中间的一个侏儒招手示意道，"要开饭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乔布斯，坐下吧。"
　　珍妮笑嘻嘻地跑上前去行了个礼，"父亲，大巫师，"
　　又探头探脑地向着锅里张望，"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山脚下就闻到香味了。"
　　正在烧火的侏儒连忙把锅盖掀开来，珍妮凑上前，只见里面居然站着一个侏儒，吓得尖叫了一声，嗖地躲到了族长身上。
　　侏儒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有四个侏儒上去把架在锅里清蒸的食物抬了出来，珍妮余悸未消地探头一看，原来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侏儒。
　　她的胆子立刻又回来了，悄悄凑上去，左右打量："好奇怪，这个侏儒好高。"它伸手比了一比，居然坐在在地上也比她高。
　　"嗯，皮肤也好滑。是怎么保养的呢？"珍妮有些气馁地又摸摸自己皱巴巴的皮肤，"头发为什么是金色的？是用什么染的？"
　　"珍妮以前没见过吧？"族长和蔼地看着女儿，解释说，"这个就是人类，他们住在大沼泽的外面，很少到沼泽深处来。我也已经很久没吃到人肉啦。传说吃了人肉的侏儒都会长寿的，一会儿你可要多吃一点。大巫师请。"
　　它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巫师去取第一块肉。
　　大巫师笑着摇头，"还是族长你先请吧。"
　　族长见状也不再客气，提着石刀上前在人类的大腿上小心地切了一块肉，"根据狩猎队的记录这个人类是一个战士。你们看，他手上和腿上的肌肉都很发达，一定是经常锻炼，这样的肉才好吃，有嚼劲。"
　　珍妮阻挡不及，眼看着大巫师也走上前来，连忙大声喊："等等，等等！"
　　"怎么？"大巫师打趣道，"小珍妮你是想一个人吃完吗？"
　　"我，我，"珍妮有些理亏，只好撒娇说，"杰克叔叔，就让我先选嘛。我只要他的头，你看，也没什么肉，你不会喜欢的吧？"
　　大巫师杰克都被它被气乐了，"你倒会选！谁不知道我最喜欢吃脑子？你这是存心要抢我的食物啊！我把话放在这儿，没有补偿可不行。"
　　珍妮张开双手挡在它前面，撅着嘴回应道："大不了我帮你打扫房间啊。"
　　只见大巫师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连忙又说："三天。"
　　"那，那，那，五天，不能再多了。"珍妮下定决心喊了起来：要是再不答应，它可要自己抢了！
　　"行，"杰克在它额头上弹了一下，"一言为定。你可别偷懒。"
　　"好，好。"珍妮欢喜地跳了起来，胡乱应了两声，就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人类的头，吩咐乔布斯切下来，"小心，切平整一点。"
　　乔布斯冷哼了一声，反手抽出石刀插进头颅和脖子的间隙，只轻轻一划，就整个切了下来。
　　"谢啦。"珍妮双手抱着人类的头，欢快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扭过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它砰地用肩膀撞开了木门，起先把头放在了石桌上，然后左右端详了一下，又放在了床上。但还是不满意，最后放在了窗台，让他的脸朝着里面。
　　"真美。"珍妮趴在床上，看着他痴痴地说。
　　那头像在沁凉如水的夜色中渐渐冷了，有几滴水珠从湿淋淋的头发间渗出来，落在脸上，宛如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