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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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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是褒曼说过这句话:“我渴望有位优雅的绅士远远的痴恋我一生。”
其实这话是个悖论:既然是“远远的”,自然不能叫她知道,所以渴望永远只会是渴望。
金庸笔下有个情圣胡逸之,乱世烽火中一眼瞥见陈圆圆,从此倾心追随左右,叱诧江湖的百胜刀王甘做了美人身边的一介农夫,只求每天能见她一眼,扳起手指头数二十三年里共对她说了三十九句话。空看得我等旁观人荡气回肠。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
有时候想想,风华绝代如英格丽·褒曼,这样默默痴恋她的人,说不定也还是会有的罢。
只是她不知道。
在我喜爱的这个故事里,暗恋是芬芳心事,在小巷的深处开一朵栀子花。谢犹余香。
稳重老成的少年遇上懵懂娇憨的少女,本是最最平常的一场缘分,在任性无忌的青葱年纪,她明不明白他的心意都不重要,猜测试探也将会是美妙的经历——若不是中间隔了一个燕君舞那样的炫目男子。
而当时还是小小少女的叶莲,在偷偷擦拭白玉莲花簪的夜里,想必心中也是又欢喜又忐忑。那样的心情,就如同小人鱼爱上她的王子,在深海里幽蓝沉郁的思念,在月光下清冷的放歌,每靠近他一步脚底椎心的痛,却又难言的甜蜜。
心中轰然的狂喜,以及想要叹息的低徊温柔。
虽然她没有猜到,他们的少年情怀,会就此一去再不复返。
就像穆少雪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早就被写好了的:他指给她的路,通向她与之痴缠不休的人。
如果知道最后总是凄凉,要不要开始那份欢喜?
我想这是个问题。
看到血腥的战争后,再回顾起小叶莲单纯快乐的日子便免不了要叹气,他怎么可以如此柔情无限,便是假意,一日一日堆积起来又如何能够割舍?她怎么可以在无意中推开他封闭心门后,又挣扎着转身离开?
难怪古人要说,“如得其情,哀矜勿喜”。
压倒叶莲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不是眼看着桥下的少年渐渐被泥沼吞没却无能为力,而是心中再也理不清的挣扎。
欺骗背叛利用,以为这样就可以干净利落,不会旁生枝节,不用害怕深陷。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是敌人,她不能爱他。可如果没有爱,又何必背负这样的矛盾?
爱是懂得,却无法控制的事
但对师傅来说,能爱上小叶莲,到底还是好的。
从曾经的杀伐决断,到现在的处处受制,他心里还是有了最柔软的角落。薛棠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是最好的诱饵,可他也不管不顾地只想着让她回来。
深埋在骨血里的仇恨,终究是敌不过她天真的笑靥。
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才知道原来爱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是不言悔的,是明知即将失去却仍想及时把握的,是想起来会疼痛的,是值得付出,且永远记忆的。
有什么不好呢?他终于学会爱一个人,在有生之年真真正正地爱过了一个人,这多好。
哪怕经历过这许许多多的生死后,他能做的,就只有暂时放手,可是只要明确了自己的心意,等待也还是美好的。
就像我始终都在等待,等待那个女孩拿着簪子对她的爱人说,“君如树木。山上有树,树上有枝,这些都是大家全知道的事情呢。我喜欢你,就好比这么简单的事情,多么明显,可是从前你却不知道。”